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姜婉白愣愣的看著頭頂那有些發黃的牆面,只覺的還不如死了算了。
倒不是她矯情,而是任何一個遇到她這種情形的,估計都會這麼想。
看她這雙手,全是老皮,甚至還有一兩個老年斑,她的臉,不用摸也知道全是褶子,皮膚鬆弛的厲害。還有她的頭髮,都花白成這樣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由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穿成農家老寡-婦,還有五個兒子兩個女兒什麼的,她一個連戀愛都沒談過的,真的做不到啊!
如果現在有人問姜婉白,比穿成農家小寡-婦還慘的是什麼?她一定會說,那就是穿成老寡-婦,還是一個窮困潦倒的老寡-婦。
就在她在想是上弔死比較好,還是投河死比較好的時候,外面就傳來一陣哭鬧的聲音。
「小叔,承玉是你的親侄子啊。求求你了,我一定多綉一些東西,多攢錢,給你娶媳婦用。」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那聲音傳到姜婉白耳朵里,大腦立刻自動分析出那是她的三兒媳婦張氏。
張氏平時十分恭順賢良,自打田家老爺子死了,家世敗落之後,張氏綉東西所賺的錢成了一家重要的經濟來源。
要是一般人,估計早就吆五喝六起來了,可是張氏卻不,相反的,她好像更軟糯了,讓其他人都恨不得都踩上兩腳。
「五弟……」一個男人憨厚的聲音,其中還夾雜著幾個孩子的抽泣聲。
聲音太雜,沒辦法分辨。
「三哥,三嫂,現在已經不是我娶媳婦的事了,是咱娘,你沒看咱娘氣病了嗎,我這是弄點錢好給娘看病,難道你不想給咱娘看病?」一個十分憊懶的男聲,是姜婉白的小兒子田老五。
「對啊,三哥,你難道就只顧著你兒子,不顧咱娘的死活。」一個十分刻薄的女聲,是四兒媳婦趙氏。
接著又是一陣哭鬧的聲音,哭的人心煩。
姜婉白本來不想管,只想一死了之的,可是卻有人死都不讓她死安生,拿她說事,這讓她如何忍得。
蹭的一下,她坐了起來,吼道:「吵什麼吵,都給我進來。」
外面瞬間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張氏拉著一個頭大身子小的小蘿蔔頭走了進來,一進來,她就跪在了地上,哭道:「娘,不是我不孝,實在是承玉太小。不然,不然你把我賣了得了。」
說完,她就抱著懷裡的小蘿蔔頭哭成一團。
她這邊哭著,外面呼啦啦進來一大堆人,小兒子田老五討好的湊到姜婉白身邊,「娘,你醒了,正好,你可要給我做主。
小翠那邊我都已經說好了,只等著錢去下定,她就嫁給我,成你的兒媳婦了。娘,我都二十多了,你可不能讓我打光棍啊!」
他說完,旁邊的四兒媳婦趙氏,一個長著三角眼的婦人立刻跟著說,「是啊,娘,錯過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
「哪個村,哪個店,你這麼心甜,怎麼不把你兒子賣了?」姜婉白怒道。
這個趙氏是個寡-婦,嫁給田老四的時候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平時疼自己的兒子女兒跟金元寶似的,看別人的孩子就像根草,姜婉白最討厭這種人了,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
趙氏的臉一白,隨即撲向她後面的丈夫,一邊拿拳頭捶田老四,一邊哭道:「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好好的日子不過,嫁給你到你們田家來受氣。你這個沒囊沒氣的,沒看見有人要欺負我們孤兒寡母嗎。」
田老四二十七八歲才討的這樣一個媳婦,早被媳婦拿捏慣了,立刻就要說什麼。
姜婉白卻聽的頭疼,根本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就對趙氏怒道:「你造孽,我看是田家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愛過就過,不愛過就滾,誰也沒攔著你。」
趙氏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姜婉白會這麼說。田家窮,根本沒人願意嫁到田家來。以前,哪次不是她一祭出要走這個法寶,姜氏就好言好語的勸她,給她說好話,這次怎麼回事?
