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夢馨一大早醒來,幫著金媽媽做飯,吃飯時,根本沒見到金子韌。
金媽媽說,他難得休息,讓他多睡會兒。
……
九點半,羅山打聽到了金子韌家。
當他抬眼望著金家的二層小樓時,不得不感慨,金家的確比自己好多了。他家的大紅門是虛掩著,為了表示禮貌,他推開之後,還是用力的敲了敲門。
金媽媽擺了兩個果盤,雙手對著放在夢馨和金爸爸一擺。聽到敲門聲,抬眼就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大高個,手裡拎著被雨水打濕的禮品盒。
「小夥子,你找誰?」
夢馨吃了一口荔枝,一眼就瞧見了羅山。
他,一身的泥巴,白色的襯衫上面已經被雨水浸濕,許是打傘的原因,整個人從上到下只有頭髮還能看,褲管已經卷過了膝蓋。
鞋子上面全是泥,小腿上面濺的也都是泥水,他怕自己的形象玷污了金家的素雅,只是站在門口一動不動。
當夢馨起身的那一刻,在羅山眼裡,她,依如仙子般的清澈、純潔,銀白色的雪紡裙襯托出她別樣的美。
只是他們之間一個交流沉默的眼神,金爸爸不難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
但為了肯定還是想問一下當事人「甜甜,他是……?」
「你來了?」
夢馨丟下手中的荔枝皮,不顧外面的雨就跑向了他。
羅山見她跑出來,趕緊向前兩步,把傘撐了過去「馨兒,當心腳下,滑~」
金家院里砌的可是大理石,他丟下手中的東西撐住了她,夢馨水靈靈的清澈的眸子倒映出羅山的模樣,感受著他有力的臂膀,嬌小的她淺笑了一下。
這一刻,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彼此就能透過萬丈射入對方的心房。
羅山一路走來的疲憊在她的一笑之中,變得蕩然無存。
夢馨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羅山趕緊用手擋了一下「臟,別~」
夢馨抬眸看到他欣喜的眼神略帶著尷尬,她咯咯的笑了。
「我喜歡啊」
她的笑,在羅山眼裡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的清純。
她的聲音猶如銀鈴般悅耳,透過她欣喜清澈的眸子,他終於明白為何?古代帝王願意烽火戲諸侯了。
他喉結微微動了動,寵溺的眼神看著夢馨,嘴邊劃出了幸福的笑意。
夢馨拉起他的手,轉身對著金爸爸和一臉驚訝的金媽媽介紹道:「伯父、伯母,這是我的未婚夫,羅山。」
[未婚夫]?
羅山聞言欣喜的眼神一顫,男朋友變未婚夫?這……是不是太快了?
驚喜來的太意外,讓羅山一時間忘記了打招呼。
「伯父、伯母,謝謝你們的照顧,我也謝謝子韌哥……」提到他,她只能少說為妙,更不想現在把沉睡中的他,驚起來。
夢馨微微一鞠躬。
「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攪了。伯父,如果『大嫂』學習回來,我們一定……一定登門祝賀。先走了。」她努力的說服自己,把自己擺到了『小妹』的位置,然而不管金媽媽一臉的錯愕,牽著羅山的手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
金爸爸聞言趕緊挽留,奈何二人已經走出了大門。
他沒想到?夢馨做事這麼絕?竟然能讓一個小夥子冒雨趕過來?看來,她跟子韌的事,應該明了。她能稱呼心嬌,為『大嫂』這樣最好。
金爸爸放下手中的茶,慢慢的吹了口氣,只是可憐了那個小夥子,看他那身泥,連口茶都沒喝上?
