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十日
各個學校參賽的學生按序入座，大型會議室，木朵、顧慮天南地北地坐著。方才在外頭的時候，木朵還和同學們說說笑笑，現在聽著監考老師毫無感情地念著考試須知，心裡有些發怵。
「好了，現在大家將裝訂線左側的姓名、學校、考號填好，聽到鈴聲后開始作答。」
木朵深吸一口氣，按要求寫好，略略翻了一下考題，懸著的一顆心漸漸落穩。
春哥被大茜媽媽熱情地介紹了相親對象，一個在教育局上班的姑娘，正巧約在今晚，帶隊老師就成了快班的一位數學老師。他可不是春哥對她和顧慮知根知底還包容，兩人不敢明目張胆地單獨出門約會，跟隨大部隊在酒店吃了自助餐，偷摸著溜去了花茶小鋪。
顧慮的花茶誤打誤撞地讓木朵一改「駱駝星人」屬性，懷抱著十二分地熱情在每天清晨泡一杯花茶開始美好的一天。
顧慮偶爾在木朵那蹭幾口覺得這果然也只是小姑娘會喜歡的味道，香氣仙靈濃郁，口鼻間芬芳的鮮花香氣。自然，他也喜歡，喜歡木朵口中稀釋過後淡淡的茶香。
花茶小鋪的老闆娘還記得顧慮，畢竟可沒有幾個大男生會給女朋友買茶做禮物的。
「小姑娘可漂亮，皮膚也粉嫩粉嫩，年輕就是好。」說是老闆娘也不過是大學才畢業的姐姐，一身寬大舒適的棉麻長裙，徑直招呼著木朵，「上回的初戀粉色系還喜歡嗎？」
「嗯？」木朵懵懵地沒明白，納悶地去看顧慮。
後者迥然，不由自主地摸向泛起高溫的耳朵，輕咳一聲，「再買幾盒帶回去。」
「嗯哼，」老闆娘挑眉轉身，取過兩套花茶，又拿了一盒新釀的果茶，「喏，再試試這個。」
看著顧慮付錢提著小袋子牽著小女朋友出門，老闆娘不由摸了摸手上的粉紅水晶，被兩個高三小朋友秀了一臉恩愛也是太微妙地……打臉。
立夏，學校的食堂晚餐貼心地準備了免費的茶葉蛋。牆上的倒計時牌馬上就會掉出「3」開頭，同學們習慣性地感嘆一聲，都默契地低頭繼續拼搏。
木朵抿著嘴堪堪將一道物理題推算出來，嘆了口氣，翻過一頁稿紙開始下一題。
「春哥叫你，窗外呢。」邵茜茜輕碰了下她的胳膊肘。
木朵側頭往窗外瞧，隨後把手上的卷子遞給顧慮，「打圈圈的不會噢。」也不等顧慮應下，她就往外走去。琢磨著自己近來有沒有做什麼壞事，不知道春哥怎麼叫她談心了。
一進辦公室，嗆鼻的煙味直往鼻子里鑽，木朵下意識地蹙起了眉頭。春哥一糙漢子也臊了一下，忙不迭將窗戶打開。女老師一般都去教導樓的辦公室備課，這個課間辦公室都是男老師居多，成堆的老煙棍誰也沒覺得不舒服。
春哥隨手泡了杯茶遞給她，「謝謝老師。」木朵喝不慣茶葉的苦味兒，但依舊捧著，嗅嗅茶香擋擋味兒。
「想過考什麼學校嗎？」春哥笑眯眯地問道。
木朵正盯著春哥壓在胳膊下的成績單，一眼看見第一個是顧慮，是高三一學年的平均成績。木朵遲疑了幾秒，「沒想過。」
似乎顧慮有在關注……
春哥摸著煙盒並不在意，「虧得顧慮，不然真擔心去年給你指錯了路。」
木朵專心地在找自己的名字，可惜高三開始的時候成績一直在中游，平均分應該不高。聽出春哥語氣里戲謔的笑意，木朵愣愣地抬頭看他。
去年……高二分班的那次吧。
春哥拿了志願表分給同學，交代大伙兒務必與家長商量慎重考慮。那時的木朵比高三更不著調，只衝著喜歡的科目學習。於是，不管文理其實都只能是中等水平。
物理、化學拉下的進度大，心浮氣躁沒耐心從頭學起，政、史、地不願背，半斤對八兩。木宏濤和鄭曼雲尊重女兒的意願，木朵決心把未來交給老天。
「數字向上讀理科，菊花向上讀文科。」木朵雙手合十，嘴裡嘀嘀咕咕念叨著，鄭重地將硬幣向上拋去。
據說當硬幣拋出的那一刻，其實，你已經知道心裡想要的答案了。
然而木朵還未看見心底的意願，春哥已經看見了她的「儀式」。於是，便是一番語重心長的促膝長談。
想到這裡，木朵驀地笑了，「嗯，其實老天也讓我選理。謝顧神，謝春哥，請您吃飯。」
