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除夕的餃子
過了一會兒,花想容才將手放下,沖著林俊航笑了笑,「你爸已經沒事了,不用太擔心,最遲明天早上就會醒過來的。」
不知道為什麼,林俊航的心裡就是對花想容有著無比的信任,聽到她這樣說,他的心裡也長長地舒出一口氣:「那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他握著老大爺的手,「我是我爸的老來子,平日里跟他就沒有什麼話說。這會兒看到他這樣脆弱的躺在這兒,我才發現,我以前對他還是太過疏忽了。」
「謝謝你。」
「不用客氣。今兒個是除夕,原本我也是沒有什麼事兒做,除夕也就是一個人過的。現在看起來還有你陪著,也很不錯呢。」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花想容站起來說道:「聽說醫院的食堂有餃子,我去打兩份兒過來。好歹也是除夕,總得吃點兒餃子應應景。」
她已經七年沒有在除夕吃過餃子了!
從前以為那些過去的日子,她不會再懷念。可是現在在這旁人都闔家團圓的日子,她心裡頭忽然湧起一陣陣難言的孤單。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甚至就連家鄉都只存在於記憶中。還是那般的模糊,她的回憶里,幸福的記憶彷彿距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林俊航偶爾抬起頭,前看到她出去的背影。他心裡忽然有些感慨,這個女孩子,心裡頭只怕也是極為孤單的吧?
有點心疼。
花想容弄了兩大碗餃子回來,還有一碟子醋加上一碟子辣椒醬。
「喜歡蘸什麼,隨便吃。」
林俊航笑了笑,忽然也有了過節的興緻,笑道:「晚上要不要看春晚?」
「春晚?」
「是啊,雖然節目都很老舊,我也很久沒看了。不過今年的春晚,有我們公司的藝人登台表演。那可是全民男神!」
花想容扒拉了一下記憶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明星,顯然還是不知道林俊航口中的男神是誰。他有些迷茫的看著林俊航:「男神?誰啊?」
「封城啊,你不知道?」
花想容搖搖頭,「不過除夕守歲看春晚也是傳統吧?算啦,今兒個就陪你在醫院守歲啦。」
林俊航原本是想打電話給旁的一些親戚,將這邊的情況說一遍的。不過如果有別的人在,只怕她就要走了吧?
回去之後,她又是一個人守歲度過除夕?
鬼使神差的,林俊航就是沒有將那個電話撥出去,而是笑笑,說道:「好。」
吃完餃子,等了一會兒,春晚就開始了。
只是看了一會兒,花想容的電話便響了起來。
她看了眼來電顯示,齊越?
難道是他家的老爺子也出了什麼問題?眉頭輕挑的時候,左眼眼尾的那顆硃砂痣也跟著微微上挑,「我出去接個電話。」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態,她沒有當著林俊航的面兒接。
總覺得有些神奇。
「喂?」
「嗯,除夕了。」
那頭的聲音還是稍顯冷清,且聽著似乎並不熱鬧。隨著幫老爺子治療的深入,齊家的家世花想容還是有些了解的。那是一個大家族,像這樣的除夕之夜,不可能那般冷清的。
她想了想,還是說了聲:「除夕快樂。」
「你在幹什麼?」
他調查過她,所以知道她是一個人。如同今天這樣的節日,對於她來說,想必才是最為難熬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打這個電話究竟想要怎麼樣,或許是想要開口邀請她來自己家裡一個守歲?這個想法在心裡閃過,然後申根發芽。
只是,卻怎麼也開不了口。
「我在看春晚守歲呢。」
「一個人嗎?」
花想容看了看病房那邊,說道:「不是啊,還有一個……嗯,朋友在。」
今天算是正式認識,應該也算是朋友了吧?
齊越心頭一緊,有點酸酸的,「是誰?」
「嗯?」
「那個朋友是誰?」武進?或者是陳晉豪?
一股不悅湧上心頭。
「今天剛認——」話還沒說完,就看到醫院裡的值班護士一個個神色焦急的朝著一個方向跑去,她拉著經過她身邊的一個人的手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了?」
「哎呀,是咱們醫院的一個病人,今兒個除夕,她一個家人也沒有過來,這會兒想不開人跑天台上去了。」
小-護士快速的說完,也朝著那邊追過去。
大除夕的鬧跳樓自殺?也太會玩兒了吧?
