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撿個男人
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李王氏今日諸事不順暢,先是丟了好幾隻雞鴨,又被人嚷嚷著浸豬籠,甚至當街被死流︶氓摸胸。
擺脫耍流︶氓的,李王氏無心做買賣,癱軟在地上定定神。圍觀的人流漸漸散開,她也不好繼續待在原地,死撐著硬是挑起擔子走了。
顫悠悠的扁擔在她的肩上咯吱咯吱的響,停下來做短暫的歇息,擦把汗,又邁著碎步走起來。
眼看著差幾步到了牌坊,要出鎮子,李王氏換了一旁的肩頭,趁這工夫,扁擔喀嚓一聲斷了。
李王氏雙手抱胸,無語望天,就這麼撂挑子坐下不幹了。也算她避坑落井,倒霉到極致,梅蕊一行人前腳剛走,她後腳才趕到牌坊。
攤手攤腳的坐在路邊,看著人來人往的路人。當然,她也不是特意等梅蕊那一行人,只是看看能否遇見個鄰里鄉黨,或誰有車的,能順路捎她一程。
好幾撥人過去,有同村的,有鄰村的……,有車之人,多是當作沒聽見的,甚至直接無視,只有用兩條腿走路的,或許會停下來歇一歇,同她嘮叨兩句。
一鄰村的憨厚漢子看在她家翁份上,路過她時,原本是慢了下來,但聽她惡毒詛咒他面前一撥人時,心顫抖了下,又抽一鞭子牛,趕緊走了。
李王氏這人看著當真是可恨了些。
一公子哥兒見一土裡土氣又豐潤的婦人不時對著路中呼喝,卻無人回應,甚覺有趣,即驅馬上前,眯著眼問是何事。
這人看著弔兒郎當的,李吳氏無甚好感,撇過臉,不答。
那人卻也不肯罷了,從她罵罵咧咧中聽出一些事,一陣沉思,對她上下一番打量,裝作一本正經道,「你生的富態,兩個奶*子像臉盆,頭大胳膊粗,似足了一頭肥豬,恐怕車都拉不動,他們才不肯搭乘你」
「一般人家的車都不大紮實,兄台仁義,不妨幫這婦人一把」
「你何必娘兒們似的空嚷嚷,你夠仗義你幫」
「哥哥們莫吵,這婦人一身肥膘,拉回去暖被窩也是極好的」
……
隨行的人互相打趣,聽了不無鬨笑的。
開始聽著還像人話,後來越聽越不是一回事,李王氏肯定要叉腰大罵反擊回去。
今日鎮上,有李王氏的地方就有江湖,好些富家子弟同一農婦對峙,自然引人注意,險些阻塞了進出鎮子的交通要道。
一幫男人欺負一婦人,加之一些人聽得不堪入耳,不由指責,「哥兒幾個生得挺端正,為何滿嘴下流低俗黃?」
那玩世不恭的男子聽了不甚在意,哼哼兩聲,又嬉皮笑臉的自顧自說道,「我等願送你一程,但每行一里,便削你一掛肉,或卸下一塊骨……呵呵!給我的馬兒下酒」
連番的倒霉事,況且今日受得委屈之多,李王氏再強悍也是一尋常農婦,這當眾受辱恐嚇,哇的一聲哭了。
「此等錦衣玉食的膏粱子弟當真只顧吃喝嫖賭,不理他人死活,竟說出如此殘忍、如此無恥的話」
「好個無賴打路人,單褂掉在泥坑裡,這些有錢有勢人家吃飽了凈會尋釁滋事」
「……」
李王氏哭得凄涼,一些自恃清高的讀書人,或自以為正義又仇富的人都紛紛指責這些欺男霸女的年輕人。
幾紈絝子弟難得遇著個新鮮事,覺得這罵街婦人當真有趣,才無故生事。奈何李王氏示弱,又覺無趣得緊,便相繼騎馬走人,對於眾人斥責統統無視。
李王氏捂著臉一頓好哭,見無人上前慰問,便也停了下來。
天將黑,橫行霸道的寒風愈發放肆,鄉里鄉親的,該回的都回去了,無人可幫,無人可指望,李王氏也不好乾等著。
趁閉市之前,用一隻雞一隻鴨跟小販換了兩條麻繩,這放在往常是獅子大開口,此刻的李王氏卻心神疲憊,已無心計較。
像細竹籤串糖葫蘆似的,一條麻繩套住了雞的腳,一條拴住了鴨的腳。
