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第005章

005

他們從東門進去,沿路都是清一色的別墅,沒有看到高層的樓房。每一幢別墅都是建在路旁的山腰上,排列不是很整齊,周邊的空間卻很大,有獨自的小園林。山路比較陡峭,越往上,看到的規格的就越大越精緻。

大約又開了十幾分鐘,過了排屋區,已經漸漸逼近山頂。車開到前面一塊空地旁的花壇前,她抬頭就看到一幢獨棟的別墅佇立在花園中,白色的木質柵欄只有半人高,裡面是可愛的錦簇的花。

柵欄內傳來狗叫,一隻白色的捲毛狗幾步跑出來,在車前「汪汪汪」地叫,三女一男四個僕人走出來。

孟西沉蹲下身把狗抱了起來,輕輕地撫摸它蜷曲雪白的毛髮,愛憐地說:「我不在的這幾天有沒有乖啊,嗯?」

「汪——汪——」

「小白這幾天可乖了。」明顯是管家模樣的中年女人笑著說。

「麻煩你了,李姐。」孟西沉把車鑰匙丟給那個男僕,「小趙,去把車停一下。」

「好的,孟先生。」

那小趙忙跑過去停車去了。

他回頭對還有些局促的付瑤說:「過來啊。」

她下意識都跟著他進去了。

外面看不出來,進了大門才發現不是那種封閉的別墅,是法式的四合院,四周高中間低,低洼的地方是一個小花園,二樓有連接前後樓層的走廊。

她緊緊跟著孟西沉和管家,怕走迷了路。到了中庭又沿著花園裡的台階向上走去,後來進了後面的屋門。

這房子真是很漂亮,傢具總體以白色為主調,客廳過去是長長的走廊,一排精緻的玫瑰窗,腳下是鬆軟的地毯。入門的地方鋪的就是大理石的水刀拼花,鑲嵌了至少八種玉石,還有藍寶石。她之前聽人說過,這種藍色花紋的石材只有恆實石材在北非的一個礦場才有的開採,全球獨有,每平方8000起價,如今已經漲到1萬以上,一般的酒店都做不起,供應量也非常稀少。

無論是層層疊疊的暗紅色金線窗帘,還是雕花的絲絨古典沙發、頭頂弧形垂吊下來的水晶燈……很奢華的法式風格。

小時候她也住過別墅,不過當時付興國的生意還沒有做大,住的也是那種兩層的雙拼小別墅,就200來平米,屋裡也只鋪了點地磚和地板。這屋子的地面全鋪的是天然大理石,而且是最複雜的那種拼花,石材都是選的最好的,光是這地面的裝修費就夠買七八幢那種雙拼別墅了。

「喝點什麼?」她在沙發里坐下后,他到酒櫃那邊去了。

「隨意。」她自己卻不怎麼隨意,雙手安放在膝蓋上。

他拿著酒和酒杯過來的時候就笑了:「你這樣,我感覺是對著被老師訓話的學生。」

她咬了咬嘴唇,沒有答話。

他彎下腰給她倒酒,淺淺的半杯,那暗紅色的液體蕩漾在高腳杯里,發出清脆的聲音。

「我不喝酒的。」

「一點點,不會醉的。」他低頭將那杯子推到了她面前,自己抬了自己的酒杯淺淺抿了一口。

被他這麼看著,付瑤渾身不自在,就象徵性地淺啜一口。

一入口才覺得味道奇怪。

她以前沒有喝過紅酒,根本不知道這酒原來是這種味道,苦中透著那麼一絲酸,酸里又帶著那麼一點甜,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感覺比那種兩塊五一罐頭的啤酒還難喝,至少啤酒的味道沒這麼重。

「怎麼樣?」他低頭看著她。

她沒說話,但是他從她的表情里看出答案了,微微挑眉:「不好喝嗎?」

「說實話嗎?」

「請說。」

「□□。」

孟西沉「噗嗤」一聲就笑出來,一雙黑眼睛興趣盎然地打量著她,似乎在責怪她的調皮,又為他的酒叫屈。

旁邊的李姐忍不住笑道:「這是自家莊園產的,從國外連夜運過來,還沒外銷呢。和這個比,拉菲什麼的都不算什麼。」

「是我不識貨。」她低著頭說。

他看了她一眼,回頭對還在笑的李姐說:「去看看點心好了沒。」

李姐應了一聲忙離開了。

身邊的沙發一沉,原來是孟西沉在她身邊坐下了。他自然地交疊起雙腿,微微彎腰看著她沉默的側臉:「你不高興?」

「沒有。」

「看著我說話。」他伸出兩根手指掰過她的面孔,讓她正對自己的眼睛,「現在,你告訴我,你沒有不開心?」

她說不出話。

「既然不開心,剛才為什麼要說謊?」他放開了她,目光難得地有些嚴肅。

她不想回答,卻心酸地想嘆氣。

好在這個人習慣了給人台階下,並沒有刨根究底。他換了個話題:「你不是問我關於你男朋友的事情?」

提起那個工程,她馬上抬起頭看向他了。

他也在此刻轉過頭。他在微笑,但是眼睛里沒有任何笑容,慢慢地、漫不經心地說:「其實這根本不需要猜,不需要問,對不對?憑他的本事,根本拿不到這樣的工程。」

這是默認了?