她拿起電話對著齊越急急的說了句:「那個除夕快樂,我這邊還有點事兒,就先這樣,拜拜。」
說完就跟著一塊兒往天台上跑去了。
當跟著一群人站在天台上面的時候,花想容才想起,自己這是在多管什麼閑事兒呢?果然到了這個世界安逸的生活過的習慣了,在末世磨去的那些本性,又慢慢的回來了。
「你們都走開……別過來……誰都別過來!」
女子穿著病號服,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回頭朝著他們吼叫的時候顯得十分猙獰。彷彿困獸一般,在做著最後的掙扎。
這是一個陷入絕境的女人!
看到她,花想容忽然想起上輩子末世的時候,那些在掙扎求存的人們。從恐懼到堅毅的反抗,最後絕望麻木……
她忽然想要救這個女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想法,總之她就是想救。
「我不過來,反正你現在也沒打算立刻就跳下去。不如我們聊聊天吧,怎麼樣?」
花想容語調輕鬆,帶著一股輕柔的味道。在場的人聽著都不會覺得唐突,甚至覺得這樣的聲音十分好聽,帶著一種安撫的意味。
出乎意料的,那個鬧著不肯安靜下來的女人也輕輕的點點頭,目光有些木然的看著她。
花想容看著她的面容,這是個長的很美的女子。
如果她現在不是如今這樣的狀態的話,她一定會是一個大氣張揚自信而又美麗的女人。即使這邊臉上留下三兩道猙獰異常的疤痕,也能瞧見她當初的風景。
是什麼讓這個女人落到了如今的地步?
還真是可惜。
「我叫花想容,你叫什麼名字?」
她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些,對面那個瘋狂的女子說道:「名字?我……我叫海藍。」
「海藍?真是個美麗的名字呢,能跟我說說為什麼不想活了嗎?是……因為你臉上的傷疤?」
「傷疤?」她怔愣的身手在自己臉上的傷疤上撫摸了一下,緊接著整個人都變得瘋狂起來,透過她的眼神甚至能夠讓人感覺到她的歇斯底里。
她已經到了要失控的邊緣。
花想容原本慢慢的朝著她走去的腳步停了下來,她唇角噙著一絲笑意:「如果是因為那道傷疤的話,那並不是不能治療的。」
海藍猛然抬頭看著她,眼底迸發出希望:「可……可以嗎?」
花想容點點頭:「可以呀。」
海藍忽然又猛烈的搖頭:「沒用的沒用的!我爸媽都去世了,家裡的公司被人佔了,我的老公跟別人在一起了,孩子……孩子也沒有了!嗚嗚……我以後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還有臉,臉也毀了!」
海藍一邊說一邊回憶著這三年來發生的種種,她明明一生下來就是海家的小公主,可是事情怎麼就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她失去了所有!
她縱然心裡有再多的不甘和憤怒,可是卻沒有任何辦法去對付那一對白眼狼。
花想容又微微走出一小步,說道:「我的爸媽也不在了,我也是一個人沒有任何親戚呢。我的爸媽是今年出車禍雙雙沒了的,他們是為了我死的,就為了我不切實際的願望。」
她慢慢的朝著海藍靠近,每一次都是移動極小的一步,並且不斷的釋放著她的善意:「你看,我們的經歷何其想象呢。你臉上的傷不用擔心,我會幫你的。」
「沒用的。」
「還有你說你以後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或許用現在的醫術不行的話,咱們可以試一試別的法子。中醫或許會有辦法呢?天無絕人之路,總是會有辦法的。」
「如果,你現在就從這裡跳下去。砰地一聲,你死的那般慘烈,可是你想想會有人為你掉一滴眼淚嗎?會有人為你掉下或是為愛或是為愧疚的眼淚嗎?既然你得死不能讓那些負了你的人落淚,那何不活著,終有一日讓他們落下悔恨的淚呢?」
海藍有些發怔:「我……我還有機會嗎?」
「如果你跳下去,就沒有任何機會。機會從來都是自己創造爭取的,不是嗎?」
「對,你說得對。我死了,他們只會笑!只有我活著,活著才能讓他們流下恐懼的悔恨的淚水!」
她猛然從原地站起來,一步步從天台的邊緣朝著花想容走過去,天台上的眾人都長長地舒了口氣。如果今天當真有人從醫院的樓上跳下去的話,那後果簡直不敢想。
而且,照顧海藍的小-護士和她的主治醫生,其實對於這個女子,還是有著深切的同情的。
海藍扶著她,到了她的病房,小-護士從食堂那邊端了一碗餃子過來,遞過去給她:「剛剛在微波爐裡面熱了一下,趁熱吃。這個世界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今兒個是除夕夜,得多笑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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