李王氏拉緊兩條麻繩,一邊吆喝一邊圍著雞鴨跑左跑右的趕。
家禽整日沒喂,窮呱呱又咕咕叫,懶懶的不願走,不時的啄一口地面。
綁起來的雞鴨,如同玩同手同腳的遊戲,講究傳遞與合作,若有一隻停下,步調不一致,其餘的必定被絆倒。
可想而知,拖拖拉拉的半天走不了一里路,比挑擔子還難。
原本以為賣了雞鴨有銀子買吃的,便沒從家裡帶出一文錢,誰知一隻雞鴨都沒賣出,還丟了好幾隻,李王氏是大半日沒粒米下肚,餓得急了,朝地上撿了根干樹枝,憤怒訓斥那幾隻不聽話的雞鴨。
天完全黑了下來,李王氏人壯膽子肥,也不怕鬼神,走走停停的,到了後面,乾脆走到前面,一手一條麻繩的拖,也不管雞鴨的死活了。
一個人倒霉,連累著身邊的人也跟著行厄運。
今日李王氏命途多舛,她男人也禍不單行。
再說李忠心,報復了聒噪的父子三,難免沾沾自喜,這一高興就猛地抽打牛屁股。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一貫老實忠厚、任勞任怨的老牛也是有脾氣的,竟發威起來,一路狂奔。
李忠心嚇出了一身虛汗,摔得東倒西歪,手裡死死的拉著拴住牛鼻子的繩索也徒勞無功。
發狂的牛,那速度是極快的,無須一會,便到了山河村。那牛已紅了眼,穿過村子繼續奔跑,快若閃電。
李忠心被顛得大小便失禁,早閉了眼,鬆了手中的牛繩,一瞬,被甩下,繼而暈死過去。
待他醒過神來,牛車早不見了蹤影,周遭烏黑一片,吹過來荒野的風嗚咽著如同野鬼在厲叫,嚇得脖子一歪,沒了知覺。
李王氏兩手半提半拖著雞鴨,走起路來半死不活的,遠遠的依稀見著一棵掉光葉子的樹榦后藏了一個牛頭,以為牛鬼蛇神,嚇得心臟一陣扭曲,幾乎要丟下雞鴨好跑路。
誰知雙腿抖個不停,半分移動不得,李王氏嘟囔著今日是遭遇了小鬼,不然怎的事事不順。
合起手掌,肥厚的兩片嘴唇囁嚅著,吐出一聲南無阿尼陀佛。
等半天不見牛鬼向她索命,眼睛睜開一條縫大小,細看之下,隱約看到車架的輪廓。豁出去似的,全睜開眼,再仔細一看,不禁呸了聲,這不是自家的牛嘛,怎會在此?
老牛起先一動不動,待李王氏走近,它才哞哞的叫喊,跟著打了個噴嚏。
累得不願再挪一步的李王氏多少有些欣喜,喜不自勝的重重拍了拍牛背,竟摸到了黏黏的,不知何物,湊近一看。
牛屁*股被打得渾身青紫,泛起血絲,瀝出的血跡染紅了牛尾巴,染紅了牛身。
用手觸碰了下,老牛凄厲的哞叫。李王氏不免掉了幾滴淚,又破口大罵哪個天殺的,傷了她家牛。
老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田拉車,服務農桑,盡心儘力的幫了她許多年,那感情當真是愛牛如愛子。
李王氏安撫的摸了摸牛下巴,將一旁不知死活的雞鴨統統甩上車,揚起干樹枝輕輕的掃了掃牛腳,示意可以走了。
地面被冰覆蓋,沒了牛可食用的,而李忠心從不知牛辛苦,備些乾草。因此牛身兩邊凹進去,走起來慢悠悠的。
李王氏少有的耐著性子,不催不趕。
行至半路,老牛無端停下,李王氏又掃掃一側牛腳,老牛哞哞兩聲,依然無動於衷。
李王氏只好滑下車,見到遠處有一凸起。
上面覆了些干樹葉,看的不甚清楚,上前兩步再看,似乎是一條屍?不曉得是否真死了。
來不及細細查看,便嚇得倒退兩步,跌坐在地,嘴裡呢喃著今日當真不宜出門。
這條『屍體』橫穿馬路,再說死者為大,她不好直接輾過去。若是還活著的,壓過去,她便是殺人犯,那是要償命的。
李王氏無計可施,忍著嚇破膽,跪爬著上前,顫抖著手扒開樹葉。
那衣衫看著有些熟悉,再翻過身來,這不是她那無用的男人?