但是她不理解,一點也不明白他的用意。

他耐心地為她解答:「男人一有錢就變壞,你信不信?」他還衝她眨了眨眼睛。

「凌曄不會的!」她站起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是討厭他佇定的語氣還是漫不經心操控他人命運的態度?

其實她明白更深的一點,是他對她的態度,那種不過是做了一件不經意的小事的口吻,好像在對她說「對不起,叔叔這次忘記了給你買禮物」了,又像是在和她證明「啊,你看,那東西果然不好吧,我之前就和你說過不要買的」。

總之,她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她走到門邊,因為動作急,不小心踩了鞋帶,一屁股坐倒地上,疼得眼淚都飛出來。

孟西沉的笑聲在她身後響起來。

她連鞋子都不穿了,兩隻手一提就跨出門去。

他走到落地窗邊,遠遠望去,那個女孩左右手各拎著一隻鞋子,一步一步笨拙地從台階上向下走去。

他真是想笑又覺得無奈。

真想追上去說一句:都出了門了,為什麼不把鞋子穿上再走呢?

回去后心情也很差,凌曄回來看到她這模樣,有些不解地問:「誰惹你了啊?」

「你別問了。」

凌曄是個沒心沒肺的,只道她又和她媽媽吵架了。想起今天商談工程合約的事情,他又心花怒放了,跑過來抱住她大大地親了一口:「很快就要簽約了,等我拿了定金,就給你買只香奈兒的包包。」

她本來一肚子壞心情,聽他一說,起笑了,一把推開他:「定金是拿來進貨的,你別總這麼沒輕沒重的行不?」

「給我老婆買東西怎麼就沒輕沒重了?」

「誰是你老婆?」她抽出一個抱枕就往他頭上打去。

凌曄哀嚎了兩聲朝遠處逃去。

這個季節,夜晚總是冷的。她吃完飯走到中庭的榕樹下看星星,回頭看到媽媽在那裡澆花。她猶豫了會兒還是走過去說:「媽。」

方婉心輕哼了一聲,沒有理會她。

付瑤卻很開心。她了解她媽的脾氣,這是代表已經原諒她了。

「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待遇還可以,我會努力的。」

「你自己不後悔就好。」方婉心放下水壺,轉身朝門內走去。

「噯。」她大大地應了一聲。

接了這個工程后,凌曄來看她的次數又少了。到了禮拜三,她去了宜家應聘,結果出奇地順利,老闆讓她回去準備一下,下個禮拜一開始正式上班。

她的心情一下就好起來,著手在宜家家居附近找出租房,後來相中車站後面的小區,50來個平方,她和另外一人合租。

房東是個中年婦女,臉上的肉有些松垮,看上去就像板著一張臉一樣,看著有些滲人。不過房子便宜,一個月租金只要700,她馬上搬了進去。

到入住那天,進了屋才發現大廳里堆滿了傢具,對面的房間開著門。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然後,她慢慢地走出來了,一邊掛了電話。

付瑤怔了一下。

這不是今天在店裡看到的那個設計師嗎?

好像姓夏。

「是你啊。」她笑著走過來,伸出手說,「我是夏知時,今天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呢,認識一下。」

「付瑤。」她和她握了手。

夏知時說:「還有一個人沒來呢。」

「不是二人合租?」

「本來是我們兩個,不過芸姐說家裡離這裡遠,所以也搬過來了。」

她點點頭,嘴裡也不好說什麼。三個人分擔的話,房租也更便宜點不是?

後來那個叫陳芸的也來了,她比她們大幾歲,都29了,結了婚,有一個孩子。陳芸長得很嫩,留著齊劉海,看上去就像二十齣頭一樣。

夏知時說:「看著比我都年輕多了。」

陳芸謙虛地說:「哪裡。」眉梢卻透出笑意。

後來又聊了幾句。原來陳芸是負責導購和跑單的,而夏知時是負責設計和深化的,店裡現在還有一個姓沈的男設計師和一個姓李的女報價員。

大家也不是非常熟,就隨便聊了幾句。

「你男朋友是工程師啊,很了不起啊。」陳芸說。

「還不是男朋友,而且,就只是小工程師。」付瑤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這個年紀,不錯了,還自己去跑工程的。」

付瑤正要說幾句,她的電話就響了。電話那邊是舅舅急切的聲音:「瑤瑤,你快點回來,你媽出事了——」

她手裡的手機「啪嗒」一聲就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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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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