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十月懷胎的艱辛,讓鄭麗麗和夢馨體驗了一把孕媽媽的滋潤。
夢馨由於身體的各個方面進行了剖宮產,而鄭麗麗就不一樣,人家直接順產產下了兩名男嬰。
羅山看著那兩個小傢伙放在嬰兒車裡,閉著眼晃動著小腦袋,嘿嘿的笑了。
羅母和羅父都趕了過來。
夢馨那邊安排了三個護理工,由於周以泉要陪蘇樂樂,沒空過來照顧她。
她跟鄭麗麗的房間緊挨著,她就在鄭麗麗的隔壁。
羅父笑呵呵的抱著金子韌的兒子,對著羅山的腿踢了一腳「唉,小子,現在咋辦?你一下子生了三個?」
羅山趕緊把羅父扯了出去「爹,別亂說,你懷裡這個不是我的。」他對著鄭麗麗的房間猛掃了一眼「那屋那倆才是。」
羅父低頭又瞅了瞅「俺說咋這個長得不太像你小時候。咋了?他沒爹啊!」
羅山趕緊摟住父親的肩「爹,少說兩步,馨兒難受呢。」
「那男人把她拋棄了,嘿!這年頭,還真有這種混東西哈?你說他爹娘咋養出這種不負責任的混蛋玩意兒呢?人家好端端一個大姑娘就活活給他糟蹋了,給他生孩子容易嗎?」
羅山噓噓來了兩聲「爸、爸、爸、,你少說兩句。」
「不行,小山子這事你好好管管,給人家姑娘出出頭。做事爺們兒點」
羅山連連點頭。
夢馨看著躺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孩子,他一天一天的張開了,樣貌越長越像金子韌。
羅父看到隔壁的孩子,總是餵奶粉,讓羅母去問。
羅母去了才知道夢馨一點奶水都沒有,她心疼的把孩子抱過去給鄭麗麗了。
鄭麗麗的奶水就是好,喂兩個喂的飽飽的,還漲的難受。
她抱過來看了看,第一句話就是「呵!長的還真想金子韌。」
羅山給了她一個眼神,鄭麗麗吐了吐舌頭。
「阿山,我跟你說,我就是看著馨兒的份上,給他娘的金子韌的兒子餵奶,要不是馨兒,就他這狗崽子,我給他扔的遠遠地。」
小孩子不知道是不是餓壞了,還是有先天感應,頓時,啊啊的就哭了起來。
鄭麗麗看到他哭,低聲來了句:「你爸就不是個東西,你有什麼好哭的。」她說著就把奶喂到他的嘴裡。
鄭麗麗不上班,羅山不上班,夢馨待產的日子就這幾天。金子韌何嘗又不知道?他已經急的好幾天都睡不好覺。
金爸爸和金媽媽也一樣。
金子韌只好通過跟鄭麗麗相處比較好的李莉、小雪這些人開始打聽。起初,她們都說不知道,後來擱不住金子韌軟磨硬泡。
金子韌在得知是蘇家旗下的一家醫院之時,他急忙就趕了過去。
結果,得知,她們已經出院了,正當他急匆匆的趕回時,卻接到了家裡的電話。
金子韌回到家時,看到金爸爸和金媽媽正在圍著一個男嬰轉,金爸爸笑呵呵給小傢伙餵奶粉。
金媽媽還把他拉過來:「子韌吶,你看看,快看看,他多像你小時候。媽還有照片呢,在柜子里,你拿過來看看。」
金子韌掃了一眼孩子「甜甜呢?」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雖然低沉卻也讓金爸爸和金媽媽清晰的聽了出來。
金媽媽笑了笑「甜甜她說,還有一些東西要收拾,過兩天就會回來了。你看看這不孩子都送過來了,她還能不回來嗎?子韌,你來看看孩子。」
「媽,孩子是羅山抱過來的吧?」
金爸爸不吭聲的出去了。
金媽媽不動,金子韌偏過頭去「她~她還是不想見我。」
金媽媽看著孫子,偏過頭去,抹了一把老淚。
金子韌憤怒的捶了捶牆,快步走了出去,開車到了羅山家。
羅父和羅母一個人抱了一個孩子,鄭麗麗正在家裡睡覺。
金子韌看到眼前的人「我找羅山。」
羅母不知道哪裡的情況,還熱情地回答「那你進來等一會兒吧,他去送馨兒,馨兒今天要出國。」
金子韌眼都直了「她出國,去哪兒?」
「美國」羅父不抬頭的回答了一句。
「幾點的飛機?」
「這俺哪知道,反正小山子剛走。」
金子韌哐當一聲就把羅家大門給他甩上了,開車就去了機場,給羅山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人來人往的大廳,絡繹不絕的人兒,他抬頭看著飛往美國的航班,卻在他抬眼的那一刻,看到了無情地字眼[已起飛]
……
這對他來講,無疑就是錯過了一次機會,又沒有趕上最後一班航班。
世間的痛苦,讓他如此如此親切的體會到了。
為丁心嬌出錢,他不怕。
為夢馨賣房,他也不怕,可是他如此的舍財付出,終究卻沒能留住心愛的那個人。
他也是真心相待的,他真的搞不明白,為什麼,他一次次的真心付出,得到的卻是人財兩空。
還好,夢馨還算是有個人情味兒,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
他們金家的血脈,或許,這就是她對他無言的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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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後的一天,夢馨看著羅山發給她的郵件。
(馨兒,你知道你兒子叫什麼名字嗎?哎呀媽呀!金專,真受不了,你看看他金子韌都取的什麼名字?居然金專,哈哈哈~麗麗都笑了。他們家天天抱著個大金專啊?)
