115.星際奴隸手記
薇拉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她家殿下什麼都知道,一時衝動也沒影響判斷力,亡羊補牢補得也是明明白白。只不過那張證書……
提起那什麼勞什子的證書她就頭大,當然不是白拿的,花了她一萬帝國幣呢!
……找替考。
這件事說來話長,大概要追溯到霍因海思的中二期了。
彼時霍因海思殿下剛剛當上上將,完成了從紈絝王室到鐵血將軍的蛻變,意氣風發。他下的第一道軍令,就是送他的侍衛長,那時還只是個小少校的薇拉去進修,進修內容是表演。薇拉當時的心情說是五雷轟頂都不為過,被霍因海思坑不是頭一次,但是這個坑法卻是史無前例。
開什麼玩笑,她好好的一個軍人,為什麼要去當演員?!
霍因海思當時是這樣說的:「薇拉啊,你看你要是八十歲之前進不到少將,八成可就要退役了,好像只剩三十年了吧?你算算你的晉陞速度,覺得這個可能性有多大?你一個姑娘家,看起來對嫁人也沒多大興趣,在軍營里胡混了六十年,出去你還能幹嘛?去學學表演,出去拍拍武打片好歹算是條出路不是。」
薇拉敢肯定霍因海思說的沒有一個字實話,但是她不太擅長拒絕別人,尤其是霍因海思聽起來的確是在殫精竭慮地為她著想。於是薇拉少校只好硬著頭皮,拿著霍因海思給她特批的名額以及錢,去了全帝國最好的藝術學校,學習表演。
可惜薇拉天生就不是吃這口飯的,她同期的同學們拍劇的拍劇,演電影的演電影,她卻掛科掛得差點被退學。最後薇拉少校自己偷偷拿出她所有的積蓄——一萬帝國幣——雇了個人替她過了考試拿了證,當天就馬不停蹄地跑回了薔薇軍團。
這是薇拉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虧心事,藏了十年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那張金燦燦的證書也像燙手山芋一般,被她壓在箱子底再也沒拿出來過。她以為霍因海思這一回的心血來潮過去也就過去了,同僚們嘲笑夠了也不會再提起。她萬萬沒想到,霍因海思居然有用上那張倒霉證書的一天!
善良的薇拉開始愧疚,看來這也不全是當年殿下心血來潮的任性決定呢。原來真的有用……
薇拉是絕對不敢讓霍因海思知道她當年是怎麼通過考試的,頂著巨大的壓力,她僵硬地對霍因海思微笑了一下:「好,我去準備。」
霍因海思看起來非常滿意,他迅速說道:「好,那就這麼說定了!薇拉,薔薇軍團就交給你了,現在我要去辦我的人生大事了!」
說完不等薇拉反應過來,王儲殿下就風一樣消失在了夜色中。
霍因海思這麼迫不及待,當然是急著跟顧懷璋談談。這個需求非常迫切,他覺得自己一秒鐘也等不下去了。
於是,霍因海思仗著自己身手高明,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路西維德親王府邸。
他不知道顧懷璋住在哪,不過這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當時顧懷璋剛跟路西維德討價還價完,大概談好的價碼比較合適,顧懷璋看起來心情不錯。霍因海思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貪婪的目光死死粘在顧懷璋背上。如果他的目光可以化作繩索,那麼也許顧懷璋這輩子都別想解開。
四層的走廊里鋪了厚厚的羊絨地毯,踩上去毫無聲息。顧懷璋沒有一點防備,修長的手指解開大衣扣子,一邊推開房門。
霍因海思像只泥鰍一樣,跟在顧懷璋身後從門縫裡擠了進去,然後迅速撞上房門。
顧懷璋:「……」
大概是由於地位一直比較高的緣故,霍因海思大概是不太習慣這種偷偷摸摸的事,對上顧懷璋疑惑的眼神,神情竟有幾分赧然。他撓了撓頭,不怎麼自然地說道:「那什麼,我就來看看你。」
顧懷璋笑了:「那我就先謝過了。不過今天晚了,殿下日理萬機,早點回去休息吧。」
這是在趕人了。霍因海思哪肯走,他一把抓住顧懷璋的手:「懷璋,你生我氣了是不是?你聽我說,我跟薇拉……」
「殿下不必跟我解釋吧。」顧懷璋打斷了他:「您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我來操心了?」
「懷璋……」
「唔,每個帝國公民都有參政議政的權利,您這樣做也說得過去。那麼殿下我認為您的每一個決定都非常正確。好了我的意見發表完了,您可以離開了嗎?」
不得不說,霍因海思能在短短十年的時間裡輾轉征戰立下不世之功,其本人的確是渾身上下都是過人之處。比如現在,他在經歷了剛開始時的短暫的不適應之後,立刻為自己找到了一種最合適的狀態——霍因海思一秒進入厚臉皮模式。
他一屁股在顧懷璋床上坐了下來,幾乎無賴地說道:「不,我就不走。」