乾嚎著,她就要往外走。
田老四當然不肯讓她走,就要去勸她,卻聽見姜婉白道:「讓她走,老四,如果你不願意,你也跟著她走,省的我看見你們就心煩。」
田老四一聽,趕緊悄悄的伸手去拉趙氏。田家雖然敗落了,可是房子還在,這麼幾間大瓦房,就算在現在,也是好的,如果他們走了,可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趙氏哪裡不知道這個道理,她只不過是想嚇嚇姜婉白而已,卻沒想到這次踢到鐵板上了。
她倒是臉皮厚,見不管用,也不裝了,回身往牆上一靠,沒好氣的道:「我是田家明媒正娶的媳婦,我幹嘛要走,我就在這待著。」
「你要待著就好好待著,別煽風點火,總在背後出壞主意,不然,早晚休了你。」姜婉白道。
趙氏還想再說什麼,卻發現田老四在拽她的袖子,她瞪了田老四一眼,哼哼唧唧的說了兩句讓人聽不清的話,就不再說了。
姜婉白幾句話就讓趙氏服服帖帖,田老五總覺的他娘今天有些不同尋常,趕緊拿出討好的模樣,他一邊道:「娘,你別生氣,再氣壞了身子。」一邊伸手去拍姜婉白的背,看那模樣,好似要替姜婉白順氣。
姜婉白看見他就覺的討厭,怎麼會讓他摸,一眼看見旁邊用來掃炕的笤帚,她拿起笤帚就給了田老五一下,喝道:「你也是個喪了良心的。」
打完,她覺的既出氣又解恨,又去打。
田老五正被打到胳膊上,打的他媽呀一聲,見姜婉白還要打,他趕緊溜下炕,跑到了門口,「娘,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姜婉白冷哼一聲,將笤帚砸向他,「打死你這個喪了良心的。」
田老五趕緊往旁邊一躲,躲開了那笤帚,然後瞪著眼看姜婉白,「娘,你這是怎麼了?」
屋子裡的其他人也吃驚的看著姜婉白,好似見了鬼一樣。他們的母親姜氏是大家閨秀,以前連大聲說話都沒有,今天怎麼動手打人了,而且打的還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
姜婉白腦子裡有這身體以前的事,自然知道他們為什麼這樣,可是她卻根本不在乎,她現在只想發泄她的委屈與不滿。
伸手指著地上的笤帚,她對旁邊那個一臉忠厚的中年男人道:「老三,把笤帚給我撿回來。」
田老三孝順,也最聽姜婉白的話,立刻就把笤帚撿了起來,恭恭敬敬的遞給她。
姜婉白出師得利,她用笤帚拍著炕沿,對田老五喊道:「你給我過來,跪下。」
田老五瞧著事情不好,慢慢的往後退著,嘴裡道:「娘,你這是病糊塗了吧,我這就去給你請大夫,你等著啊!」
姜婉白哪能讓他逃走,立刻道:「老二,老三,給我把他抓住,按到這,以前沒好好的管教他,讓他長歪了,今天我就好好教教他怎麼當個人,怎麼稱得上一撇一捺。」
田老五想跑,可是他平時遊手好閒,哪裡是長年勞作的田老二、田老三的對手,不一會兒就被扭著壓到了姜婉白的炕前。
他一見跑不了,趕緊規規矩矩的跪好,委屈的道:「娘,你這是幹什麼?」
「幹什麼?」姜婉白拿起笤帚照著田老五的後背就是一下,「承玉是你侄子,你竟然要把他賣進宮當太監,這是人乾的事嗎!」
打完,不解氣,又連著打了兩下,「還敢打著我的幌子,要是真被你做成了,我死都死不安心。」姜婉白這句話才是實話。
「娘,娘,我知道錯了,你別打了。」田老五一邊躲著笤帚,一邊求道。
姜婉白才不管他,這樣的人渣,真是早打死早超生,沒準還能給好人騰個地方。
不過,她現在的身體本就是個老太太,再加上被氣暈了剛醒,身上還真沒什麼力氣。
打了幾下,她就有些氣喘吁吁的。瞄了一眼周圍,她伸手將笤帚遞給田老三,「老三,他竟然想賣你兒子,你還不打他,留著他等過年啊?」
老三眼睛里都是血絲,伸手想去接笤帚,這時候田老五突然喊道,「三哥。」就這麼一聲,他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娘……」
真是個大包子,跟張氏一對大包子,真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怪不得被欺負。
不過當事人都不上心,她操的什麼心。
姜婉白白了田老三一眼,將笤帚砸在田老五的身上,怒道:「都給我滾出去。」
吼完,她躺在炕上,繼續想著之前的事,她到底選哪個死法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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