(馨兒,金子韌又回理愛醫院上班了,不過,他不在婦產科了。去兒科了,天天吵!)
(馨兒,他今天被主任訓了,全院提出批評。開會期間,他打電話給老媽,別忘了給兒子換尿布。)
(……)
(馨兒,他當主任了)
(……)
(……)
一條又一條,羅山不知道給她發了多少條。
夢馨沒事的時候,就會靜靜的看著。
六年了,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弱不禁風的迷濛少女了,哥哥身上的擔子更重了,他不止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要擔任蘇氏集團的一切事物。
蘇湯和父親越來越老了,他就是他們商界兩個人的希望。偏偏蘇樂樂什麼都不懂,她知道哥哥現在不能只屬於她一個人了。
目前,吳桐已經病入膏肓了,哥哥根本無暇□□,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看看她。
以前總想著、盼著,她能快點死。
然而,當那個自己已經恨之入骨的人,真的離死亡不遠的時候,她似乎心裡還是多了那麼一絲不忍。
如今,她是不是可以放下一切負擔的去面對了呢?
或許只要去面對,就能打開心裡的另一扇窗戶?
……
夢馨一時拿不準主意,本以為通過幾年的歷練,她會長大。然而,當她要學會面對的時候,她還是依然時時拿不準主意。
她給羅山發了個郵件。
羅山說:「反正她就是這兩天的活頭了,也沒力氣加害人了。你想去,我讓麗麗陪你。你要是覺得不對勁,麗麗肯定會幫你頂著。」
夢馨看到這話,突然笑了。
飛回國內,天空還是寬廣、祥和,她仰頭望天。
鄭麗麗穿著寬大的毛絨外套,大喊了一聲「馨兒,這邊,這邊、我在這裡。」
夢馨回眸,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率性,這點一直都沒變。
她拎著箱包走了過去,鄭麗麗看到她頭上戴的公主帽,抬手摸了摸「真好看,嘿嘿。」
夢馨笑了「我們去吃飯吧!」
鄭麗麗擺了擺手「還是回家吃吧,我爸媽做飯可好吃了。」她熱情的接過夢馨手裡的箱包,拎出來,就打了計程車。
夢馨隨著她來到羅山家,他們家還是那樣,這套八十平米的房子,兩室一廳,裡面堆的亂亂的,孩子的玩具、小汽車、三輪車……沙發上的靠枕都歪了。
羅母端著一個大盤子「馨兒,來了,快快快,洗手,坐下來。」
夢馨覺得這個房子里裝他們一家有點小,她低下了頭,抿嘴笑了。
兩個小傢伙圍著夢馨轉了轉「阿姨」
「阿姨,你好。」
夢馨看到兩個孩子,抬手摸了摸,只是聽羅山說他們家的孩子叫:羅風、羅景。
可是這是一對雙胞胎,又穿了一樣的衣服。
她還真分不清
她摸了摸腦袋「麗麗姐,這個他們兄弟倆,你怎麼區分?」
鄭麗麗一手就摸了一下孩子的頭,伸手指著一個孩子的左耳朵「喏,耳朵這邊有小痣,這個就是老大,那個沒有的就是老二。」
夢馨低頭笑了,鄭麗麗呵呵的笑了「其實你們家那個應該也這麼大了。」
夢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鄭麗麗拿著筷子夾了兩個雞腿,給兒子一人一個「真的?你打算去看看嘛。其實金醫生這幾年也夠可以的了,丁醫生早就辭職走了,跟她對象去武漢定居了。他時不時的就約阿山出去,整天說想你,對不住你。他也不是想象中的那麼可惡,我覺得你應該去看看他。就算是不看他,也該看兒子吧?畢竟是你身上掉下來的肉。」
羅父將小孫子抱了過去「馨兒,麗麗說的對,你吃過飯,去看看。小金那孩子,挺實誠的,雖說說話有點不上路,人還不壞。」
夢馨點了點頭,她一直沒有勇氣面對不是嗎?