金媽媽回過神來,一拍大腿「浙華,你說甜甜這是怎麼回事?呃…還有這禮物?」她過去把打濕的禮物拿過來,看著上面的包裝「合著這些是給咱們送的?」
金浙華推了一下眼鏡,不再答辯,轉身準備去書房,抬眼看到金子韌一臉煩躁下樓。
「一大早上的吵吵吵、煩不煩?回到家,也不讓我好好睡覺?媽,我渴了,給我倒杯水。」
金浙華撇了自家兒子一眼,想繞過他走,金子韌根本不管,抬手就把他手中的茶杯拿過來了,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口。
金浙華:「喝茶有你這樣喝的?」
金子韌喝完一咂嘴,若無其事的把空茶杯往金浙華手裡一放。一副,你愛拿不拿,不拿掉地上摔碎了活該的模樣,理都不理他。
「媽,誰送來的?一大早就有人送禮?是不是知道我這個金醫生回來,有人想找我看病啊?」金媽媽「……」
他打小就在家養成了這種習慣?說好不好,說太壞也談不上。
「對了,小甜甜呢?這都幾點了?還不起?看我不去打她屁股!讓她偷懶、、」他根本不看金媽媽的臉色,真是回到自己家,自在。徑直的對著那個房間就走了過去,金爸爸也不阻攔,沉著老臉端著只有茶沫的杯子盯著兒子的身影。
金子韌打開房間在裡面遛了一圈沒人,他臉色一點失望感都沒有,外面下著雨,她還沒走了不成?
「上廁所了?甜甜~甜甜~」
金媽媽任由他扯著嗓子的在家裡喊。
金浙華:這事好像……跟我沒得關係?他轉身就去書房了。
……當他剛扯了椅子坐下,就聽外面『砰』的一聲,隨即就是金子韌咆哮:「那個二百五來我們家幹嘛?誰給他開門的?他帶走了甜甜?」
金浙華聽著聲音不對,以前就是子韌脾氣再怎麼不好,也從未對金媽媽這樣吼過?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正想去制止,就看到金子韌穿著睡衣往門外跑。
大門本來就是開著的,風一吹又碰到理智不清的他『砰』的一聲重響,金子韌嗷的叫了一聲,再加上剛剛那個衝勁兒,大理石的配合著雨水的滑度,他穿拖鞋的腳也沒個重心點的一滑,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
金媽媽邁著蹣跚的腳步上前扶他,雨水打在了她蒼老的身上。
「子韌。」
金子韌摸了一下頭,出血了。
他煩躁的撐起身子「甜甜走了多久了?媽,你給我追回來?誰讓你放她走的?她是你兒媳婦你知不知道?」
金媽媽看到他額頭上流著血「先回屋。」
「我回什麼回?甜甜都走了。媽,你別拉我,我去把甜甜給你追回來。」
「你先把頭上的血止住。」
「媽,你別管,沒事!」
「子韌,你的頭……」
「媽,你鬆手……鬆手……」
金媽媽心疼兒子,自小到大捨不得他受一點傷。現在兒子長大了又追愛心切,單手甩開了她,就準備往外沖。大步還沒邁出去,就聽到身後一聲喊:「阿芳~」
金子韌回眸,看到母親已經躺在了地上,他極其煩亂的過去把金媽媽抱了起來「媽,這個時候,你搗什麼亂?我去給你追你兒媳婦,你死拽我幹嘛?」
金子韌抱起母親根本無視自己的父親,從他身邊經過,把金媽媽放到沙發上,抬手就捏她的腰和腿「媽,讓我看看,你有沒有摔到?頭暈不暈啊?」
金媽媽的體格還算硬朗,雖然沒什麼大礙,可真疼。她抬手拿起桌上的果盤對著金子韌就砸了過去「甜甜要走就走,你自己沒本事留住。還追?追什麼追?喜歡你的姑娘不用追,自己往你懷裡拱?你看看你成什麼樣子?瘋了?穿著睡衣,腦袋流著血,去跟一個渾身泥巴、卷褲腳的粗漢子爭對象?傳出去不讓人笑話?甜甜,她願意跟他走就走,誰攔的住?她不知檢點、自甘墮落,你是不是也隨著?」
