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如海來到靈堂的時候，看到女兒上完香，還跪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有些心疼的叫道：

「玉兒，怎麼起那麼早？」

黛玉聽到爹爹的聲音起身行禮，順便問道：

「爹爹，昨個歇得可好？」

「好，要不是……」林如海說道這，便停了下來，他知道自己又著相了。不該在女兒面前再說喪氣話。

黛玉本就是個敏感的性子，而她如今體內的芯很敏銳，也想到了林如海可能會說的話，便道：

「爹爹，娘親昨晚給玉兒託夢了。」

林如海聽了女兒的話，心神一跳，連忙問：

「你、你娘親，可有說什麼？」

黛玉這個時候，很慶幸這身體看著柔弱，眼淚更淺，說道娘親，眼睛就自動變紅，她還能感覺到眼淚在眼眶裡轉，她覺得這樣比較有說服力。雖然，她其實對於這樣的身體，有點起雞皮的樣子。卻還是繼續裝柔弱的說：

「娘親讓玉兒勸爹爹養好身體，好好護著玉兒長大。」

林如海看到女兒柔弱的樣子，一陣心疼歉意的說道：

「是爹爹對不起你們，以後爹爹一定不會再這般了。」

林如海說著，摸摸女兒的頭。他有多久沒有仔細看玉兒了？早上起來，問了林誠才知道敏兒病重后玉兒好幾次昏倒，自己竟然沒有了印象。心裡對玉兒有多愧疚，只有他自個兒知道。

妻子的離去，他傷心，難道女兒小小年紀失去娘親就不傷心嗎？以後，這林家，就只有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了！

黛玉見爹爹那副愧疚的樣子，連忙轉移話題，說道：

「爹爹，昨兒外祖家表兄來了，因為爹爹好不容易歇歇，玉兒便沒讓他們吵了爹爹。」

林如海聽了黛玉的話，又見女兒臉色不愉。又想到之前忙著過來，也沒來得及問林誠家裡的事。玉兒有此面目，只怕見面的時候有了什麼不妥？便問：

「你表兄可有說什麼？」

「女兒讓他們先去歇息，今日再說事。」

既然玉兒不喜，肯定是那些人做了讓人不喜的事，等見過後，他還是找林忠問一下，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看看不只是玉兒不喜，連玉兒身邊的丫鬟聽到這事臉色都有些不愉。

沒用他們等多久，賈璉便帶著一個下人過來了，身上已經換上素服。黛玉跪在那，低垂眼帘，給賈璉行禮。

只等賈璉弔唁完，一行人便去了外客廳。本來黛玉是不想去的，可想到她昨天的預感，她覺得自己要是不跟上，會錯過什麼事情，或許到時候就說不清楚也不一定。

才坐下，賈璉還是有些拘謹的，想到昨天只對錶妹一個人他便有些不適，這會兒面對他們父女倆，他更得小心了。

先說了一些老太太想姑母的一番話，至於老太太讓他說接林表妹的事情，他並沒有從自己的口中說出來，而是從懷裡拿出老太太的信，說道：

「姑父，這是老太太給您寫的信。」

林如海接過賈璉遞來的信，打開來看，臉色就變得有些僵硬。敏兒才剛走，岳母就來信談結親的事情？還要把玉兒接到榮國府去？只是，他現在不想在賈璉面前說什麼，在看完信后，只說：

「我知道了，你先去下去吧，等我想好了，再給你個準話。」

賈璉不知道老太太在信里寫了什麼，但看到姑父的臉色都變了，他也不敢再呆下去，恭敬的告退。

林如海見賈璉準備離開，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叫道：

「璉兒等等，你在揚州的這段時間，也不能耽誤你學習。明日會著人給你繼續講學，也算是還你來弔唁你姑母的一番孝心。」

賈璉聽了林如海的話，就如被雷擊中，心都抽搐了！可他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人家是為了他好才這麼關心他。嘴裡麻木的說：

「謝謝姑父！那侄兒告退了。」

心裡那個悔啊，只怕腸子都給悔青了！他現在都恨不得時光能夠倒流，讓他回到榮國府，去池子里泡泡冷水，然後就不用來林家了。

他本就不是個讀書的料，也沒學過多少東西。卻也不過是去族學識得幾個字罷了。可人林姑父現在的一番好意，他還能拂了不是？

見賈璉走了，黛玉才問：

「爹爹，外祖母可是在信里說了什麼不妥的話？」

林如海雖然覺得女兒尚小，本不該跟孩子說這個的，可這會兒他卻不得不說。但也撿了能說的，說道：

「因為你娘親不在了，家裡也沒有長輩教導你管家、禮數。所以，你外祖母想把你接到京城教養，你看？」

周芷若版的林黛玉，對外祖什麼的，沒感覺，也沒多少記憶。最主要的是，她答應了小姑娘要幫她照顧好她爹爹，又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呢？再聯想到昨天看到的那一幕，便說：