李王氏不理會他到底是死是活,左右開弓,對著他臉好一陣掌摑,又罵道;「該死的,嚇死了老娘」
出夠了氣,才想起李忠心的生死。
探了探鼻息,死不了。李王氏深知這男人命硬著,莫看他平常要死不活的,但總吊著一口氣,咽不下去。
李王氏厭了這男人好些年,打算任他自生自滅,但她不想當寡-婦,儘管她男人是個擺設,但她知曉沒了丈夫又沒兒子的日子不好過。思索一番,還是將李忠心生拉硬拽拖上了車,讓他同雞鴨一起。
先是撿了牛車,又撿了男人,唉聲嘆氣回家去。
悠悠蕩蕩的回到家,見了一屋子的人,李王氏也沒心情寒暄,自顧找吃的。
至於李忠心自有人抬,而雞鴨沒幾個生還的,李王氏不太在意,反正明日年三十,宰了便是。
除了臉上的手印,李忠心身上沒個破傷沒個受損,卻醒不過來。
李老頭著實擔心,隨一伙人圍著正大吃大喝的李王氏,問東問西。
嘴裡含著飯,嗚嗚嗚的,說不出個所以然。
「真真是急死了俺,嫂子,你不能說完再吃」
「是呀!你男人還昏著咧,說說到底是何事」
……
李王氏狠瞪了過去,咽下飯,喝了口水,才磨蹭道,「你們問奴家,奴家問誰去?撿到他時便是這個樣子,奴家抽了他幾巴掌都不見醒來」
究竟發生什麼事,只有等李忠心醒過來才知道。眾人無法,只道他是被鬼迷了。又是掐肉身,又是喊魂,都不見醒來。
一老人提議燒些紙錢浸在開水裡,等他喝下去。
當真靈了,灌下『仙丹妙用』,李忠心居然醒了。
孫少恩心裡暗道撞了狗屎運,說不定李大叔是餓暈的,畢竟好久沒進食,又在荒山野嶺凍上大半日,灌了熱水才緩過來。
主人家醒了,這會兒眾人才有心思關心受傷了的牛,死了的雞鴨。
說道老牛,李王氏不吃飯了,也不等別人出聲,就揚聲惡罵,罵那傷牛的人不得好死,罵那人祖宗十八代,即便是吃過牛肉的人也不放過。
見她罵得狠毒,李忠心忙接過話,問她怎麼不賣了雞鴨,帶回家來又死又傷的。
李王氏哼了聲,也不解釋,她是持家的人,沒必要向這無能的男人交代。
人無事,這家子又沒個好說話的,大伙兒便散了。
回到屋,梅蕊率先燒了一大鍋水。今日到鎮上,接觸的人也多,她要換掉身上所有衣物,全身里裡外外洗一遍才覺舒服。
水熱了,入裡屋取衣衫,見到碗底朝天的衣櫃,果然空空如也,梅蕊先是一愣,繼而心中怒火是噌噌的冒。
將杵在一旁的孫少恩推倒在床,霸王硬上弓的扒光了她身上所有衣物,啐罵一聲,走了。
誤以為梅子姐難得主動,心猿意馬難以平靜,又見梅子姐強行扒光了她身子竟然不管了,孫少恩拉過被子掩臉,欲哭無淚,梅子姐到底是為何?
棄了短褂,進了浴室。即便今日不曾出汗,但去的地方多,原先的褻衣穿上床是使不得,梅蕊沐浴過後,也不嫌棄,著了孫少恩的裡衣。
孫少恩身子修長,她的裡衣穿在身上鬆鬆垮垮的,顯得空空蕩蕩。
梅蕊左扯一下,右拉一下,衣不合體的走進卧室。
孫少恩暗自懊惱,卷床被子,在床上連翻帶滾,猜想梅蕊是否對她的身子不感興趣,又暗罵梅子姐不是長情的人,才一起多久?就開始厭倦了她。
越想越氣,聽見聲響,知是梅蕊回來了,孫少恩忿忿不平的翻過身,迎頭看向她。
梅蕊只覺一雙色迷迷賊眼直勾勾盯著自己,不覺臉上一紅,只落得個渾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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