金子韌滿臉的煩躁,更是難以遮掩「媽,別這麼說甜甜,她不是這樣的人。」
「媽說是就是。」
金子韌自幼也是被母親訓慣了,在家不敢撒氣,一直把火氣憋出來撒到外面。
金爸爸眯眼的看到現狀,緩和了一口氣,看來不用他出面,他媽就能把兒子壓住了。
這會兒,他不動聲色的倒了杯水過來,遞到金媽媽面前。
「阿芳,來,喝點水。」
金媽媽撇了兒子一眼「行了,以後甜甜要來就來,但媽告訴你,不允許你沒自尊、沒尊嚴去求那個丫頭,有點骨氣聽見沒?」
金子韌一聲不吭的給金媽媽捏腿。
「聽見沒?說話!」
金子韌「……」
金媽媽一捂自己都胸口,呼吸難耐。
金子韌沉著臉,『喔』了一聲。
金媽媽這才覺得胸口那口氣好像喘過來了。
***
中午吃飯,金子韌吃了兩口就沒胃口了,一摔筷子準備離開。
金媽媽撇了他一眼,把一盤子紅燒肉從金爸爸面前拽到了他面前「子韌、吃了。」
金子韌看都沒看,正準備走。
金爸爸開口了「子韌吶,你也不小了。別總耍小孩子脾氣,甜甜就是你妹妹。我們家的一份子,我們家從來都沒拿她當外人。心嬌不一樣,你媽更不一樣。你媽是給你生命的人,心嬌跟你肌膚之親,骨肉合|體,你今天的做法,爸爸覺得不合適。很不合適、、、」
金爸爸加重了語氣,金子韌眼眶都紅了,只要一想到他的甜甜跟別人走,他的心就猶如萬箭穿心般的刺痛。
金爸爸看到他猩紅著臉,不語。以為他聽進了自己的話,便開始說開了:「以後你也別亂想,有個妹妹有什麼不好?甜甜擺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擔當起自己身上的責任。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爸爸瞧著那個羅山的小夥子不錯,跟甜甜挺配……」
「爸!」金子韌猛然打斷了他,情緒頗為激動,雙手就拍了桌子一下,飯桌上的碗筷隨著他的力度開始跳動。
「你是不是跟甜甜說什麼了?」
金爸爸看到他反應如此強烈,暗暗的垂下眼帘,輕輕的推了推眼鏡:「子韌吶,爸爸這是在教給你如何做人,如何做一個好男人。怎樣才能有擔當,不能任由著性子胡來。」
「你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瞎摻和我的事幹嘛?你不滿意甜甜,我喜歡。我喜歡、、能不能尊重我的意見!她根本不喜歡羅山,她喜歡我。」
金子韌氣壓倒了嗓子眼,伸著手指就開始戳桌面。
「子韌,你要認清你自己、爸不允許你犯錯誤。」
「我喜歡甜甜怎麼了?怎麼就犯錯誤了?我犯什麼錯誤?我們心甘情願,兩情相悅。法律都維護,你憑什麼攪合?羅山他算什麼東西?整天朝三暮四,沾花惹草,他憑什麼喜歡甜甜。甜甜善良單純,他不配,他不配、、、」
金爸爸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爸爸的眼光從來不會錯。」
「你老眼昏花、」金子韌的火氣一上來,那是什麼字詞都能往外蹦。
自己的兒子,金爸爸潛意識裡有袒護、更有原諒之心,當也不計較。尤其是他現在的心情:「你年輕少不更事,懂什麼?你這是多年的感情積攢,甜甜回來,你一時頭熱,誤認為就是愛情。等這個熱乎勁兒過來了,你回頭在想想,誰適合你?還是心嬌。爸瞧著心嬌這孩子跟你最合適,處處以你為先,處處體諒你。」
「爸,你還真看你走眼了,是我、、、你兒子!處處讓著她,處處體諒她,她丁心嬌沒良心,我們家為了給她媽治病花了多少錢?這就算了,我保研的機會就三個名額,還不是為了她,你以為我想去婦科的,別人看我的眼神,我也不願意忍受,可還不是為了她丁心嬌。她有良心嗎?她良心還不是被狗吃了?」金子韌說著就開始擼袖子,一擼袖子就瞧見了自己手上那塊羅西尼手錶。