顧懷璋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走。可是沒走兩步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在自己家,如果把房間讓給這個無賴的話他就真·沒地去了。顧懷璋耐著性子轉過身,咬牙切齒低聲道:「殿下究竟想做什麼?」
霍因海思非常得意,拍了拍身邊的位置:「過來,我們坐下說嘛。」
顧懷璋沒理他,慢條斯理地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不耐煩地說道:「您有話就說吧,快點。」
第一回合,霍因海思獲得暫時性勝利。
然而旗開得勝的霍因海思殿下立刻驕傲地翹起了尾巴,得寸進尺地要求道:「懷璋,不要『您』來『您』去的,多生份。你可以叫我霍伊,像從前一樣叫我阿玖更好。」這條件談得沒什麼誘惑力,霍因海思想了想又補了一句:「這樣我心情比較好,心情好腦子就清楚,腦子清楚就能快點說完,這樣你就能早點休息。」但我可沒說我要走。
顧懷璋看著霍因海思一雙亮晶晶的眼睛充滿期待,冷冷地打斷了某人不合時宜的腦補:「不必,我的阿玖已經死了。」
霍因海思立刻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低下頭,樣子十分可憐。
他知道自己先是在兩人約定宣布婚訊前不辭而別,緊接著又在全帝國人民面前宣布自己與另外一個女人即將訂婚的消息,看起來自己就像一個吃干抹凈拍拍屁股走人的渣男。本來以顧懷璋的智商和他一貫良好表現刷下的信譽度,只要他及時做出合理解釋,最多也就挨頓打。可是等他處理好,顧家被他那個倒霉叔叔炸成了一片廢墟,整整半年他連顧懷璋的人影都沒找著,他又能跟誰解釋去呢?
半年的時間,加上家中遭遇劇變,足夠一個人鑽到牛角尖里再也出不來了。
霍因海思十分清醒地意識到,在這整件事里好像確實沒什麼對自己有利的部分。
霍因海思努力思索,突然福至心靈:「戒指!我托顧叔帶了戒指給你!怎麼,他沒交給你嗎?」
他不提顧叔還好,一提起顧叔,顧懷璋整個人立刻瀰漫出一股強烈的殺氣。看起來他真是非常克制,要不早就撲上去把霍因海思撕碎了——也可能是因為考慮到自己可能打不過這個流︶氓的緣故。
「顧叔?」顧懷璋深深吸了一口氣:「被我養的奴隸殺死了。」
霍因海思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顧叔從小照顧顧懷璋長大,兩人的情分非比尋常,他是萬萬想不到顧叔被殺了,看顧懷璋的樣子……
「不,絕沒有!」霍因海思恨不得指天發誓:「我絕對沒碰顧叔一下!」
顧懷璋淡漠地看了他一眼:「我知道啊。我說了是我養虎為患,顧叔是被我養的奴隸殺死的,殿下急著對號入座幹什麼?」
霍因海思簡直撞牆的心都有了。顧叔死了,沒能把戒指交給顧懷璋,那不就是說他臨死的時候還把自己買的戒指攥在手裡么?這是什麼,紅果果的證據啊!在這種證據極為不利的情況下,他居然還不在現場,簡直是給人提供現成的栽贓對象。就算顧懷璋腦筋清楚打算相信他……可又重得過證據么?
霍因海思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今天貿然跑來,或許不是個十分明智的決定。
他突然喪失了解釋的慾望,可又揪著人家的床單捨不得離開。
顧懷璋緩緩起身:「殿下沒什麼別的事的話,還是儘早離開吧。您在政敵家裡待得太久,似乎不太妥當。」
顧懷璋把「政敵」兩個字咬得非常清晰。
霍因海思卻不知怎麼從中聽出了一絲回護與擔憂,立刻又振奮了。顧懷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還是禮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霍因海思這回倒是十分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順從地起身往門口走去。在與顧懷璋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他突然強行在人臉上親了一口。
顧懷璋臉上迅速泛起一絲薄紅,霍因海思一臉「親都親了你還想怎麼樣大不了我以身相許」的無賴表情,看得顧懷璋十分憤怒。他咬牙切齒地在霍因海思耳邊說道:「聽說皇帝陛下病得很重……殿下,您還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事情吧——尤其是到了您父親不幸仙逝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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