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顧家轄下有風火山林四部,他的納希航道只分到了專門負責進攻型武器買賣運輸的火部下屬的一個十分不精英的小組。這個小組實際上是顧家最著名吃閑飯小分隊,他們的祖先有的為顧家扛過罪,有的為族長擋過槍,而他們本身則無一例外都是吃啥啥沒夠幹啥啥不行的廢柴。
可以想見,有了這組人,顧懷璋需要自己偽裝武器,自己研究航線,自己預測氣象,一年以來綜合實力已經有了質的飛躍。
顧懷璋刪了文件,強迫自己當做沒見過。當他的思緒再次被拽回現實世界中時,是因為一陣敲門聲。顧懷璋憤怒地吼道:「我記得我說過不許靠近我的書房,更不許打擾我!」
敲門聲停了停,緊接著,居然又是堅持不懈的三下。
顧懷璋:「滾!」
門外的人遲疑了一下:「少爺,要吃晚飯了。」
顧懷璋:「吃什麼吃老子都氣都氣飽了!」
顧玖:「哦,那我陪少爺去散步吧。」
顧懷璋:「……」
顧玖聽裡面久久沒有回話,有些拿不準地回頭看了看站了老遠的尤里,後者沖他鼓勵地比了個大拇指。作為回應,顧玖重重點了下頭,再次舉起了手。
門猛地被人從裡面拉開,顧玖的手便落空了。少年站在他面前,舉起手在他額上敲了一下,懶洋洋地說道:「顧玖,你怎麼這麼煩人?」
顧玖露出一個困惑的表情:「因為晚飯時間已經過了很久了啊。」
顧懷璋:「……」這個男人長得真是不錯,堅毅分明的面部線條配上無辜的表情妥妥反差萌。顧懷璋什麼脾氣都沒了,他輕描淡寫地說道:「以後我在書房的時候不要打擾我。吃飯吧。」
顧玖立刻粘了上去,留下尤里一個人表情複雜地愣在原地。
顧懷璋心裡惦記樓上書房裡的東西,一頓飯吃的心不在焉。晚餐精緻且豐盛,可惜顧懷璋就只喝了一碗粥。他放下筷子的時候尤里漂亮的小臉立馬就垮了下來,顧叔便小心翼翼地勸道:「少爺,您吃的太少了。」
尤里立刻滿懷希冀地看著顧懷璋。
顧懷璋這回卻沒給顧叔面子,他頗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我飽了,我要去散步。」說完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都不許跟著我!」
結果顧懷璋當天就崴了腳。緊接著第二天撞了腿,第三天……第三天看不出有什麼特別,只不過顧玖在幫他家小少爺鋪床的時候不小心從他睡衣領口看到了一大片淤青。
……諸如此類,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拳了。
很快就到了正式開學的日子,尤里將這學期的課程表和學校的一些重大活動導入顧懷璋的通訊器,連同其它事宜一起生成日程安排。雖然這一天的到來對顧懷璋來講也並沒有什麼不同,可他還是打算象徵性地休整一天,具體方式是取消了散步,將睡覺時間提前到了晚上八點。
可惜事與願違,七點五十五分,門鈴響了。
「隨便編個理由打發走,不要因為是你們喜歡的何鳴遠就放進來。」
顧叔無奈點頭,打開了大門:「少爺睡……大小姐?」
居然是顧惟瑾。
連上樓上到一半的顧懷璋都驚訝地轉過身來:「惟瑾?」
顧惟瑾聰明乖巧成績好,備受顧之洲寵愛。據顧懷璋所知,她申請到的可是帝國皇家學院,可為什麼會在開學前夕出現在奧斯本?
