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烮親衛

第11章 大烮親衛

黑騎如離弦之箭,頃刻而至,定了特製鐵掌的馬蹄擊打著冰面,帶著天家的威儀撲面而來。

將至眾女前,親衛一拉馬韁,黑馬揚起前蹄,重重踏在冰面上,馬鼻噴出巨大的白霧,馬鬢滴汗成冰。

他身上的明光鐵甲和拇指上的玉扳指昭示著他的身份,這是三王近身的親衛。

自珊姑之下,只看了那衣袂一角一眼,便齊齊低下頭,跪倒在冰河上。

「王有恩典。」親衛神色倨傲,俊朗的臉上帶了幾分不耐,似乎以他的身份,同這些低賤的妓子說話也是一種侮辱一般。

珊姑是這群女奴中的掌事,自然是要前去親衛馬下跪謝聽恩。

但她正好站在冰洞的另一側,想要過來,需得繞過已經設了陷阱的前方,從眾女最後繞過來才算安全。

剛剛往旁邊走了兩步,那親衛已是極不耐煩:「還不速來,這般磨蹭是何道理?是要本差親自相請不成?」

黑馬感受到主人的不耐,不停地踢踏著冰面。這是由北狄草原和天山下的野馬配種而成的軍馬,性子激烈,向來只供三王親衛和特部。

珊姑脊背一寒,哪裡敢有半點不恭,硬著頭皮慢慢從做了手腳的冰面走過去。

她心裡僥倖,只要走得慢,現在冰又凍了這麼些時候,像是沒有什麼問題。

寧卿掂量著手裡的鐵皮棍,沉穩厚重的觸感,她輕輕一抿薄唇,忍住那幾乎露出的冷笑:真是想睡覺就送枕頭來,這下可少費精神詐哄她們過來了。

珊姑剛剛走到冰面中間,寧卿忽的手上一松,那沉重的鐵皮破冰錘似乎承受不了重量一般,直接從她的手上落下,重重砸在冰面上,緊接著,就聽到一陣令人齒寒的碎裂聲,冰面被這木棒一擊,直接如碎裂的美玉,遍布裂痕。

黑甲騎士一驚,立即驅馬連退兩步,珊姑臉色煞白,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小半會,縱橫的裂紋靜止了。好在只是碎裂聲,她額角沁出冷汗,心裡卻是微微鬆了口氣。

就在這時,寧卿忽的往前一撲,回神般驚呼:「啊,我的破冰錘。」

她這一撲,破冰錘直接往前一滾,寧卿全身撲在冰面上,驚呆的珊姑哪裡回的過神,只覺腳下一松,整個人徑直掉進了冰寒徹骨的水裡。

旁邊幾個離得近些的婆子想要上前,剛剛走了兩步,又是一個人掉下去,寧卿趴在已經鬆動的浮冰上,盡量放緩呼吸,將身體的所有動作放緩到最低。

在前世,她曾經在草原見過春季初凍融冰的時候,便有矯健的牧羊人靠著浮冰過河,在冰河裂冰的時候,站立是最危險的事情,而平躺或者全身俯趴反而更加安全,因為這樣,全身的重量才會被無限的分攤。

數九寒天,本來穿的就厚,加上河水冰涼刺骨,只是幾下掙扎,連連驚呼了兩聲,珊姑和那個掉下去的婆子已經失去了蹤影。

親衛倒是沒想到這樣的變故,但是他也沒有什麼意外之色,看著寧卿從浮冰邊緣爬上來。

他皺了皺眉頭,話指寧卿:

「傳王恩意。你回去轉告掌事娘子:北地酷寒,孤念及爾等皆為軍屬,且為北營將士勞作,以後不必再用斷望江的水浣衣。引下胭脂山一脈溫泉,分配給浣衣房。」

寧卿磕頭謝恩,眾女紛紛磕頭謝恩。

她們的臉上是感激涕淋的神色,三王爺愛民如子,如此體恤,即使卑賤如草芥的她們,心裡也生出神搖心動的感激和想象來。

更何況,傳說中的三王爺,丰神俊朗,那神仙一般的人物,他的母親是皇帝二十年聖寵不衰的貴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是皇帝最寵愛的兒子。天家貴胄,十三歲隨父秋狩便一箭雙鵰,箭入雕眼。

即使這一次,受到寧庄臣的牽連,第一次被發駐在外,暫時停駐北疆,但是誰說這不是一宗韜光養晦呢。

眼下,皇后和太子鋒芒如此之盛,朝中黨羽遍布,可以和他們抗衡的,只怕也只有邊疆的赫赫戰功吧。

寧卿謝恩完畢,仍舊跪拜親衛遠去,親衛勒轉馬頭,碗大的馬蹄從寧卿面前幾乎擦身而過,那微熏的血腥探入寧卿的鼻尖。

她臉上仍然沒有波動,眉目平和,神態恭謹。

這是世家閨秀自小需要的氣態,而今,因為重活一世,更添了幾分洞悉世態的沉靜。

親衛拍馬走了兩步,忽的停下,轉頭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寧卿重重一磕,昨夜和賀春歸等動手的舊傷再次牽動,她抬頭時露出有些狼狽的臉龐,臉上也帶了討好的微笑:「奴婢叫寧卿。」