夢馨見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吳桐,周媽媽只是看了她一眼,眼圈就模糊了,抬起顫抖的手指著她「小夢,你看到我這個樣子,你得意了。你終於可以跟他在一起了,呵呵~你現在一定在笑我,笑我可憐是不是?我呸!你走,我不要你來看我,你走!滾開!」
夢馨看到周媽媽的這個樣子,突然覺得她不是一般的可憐,或許是因為她跟母親長的相似,才忍來她這麼大的妒忌。
她埋怨了媽媽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她的一生都活著母親的陰影下,母親沒有跟她計較,她當初利用家族的利益逼迫自己的父親,只是黯然的一個人獨自接受著。
而她卻一直怨恨,即便是得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們之間那種相敬如冰的方式,她也是漸漸觀察到的。
她從果盤裡拿出一顆葡萄,輕輕的剝開了皮,葡萄露出了晶瑩剔透的果肉「知道你喜歡吃葡萄,因為爸爸也喜歡吃。我在為你剝一顆」
她還沒有送到她的嘴邊,周媽媽一手就給打掉了「小賤人,我讓你滾,聽不到嗎?」
夢馨看著那顆剝好的葡萄被打在了地上,她輕輕的吹了口氣「吳媽媽,你就是放不下,放不下恨,放不下對爸爸的愛。你這輩子都活在恨和埋怨的世界里,你沒有朋友,哥哥也不喜歡你。其實我替你可憐,你看看你病成這個樣子,卻沒有親人呆在你的身邊?我覺得你很可憐。」
「小賤人,你閉嘴!滾!我活著弄不死你,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你等著……」
夢馨本想跟她說說心裡話,奈何,她對自己和母親的恨太深了。
她緩緩的站了起來「其實你已經得到了爸爸,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為何還這麼不滿意?連死都不會放過我?」
周媽媽咬牙「得到?夢馨這個小賤人就是最好的證明。你去死吧!」
夢馨知道她已經神志不清了,她對爸爸的愛完全都是包容,把恨都強加在了母親一個人身上。
或許,爸爸真的很愛自己的媽媽,否則,不會跟她結婚後,還會找自己的媽媽。
她也許就不會出世。
媽媽也真的愛自己的爸爸,在那個時候,那個年代,她青春純美的愛情,卻被掛上了『小三』的稱號,她還能一個人帶著自己咬牙堅持的活著。
夢馨獨自走在城市的人行路上,這樣說,金家一家人真是幫了媽媽不少忙。他們沒有拿世俗的眼光來看待媽媽,還幫著媽媽分擔了養她的責任。
或許,這似乎也註定了,她真的是金家的一份子。
也許,她就是為金子韌而生的。
她真的應該去找他了嗎?
這些年,安靜的生活,凌亂的頭緒,終歸還是要回到那個曾經相識的地方了。也許,她的心一直就沒有離開過。
也許,那裡就是她的根。
心永遠都是行動的嚮往,她卻不知不覺得走到了西橋桃李苑的樓下,抬頭仰天,天氣格外的明朗,老式陳舊的樓房還是一如既往的屹立在這裡,就像是等候飛走的鳥兒歸來的巢穴一般。
一輛『不長眼』的車從她身邊繞過,急剎車的停了下來,隨著就是『抨擊』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那人的步伐精快又穩重,卻在對上她的雙眸時,停了下來。
四目相對的瑩亮,清澈如水的眸子,倒映著此時彼此的面容。
他,終究還是改不了骨子裡那種毫無紳士的作風形式。
而她,她覺得自己已經脫胎換骨,剝離了心裡最陰冷、黑暗的一面。
她是全新的、不含有一點心裡雜質的來接受和面對。
多少個夜晚,相思和痛苦的折磨。
多少次悔恨和無奈的感言,卻不及此時她最真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