顧惟瑾看到顧懷璋眼中的疑慮,俏皮一笑:「我後來還是改了主意準備上這裡啦,大哥真是一點也不關心我。」
恰到好處的嬌嗔,就好像他們真是兄妹情深似的。
全家的掌上明珠大駕光臨,顧懷璋當然不能隨便把人打發走。他讓尤里端了茶點,規規矩矩地坐在私人會客廳里那張一天消八回毒的軟羊皮沙發上招待起顧惟瑾來。
「這麼晚怎麼自己跑出來,你的奴隸呢?」溫柔的責備,十分完美地展現了作為兄長的關心。
「唔,因為住學生宿舍,並沒有奴隸的床位,所以沒有帶來呢。」顧惟瑾天真地笑了笑。
顧家長子在寸土寸金的奧斯本有一座佔地巨大的宅院,而傳言中顧之洲最疼愛的小女兒並沒有長子的特殊待遇,看起來顧家不重視長子這個謠言不攻自破。
「搬過來住吧,還有很多空房間。你初次離家,連個奴隸都不帶畢竟不方便。」顧懷璋的語氣好似不容置疑。
然而他只是客套一下;反正顧惟瑾肯定不會住。
果然。
「不啦,好不容易沒有媽媽管了,我才不要住到哥哥眼皮底下。我可是跟同學相處得很好呢。」顧惟瑾俏皮地眨了眨眼:「反正真的有事,哥哥也不會不管我。不過聽說哥哥每天都會散步?可不可以帶上我?」
顧懷璋不知道顧惟瑾是從哪聽說這件事的,但是他可以肯定包括在自己在內知道這事的不超過十個;而他的散步場所比較隱秘,在路上碰到同學的可能性也不大。
顧懷璋不動聲色:「可以啊,不過我每天就在自己院子里走走,你要是搬過來住的話我可以每天陪你。」
顧惟瑾搖搖頭:「那就算啦,比起跟哥哥散步,我還是更嚮往自由一點。不過我會常來看哥哥的。」
……
顧惟瑾並沒有待太久,反正她就是來顧懷璋這裡報個到刷個存在感。定下的睡覺時間並沒有被耽擱太久,可顧懷璋卻睡不著了。他臉色陰鬱地坐在沙發上,不動不說話,甚至懶得表現得像一個面面俱到的好哥哥,去關心一下他的妹妹有沒有帶雨具,在這陣暴雨中該怎麼從這裡走回宿舍。
他才不相信顧惟瑾是因為「捨不得媽媽」這種可笑的理由才放棄了帝國皇家學院,以他對這個妹妹的了解,她必然是因為奧斯本有比首都星更加吸引她的東西才會選擇這裡。
會是什麼呢?
樓下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顧叔趕忙往門口望去。只見顧玖渾身都被雨淋透了,從上往下滴滴答答地滴著水,顧叔像是看到救星似的奔了過去:「哎呀,怎麼搞成這樣,快弄乾凈,不然明天要感冒的——」
顧玖接過顧叔手裡的烘乾器,甩了甩頭髮上的水,活像一隻大型犬科動物。顧懷璋看著他,臉色稍稍緩和了點:「不是讓你帶傘了么?」
顧玖點點頭:「快到家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姑娘,就把傘讓給她了。」
顧叔:「……完了。」
果然,顧懷璋臉色一變:「憐香惜玉,嗯?那是主人的傘你能隨便送人嗎!」
顧玖莫名其妙地想少爺平時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啊就一把傘而已,不過看在他長得這麼好看的份上,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顧玖點了點頭:「好吧,明天我去找她要回來。」
結果顧懷璋更怒了:「一借一還,很好顧玖,你以為你演白蛇傳呢!」
顧玖:「……」
顧叔一臉慘不忍睹,吶吶道:「也不一定就是大小姐……」可惜話音未落,顧懷璋一記眼刀甩過來,顧叔趕緊閉上了嘴。
那一天,誰都沒睡好。此後顧玖就十分注意不在顧懷璋面前提「傘」這個字了。
此後的日子平淡無波,顧懷璋過著上課、進書房、散步的規律生活,剩下的顧叔負責絮叨,尤里負責做飯,顧玖負責給他家少爺鋪床。除此之外,一應清掃浣洗工作都有專人負責,顧家的奴隸真是過得比普通人都要好一些。
顧玖閑得頭髮里都要長出蘑菇了。儘管他整個白天基本都在睡覺,也沒能養出多少腦細胞;他依舊什麼都記不起來自己失憶前是做什麼。反正肯定沒有這麼悠閑,不過人閑是非多,他覺得在這麼下去,那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小娘炮就該跟他找茬了。
沒錯,說的就是尤里。
從顧玖剛到顧家的那天起,尤里就看他十分不順眼。顧玖私下覺得可能是嫌自己跟他爭寵了。可是顧玖本心卻不是這麼認為的——明明是他寵著他家萌萌的小少爺啊!不然他為什麼要給他鋪床疊被準備衣服?啊,如果小少爺再得寸進尺一點,讓他幫他洗澡暖床也是沒有問題的。
……
以上,是一個有著奇怪腦迴路的奴隸的短暫心路歷程。
顧懷璋開學后的第一個周末,顧玖照例在卧室替他打理寢具。盡職盡責的奴隸顧玖正為了給小少爺選安神的薰衣草精油還是潤肺的月光草精油而傷腦筋時,突然感到一陣心慌。
三秒鐘后,正在樓下用多功能影像壁接收隔壁星系的娛樂節目信號準備開始打發時間的顧叔和尤里,就看到一道黑影「艘」地竄出了門外。
「……那是顧玖嗎?」
「好像是?」
「哎?信號斷了。」
「……」
顧玖衝出別墅,跑到訓練場附近,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他在岔路口稍稍停了一下,然後肯定地向左邊衝去。
左邊那條路正是通往訓練場的一個角門的。
而顧玖彷彿聞到了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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