那親衛一怔,彷彿剛剛所見那個氣韻獨特的女子只是一個幻覺,那卑微和討好讓他頓時失去了興趣。

黑騎漸漸遠去,匯入遠處的洪流中。過了片刻,洪流漸漸開始繼續前進。

女奴們這時候才敢抬起頭,驚詫著似乎整個軍隊都在等待這個親衛的歸隊。

寧卿的神色一斂,眼眸微微眯起,看向那已經模糊的邊界,天地蒼茫一片,將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裝素裹。

親衛?她心裡冷笑,那隻能稱作是大烮國的親衛吧,剛剛那個親衛,她曾經見過的,是大烮皇帝最小的弟弟福王慕容源,三王慕容昕的小皇叔,卻比他還要小上三歲。

整個歷史都像是她曾經經歷的那樣。

在她發配過來第一年,雪災襲擊了整個北狄和大烮北境,慕容源打著慰問的旗號前來遊山玩水,卻死在北狄的流矢下。

然後北境戰線全面開戰,慘烈的戰爭持續到第二年夏天,三王爺最精銳的親軍死傷大半,元氣大傷。

慕容源打馬歸來,慕容昕笑著看著自己這個不靠譜的小皇叔,:「皇叔這趟傳令官當得可還滿意?」

他一雙眼角斜挑的鳳眼,含嗔帶笑,即使薄怒也有種說不出的含情之態,人人都說他像極了未央宮中那位深獲盛寵的貴妃,但這樣的相貌若是作為領軍的統帥,卻並不會讓人覺得少了幾分不怒而威的殺威。

三王體恤下屬,仁愛寬宥,至於那些心狠手辣斬草除根之事自有得力的下屬去做的周到妥帖。

他需要做的不過是將合適的人放到合適的地方,然後將想要的東西順水推舟拿過來罷了。

慕容源拉緩馬步,和慕容昕並鬢而行:「還以為好歹有幾個如花似玉的嬌娘,結果是群這般貨色。」

慕容昕笑道:「軍中簡陋,倒是叫皇叔無趣了。改日去安北城,聽說仙玉樓新來了幾個胡姬,倒是特別。」

慕容源眼睛一亮:「你也去?」

慕容昕搖頭:「小侄瑣事纏身,想來沒這個福氣了。」他略一回頭:「司馬。」

司馬無情拍馬,上去半個馬頭。

「明日,你帶幾個人陪皇叔走這一趟罷。」

司馬領命,正欲退下,忽聽得慕容源又道:「倒是有一事,我聽說那寧庄臣的女兒也被發到了北營女閭,本還以為到底是個閨閣貴女,方才見的一面,也和那些妓子無甚區別。」

司馬無情微微一頓,風雪從烏金面具進去一縷,他忽的想起那個夜裡,群狼環伺,烈火中,一個女子冷然的臉龐,站在那烈火中,獵獵作響的衣袂飄飄,玲瓏的身段如同謫仙。

他頓時又想起那日那個狼狽的押解官試探而卑微的問話:「將軍,昨夜您問的那位小姐已經在女閭。」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是她?是她。

這樣的女子,如今,竟也和那些妓子無甚區別。司馬無情有瞬間的怔忪,只是一瞬間,然後是徹底的沉靜。

風雪漸漸小了,巨大的胭脂山脈蔓延在北境,這是大烮天然的屏障。

騎兵緩緩向著營帳方向出發。他們剛剛清掃了前來騷擾的北狄騎兵,和探子回報的情況不同,這一次,北狄只是少量的騎兵騷擾,不費周章,就清掃的乾乾淨淨。

慕容源是先帝最小的兒子,也是當今聖上唯一的同胞親兄弟,在整個大烮,皇帝敢做的事情他敢做,皇帝不敢做的事情他也做。

日常行事,荒唐隨性,向來是慕容氏頭痛的壹號人物。

此刻,慕容源卻是興緻缺缺:「那些胡姬都不知道已經被人睡過多少次了。本王愛潔,可沒那興趣。不如,我們打獵怎麼樣?」

慕容昕一愣:「打獵?這冰天雪地,哪裡有獵物可以給皇叔獵殺?」

慕容源眼睛一轉:「那還不簡單,獵人如何?」

「皇叔。」慕容昕不贊同。簡直胡鬧。

「瞧你什麼表情。皇叔豈是那隨性胡來之人。當然是有彩頭,皇叔這個彩頭,還不小呢。」他取下頭盔,只覺整個人一松,慵懶之態畢現,「還是老規矩,只要是在十箭之後還活著的人,可以納為妾侍。」

慕容昕微微一怔。

這個彩頭確實很大,可是,這個彩頭從來沒有實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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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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