「對了,這麼多年,她給我買過一件禮物嗎?你看看小甜甜,她是從心底關心我。」
金爸爸氣一拽自己的面前的餐布,對著他的頭就扔了過去「你個混球!甜甜家自小有錢,心嬌能跟她比嗎?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知道柴米貴。你給我滾,給我滾、、看見你就煩,滾!」
金媽媽單手捂著胸口,難耐的喘不上氣來,她真是受不了這對父子吵架。平時金爸爸很少發火,但是發起火來,那件事就勢在必行。誰都攔不住,照著這個意思,他定然是不同意甜甜嫁過來了。
他不同意的事,就算是她說破嘴皮子,他也是不同意,除非他自己想通了,改變主意。否則他就一條路跑到黑。
而金子韌更是遺傳了他這種鑽牛角尖的優秀基因,可謂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你越是不讓他幹什麼,他就越幹什麼?反而越走越遠,越陷越深,八頭牛都拽不回來。
金子韌上樓之後拿出手機,正想給夢馨打電話,就看到手機上面未讀的一條信息,時間還是上午的。
他單手一劃打開了:
『哥,謝謝你們一家對我的照顧。你們都是我的親人,你是我的親哥哥。昨天不小心拿了大嫂的照片,我不是無心摔壞的,對不起。羅山今天來接我,我跟他走了。別為我擔心,妹妹我已經長大了,不是嗎?』
……
妹妹?妹妹?
這樣的字眼,刺激著金子韌的眼球。看來爸爸還真是厲害!他平時所稱的哥只是一個稱呼!從心裡他可從來都沒拿她當過真正的妹妹。
她跟羅山走了?她怎麼能跟羅山走?
……
金子韌煩躁換好衣服,快速的收拾行禮,拿起傘就下樓了。
金媽媽捂著胸口,對著滿桌子的飯菜,悶的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金爸爸端起碗來繼續吃飯,解氣似的往自己嘴裡吃了兩口,就見金子韌拎著包,提著傘,一身正裝。
「你幹什麼去?雨下的這麼大?」
「我坐公車去回市裡。」
「雨大,路滑、車不通。」金爸爸沒好氣的回道。
金子韌一扔手裡的傘,怒視著金爸爸「雨大?你好意思說,雨再大,羅山不是照樣從市裡來了,把甜甜帶走了?」
「那是甜甜的決定,她自願的。」
「自願?爸!你說話怎麼老臉也不紅?還不是被你逼的,她自願跟我回來,又會『自願』冒雨跟別的男人走?誰信啊?」
金爸爸被塞的一時啞口,金子韌扭頭拎傘衝出了家門。
金爸爸沉著臉坐了下來。
再看看,金媽媽氣的一個勁兒咬牙,半響沒說出話來。
***
金子韌的瘋狂舉動,讓金爸爸心裡也不好受,他一向有火就發,有事就吵。雨這麼大,說走就走,依仗他那個臭脾氣,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能鬧出什麼事?
以前他生氣無非就是摔摔凳子、踹踹椅子、撕撕紙這事就過去了。
現在卻……
唉!
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
他這個老父親的心都快要操碎了。
***
大雨磅礴、泥濘之路,金子韌卻走出了一身的憤怒和感傷。從小就養尊處優的長大,雖然見慣了生死,自認是經歷了愛情的心酸,嘗盡人生百味。
然而,這一刻,他第一次有了想要迸發的力量。他要佔夢馨為己有,她不想讓夢馨被別人奪走,這種來自心裡強烈的佔有慾,讓他忘卻了自己的形象和尊容。
雨是天空的眼淚,亦如他此時的心一樣,那個渾身泥巴的粗糙漢子,這話在金子韌的耳邊嗡嗡作響。媽媽說他是渾身泥巴,爸爸卻要把甜甜往他懷裡推?