春哥卷著成績單輕敲了一下小姑娘的腦袋，「最後一個月了，靠譜點，飯就留著你們兩個一塊兒請吧。回去叫你家顧神過來。」
「……哦」木朵臉上一窘，訥訥撇嘴。
一晚上，春哥前前後後找了有一半的學生，談談心聊聊未來。這回不若上次氣氛低迷，倒像是去了一趟加油站，個個能量爆發，跟打了雞血似的為了暢想中的藍圖奮鬥。
競賽過後，五月依舊熱鬧。藝考、航空生、提前批自主招生……
春哥持中立態度，家長同意的前提下，他會毫無保留地給假，幫著填表格，找人做面試輔導。六班三樣都有沾，四、五個男生興緻勃勃地組團報了航空生，去省里體檢，吳曉光就是其中之一，方超陪著周沖霄也趕了回熱鬧。
「就只是做個體檢就回來了嗎？」木朵光明正大地從周沖霄衣兜里摸出兩根香煙，沒收。
騎著自行車還載著人的周沖霄沒來得及拯救落入虎口的寶貝，沒好氣地騰出一隻手拍她，「開飛機、打飛機，哪樣不得靠體能。」
……瞎說什麼大實話。
木朵懶得應他，把手裡的煙蹂`躪成了一堆煙絲，到了校門口往周沖霄掌心裡塞，「給你聞聞味。」
周沖霄心疼地看了一眼，琢磨著是不是能來一支手捲煙。有個女朋友管就忍了，妹妹也那麼殘暴，生活簡直殘忍。
離高考不足一月，學校將高三中午的門禁解除了。周沖霄和木朵應家長們的強烈要求，午飯被外婆給承包了。
木朵陪著周沖霄停好車就和鄭妤碰上了，芋頭讓同學幾個先走，留在樓梯口等他們。
「聽說羅珊和羅佳都進了藝考複試。」芋頭挽著木朵的手說著中午聽來的消息。
「羅佳也進了？」周沖霄記得他的這位前女友似乎並沒有什麼一技之長傍身，羅珊能進也是意料之中。
「和於穎同批去學的畫。」
於穎和邵茜茜關係挺不錯，兩個都是愛鬧愛八卦的性子。成績中游，屬於保三爭二的行列，這學期開學一個月突然就決定去省里學畫，她的位置也時不時空了出來。當然，或許她的日夜斟酌思量旁人不知道罷了。
恰好，路過十七班。班裡零零散散地坐著幾個人，臨窗而坐的幾個學生面向長廊，手上的鉛筆不停地畫著。似乎高考能把人逼出許多潛能來，原本只曉得摸鍵盤、塗指甲油的手也學會了拿畫筆。
上了三樓，木朵習慣性地從後門進去，下意識地去找於穎。她正抱著本子速寫，幾筆便草草勾勒出輪廓。
「小妞，來來，給我做模特。」於穎摁著看得專註的木朵在鄰排坐下。
木朵乖乖坐著，過了幾十秒，鄭重囑咐道，「要顯瘦哦。」
……
木朵滿意地抱著被「美圖」過的速寫回了座位，獻寶似的給顧慮瞧，「喏，於大師的美人圖，以後作為傳家之寶。」
顧慮二話不說沒收了傳家寶，「嗯，傳女不傳男。」
「誒？」木朵眨巴兩下眼睛，紅了臉，默默轉過頭，嘴裡卻忍不住回擊，「顧神的臉不見了。」
顧慮抬手就去摧殘木朵的頭髮，又趁她發火前忙道，「我去打球。」
充實的日子過得飛快，夜間時有「很高三」的努力，碰上昨晚睡眠不足木朵在上課時睡著再醒來，總會在迷迷糊糊間第一時間回頭去看顧慮。
這時候，顧慮完全對不起他爸給他取得名字，毫無顧慮地就去捏木朵的臉頰。引得後面的男生們假咳聲一片，老師們莫名其妙，也就春哥直接去瞪顧慮。
教務處旁的公告欄通知比倒計時牌還勤快，一張接著一張張貼，高三有兩個少數名族的女生高考加20分，引得同學們羨慕不已，巴不得家裡的戶口本上的漢族變個字。
周沖霄還在哀怨地感慨，「最厲害的種族歧視就是：五十六個民族，五十五個加分」，他的陽光大道也跟著來了。
周沖霄和方超一併進入了航空生複檢，原本沒當回事的兩家父母也上了心。紀萌幾個嘰嘰咕咕地憧憬飛行員的美好未來，鄭妤卻難得地將文化課書本丟在一旁，認真地翻起了志願參考書。
許是被好友老媽子似的行為震驚，自慚形穢的木朵認真地翻了一回志願參考書，把顧慮做了記號的全都百度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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