「爹爹，恕玉兒直言，外祖家要真能教養出個好來，昨天玉兒也就沒必要生氣了。」

「怎麼了？」

「昨天玉兒……」接著黛玉把自己第一眼看到賈璉的時候的那種穿著，還有賈府下人在見到她的時候、表現、表情說了出來。

林如海聽了，有些心塞。還是有些感慨的想當初剛離開京城那會兒的事情。

要知道，在他們一家離開京城的時候，那個時候岳父還在，榮國府還是好好的。自己也陪著敏兒回過好幾次岳家的。可聽玉兒那麼一說，還是有待商量啊！

特別是，敏兒也跟自己說了跟她二嫂的關係一向不好，而跟敏兒關係好的大嫂又已經去了。只留下一個兒子，這兒子沒了親娘，看樣子也給人養廢了。管家的還是二舅兄的媳婦，要是玉兒過去，能得到好的教導？

又看了女兒一眼，他再一次覺得，怎麼就不是個兒子呢？玉兒要是個兒子，成就肯定不下自己！轉而又問道：

「那玉兒覺得如何拒絕才好？那畢竟是你外祖母的一番好意……」

「玉兒覺得，爹爹還是先派去京城查探一番，聽聽榮國府在京城的名聲如何，再做決定吧！到時候，什麼理由找不到？」

「也好，現在，咱們只能先拖著不讓賈璉回京。」

「這不難，爹爹不是給他安排了先生了嗎？就說讓他多學習，大舅舅還能反對不成？」

林如海想著那麼遠，一個在江南、一個在北方，本來行程就遠，拖個幾個月半年的，問題也不大。很乾脆的說道：

「行。」

父女倆又說了一些家裡的事情，因為愛妻去世，林如海身體又不適，有了三個月的假，可他還是有不少的事情要處理的。便讓自己的奶嬤嬤協助黛玉自己處理家裡的事情。

林如海在離開前，還叮囑女兒：

「管家的事情也不急於一時，自己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嗯，玉兒不會逞強的。」

另一邊的賈璉，在離開廳屋的時候，再一次覺得自己不該接這活兒！可當時不只老太太讓他來，老爺在知道他要來，還很高興的給了他準備了禮送給姑母一家。

文人什麼的，林表妹也好、姑父也罷，都這樣嚇人。雖然說別人不知道他不愛學習，才給他這樣的安排。可昨天林表妹的那神情，都能嚇他一大跳。要知道林表妹才六歲，比寶玉還小呢！

看來，在揚州的這段時間，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府里的好。萬一出府，做了什麼不該的事情，被姑父發現，就慘了。

對了，還有個林姑父給他請的先生呢，他的個老天爺啊，他不過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小紈絝，哪來什麼學識啊！？可就算這樣，他還不能拒絕，這不是折磨他嗎？

不管賈璉心裡有多嘔，林如海給他安排的事情，他卻不能不做。

再一個，他現在也不能回去，回去上到老太太、下到自己鳳兒，他估計都得不到一句好話。老爺或許還直接抄東西就揍他。

轉而又往好了想：或許，他經過林姑父的教導，變得有為了也不一定。誰讓他在家的時候，一直都是被忽視的存在呢？

第二日，先生便到了賈璉所在的松林苑。

賈璉也已經黑著雙眼在候著了。昨兒個晚上，他是一宿沒睡好，反覆的做著被先生拿戒尺打手的惡夢。

如今看著先生不過是三十多歲，一看就知道定是滿腹詩書的人。唉！文人什麼的，突然讓他覺得好可怕的樣子。這麼一想，他趕緊給先生見了禮。

這人叫李俊峰，是林如海的一個幕僚，受了林如海的委託。

李俊峰第二日便去見了賈璉。第一次見面，只看表面倒讓人覺得一表人才。只拿兩個黑眼圈，不知道昨晚做了什麼，才成了這股模樣。不過，他也只是零時教導，其他的卻與他無礙的。

二人坐下后，李俊峰便對賈璉說：

「我也不知道你之前都學了什麼，進度如何，你且說說。」

賈璉這會兒是羞得肝疼，卻又不能不回答。羞愧漲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

「回、回先生，學生只學過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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