爸,你怎麼能這麼過分!還有甜甜,昨晚我洗過澡塗了沐浴露,你還不是不跟我睡。爸爸一句話,你就往羅山懷裡拱。
行!你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小甜甜,我讓你不長腦子,記吃不記打。
金子韌咬牙的甩著泥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他這個人做事從來不會先考慮自身原因,而是直接準確的去找別人身上的毛病。
就像是此時他從來都沒覺得這條路有多遠?
然而,當他走起來卻覺得特別遠。
****
夢馨和羅山兩個人你情我儂的踩著爛草、爛樹根……
她晶亮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的扭扭歪歪的向前走,羅山又怕她滑倒。雖然他很享受此時跟她在一起的單獨時光,但是看到她的腳踝都磨破了。
他再也不享受這種大雨磅礴,綿綿情意的滋味了。
索性,兩步一邁,將夢馨背了起來,低頭一看自己的襯衫早已濕透,他索性脫了襯衫,往自己胳膊上隨意一系,單手一環,也不知道他哪這麼大勁兒,背著她大步向前。
夢馨撐著傘,晃晃悠悠的,臉色羞紅一面,窩在他有力的脖頸間。
「你放我下來,我能走的」
羅山:高跟鞋,腳都磨破了還怎麼走?
他呵呵一笑,不拆穿的回道:「馨兒,你說這樣像不像豬八戒背媳婦?」
夢馨咯咯的笑了,這一刻,她似乎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趴在他後背,喃喃的回道「謝謝你,羅山。」
這一刻,她是真的感激他。
感激他能這麼遠的冒雨過來接自己,感激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給她安全的肩膀。
更多的是,這麼年,他不離不棄的陪伴。
羅山卻沒有想這麼多:「跟我還說謝謝?馨兒,你知不知道,當時你去醫院找我,不小心崴了腳,我也是這樣背你回家的,結果……呵呵……」
夢馨暗暗的垂下了眼帘,原來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對我很好,而我卻……
想到這裡,她多多少少心裡也有些不爽:「你對那個鄭麗麗,真的不是……?不是?」她知道自己在這個時候問這話,有煞風景,也太不識趣?可是還是忍不住想刨根問底的探個究竟。
羅山背著她往上託了托,回答的干靜利落。
「當然不是,回去后,我把張翠花、鄭麗麗叫在一起,給你證明。你要是在不相信,我就把醫院裡的人都拉出來,給你證明。我只有你一個女朋友,心裡也只有你。不行,你就讓你哥打我?」(他此時口裡的哥,指的自然是金子韌!)
而在夢馨想來,卻成了周以泉。
她將頭縮到了羅山的脖頸間,看著他額頭上流出的汗水,抬手為他輕輕的擦了擦「我暑假過後,要去南瓜棠鎮實習了,等我工作穩定以後。我們……我們結婚好不好?」
羅山一腳踩到了泥水裡,剎那間停住了。
也許她根本不知道,他等這句話等了一個世紀之久?他等這句話等的縹緲無緒,在經過了這場誤會和矛盾之後,他一直在努力的彌補,維持。甚至都做好了退回朋友的位置,只要她不要把他當成陌生人就好。
然而,此時細微的呼吸,微弱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清澈的響起,讓他有點分不清是大雨與南風的交接,還是上帝的玩笑?
夢馨見他忽然停住,本來踩著草根走的好好的,卻突然踩到了泥水裡,他的汗水隨著雨水一直不停的流。擔心與恐慌,讓她趴在他後背開始變得緊張「你~不打算娶我?」她弱弱的問了一句這話。
羅山頓時感知上線,慌忙的搖頭「不不不,馨兒,我是太高興。太高興了……有點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夢馨「……」
羅山雙手用力的托著她,偏過頭「馨兒,馨兒,你剛剛是不是說要嫁給我?」他盡量的按耐住自己早已興奮傲跳不已的小細胞,刻意放慢的步調。
夢馨重重的點了點頭「我~我是想等我工作穩定了,我們~我們~我們就……」
這事女孩子該說的話嗎?
羅山欣喜之情瞬間迸發「別說了,你沒工作,我們也照樣結婚。」
夢馨伸手在他肩膀撓了一下,羅山偏頭在她臉上響亮的『啵』了一下。
夢馨臉色頓時嬌羞無限,她嘟嘴的一蹙眉「嗯~討厭」
羅山開懷大笑,歡喜之情伴著雨水的衝力,穿梭在這條鄉間的小巷子里狂奔。
「嗷~我要結婚嘍……」他的聲音之大,可謂是滄海無窮。
夢馨被他的平地一聲吼嚇得縮了縮腦袋,雙手抱緊了他的脖子,奈何這兒發出的聲音絲毫不減「啊……我要結婚啦,我老婆可是天下最漂亮的大美女……夢馨~」
金子韌煩躁與鬱悶,壓抑著他的心火,氣憤的把傘往地上一扔,徑直的拎著行李包向前走,大雨只增不減,雨簾更是密集而下,他走了,又極為不爽的回來,把那把被他遺棄在地上的傘又撿了起來。
羅山卻一點都不覺得累,喜悅將他這段日子的沉悶、煩躁、不安與糾結,全部變成了無窮的歡樂。
夢馨被他喊的羞澀,小心提醒道:「別喊了。」
此時他的歡快之情更是難以遮掩,從別村裡的小巷子穿過。
下雨天,家家戶戶幾乎不出門,聽到這一聲喊,有人在家裡呆不住出來看情況。
——就見一個光著上身,卷著褲管,渾身泥巴的人,左邊胳膊上纏著白色布料,身上背著一個頂著破傘的大姑娘,鬼嚎。
夢馨趴在他背上臉色猶如熟透的蘋果,嬌喜之色也呈現在了臉上。
一路走來,年輕的小夥子,高興的為他們拍手叫好,甚至還跟他拍手以示恭賀。大雨連綿,羅山背著她在泥土裡喜悅的狂奔。
「小夥子,恭喜你。」
「恭喜恭喜~」
「娶到仙娥了……?」
羅山聞言更是大言不慚的回道:「仙娥,仙姑,仙女……都趕不上俺家媳婦兒,馨兒。」
夢馨害羞的將臉埋在了他的頸后「羞死人啦,你不要說了~」
「嗷吆~新娘子害羞了?」
「有什麼好羞的?親一個~」
「……」巷子里的小夥子,拍手叫好的起鬨。
羅山關鍵時候更是不含糊,直接的啵了一下,發出了響亮的聲音,周圍叫好聲與拍手聲一片,伴著大雨,滋潤了人的心田。
他發誓,這是他成長以來,最高興的一天,在收到小巷子人的祝福后,他渾身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夢馨從未被人這樣看過?還被他當眾親吻?她既欣喜又羞澀,被人看的她尷尬讓她忍不住拍打羅山的肩膀「好了啦,你不要叫了。」
羅山伸著個腦袋收祝福,口口聲聲的對著這些前來祝福的陌生人道謝。來自陌生人的祝福和讚美,讓羅山美的都快找不到方向了。
等他走到了巷尾,就見一大媽,磕著瓜子眼神不善的瞪著他們,羅山臉上的笑容剎那間就被這個眼神給控制住了。當即耳邊就傳來一句話「結婚就結婚喊什麼?擾民吶?誰沒結過婚?」隨後,那兩扇掉漆的木門抨擊一聲關上了。
羅山眼神一顫「……」
夢馨趴在他脖頸間,埋頭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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