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徐姨娘三人對於紅拂一席話只作未聞,低眉順眼的走到昭華身邊服侍她用膳,蔣姨娘則用一雙水瑩瑩的眼睛瞧向齊安知,顯露出一副無措的樣子。
齊安知略皺了下眉頭,看了一眼慢條斯理喝著碧粳粥的昭華,見她並未分神理會蔣姨娘,神色顯得有些淡漠,心下一嘆,出言道:「去服侍世子妃用膳。」
蔣姨娘面上一怔,水汪汪的眼中蘊含著異樣的神色,后見齊安知不曾如往常一般放下身段來誘哄自己,這才壓下滿心的委屈,移步到昭華身邊。
蕭姨娘掃了她一眼,臉上帶了笑意,說道:「蔣姨娘為世子妃夾一塊桂花栗粉糕吧!」說完,又與昭華笑道:「世子妃別怪妾自作主張,這桂花栗粉糕是用新鮮的栗子研磨成粉后和著蜜腌桂花蒸的,口感甜糯,妾幾個平日里都愛吃的緊,就是研磨栗子粉很是費功夫,大廚房的人也不大做這道點心。」
昭華倒是極給蕭姨娘面子,夾起來嘗了一下,點著頭道:「還不錯,就是偏甜了一些,裡面放的是原糖吧!若是換成冰糖粉味道會更好一些。」
「世子妃不說,妾還沒有想到,原這桂花用蜜腌過就已是很香甜了,後續放原糖倒是多此一舉了,添些冰糖粉進去,倒是讓這桂花栗粉糕添了幾分回味。」蕭姨娘笑盈盈的說道。
昭華抿唇一笑:「個人口味不同,我素來喜歡清淡一些的,你們若是喜食甜品,就讓大廚房的人每日做上一些。」昭華說完,才看向站在一盤手足無措的蔣姨娘,秀長的眉一挑,笑意漸漸的染在眼角眉梢處,語氣帶了幾分漫不經心:「且去服侍世子爺用膳吧!我這邊有徐姨娘幾個,用不上你。」
蔣姨娘面露尷尬,一時間只覺得進退兩難,雖她本心不願意留下來服侍,可偏生徐姨娘三個都圍在世子妃身邊,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她若是依著世子妃的意去服侍世子爺,倒好似她不知規矩一般,可若是讓她像徐姨娘三個那般諂媚,她卻也是做不到的。想到這,蔣姨娘不由看向了齊安知。
齊安知倒也曉得蔣姨娘骨子裡頗有幾分清高,這等伺候人的事情她哪裡又做得來,又見蔣姨娘神色怯怯,便道:「既世子妃不用你服侍,便過來吧!」
蔣姨娘臉上不由露出笑意,又似怕昭華不悅,小心翼翼的窺了她一眼,這才走到齊安知身邊。
昭華淡淡一笑,眼眸輕挑,眼風一飛,看了齊安知一眼,便與羅蘭道:「回門備的禮物可都備齊了,讓人仔細些,莫要出了什麼亂子。」
羅蘭應了一聲,就聽齊安知道:「回門禮我讓人備下了,哪裡能讓你來準備這些。」說完,又詢問道:「你是打算今晚動身,還是明天一早?」按說回門這事,他應早與昭華商量好才是,只是不巧這兩夜他都未曾歇在世安苑,倒是忘記與她商議這事。
回門禮本是該魏王妃備下的,只是她那個樣子,昭華哪裡還能指望得上,這才自己早早的預備出來,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如今聽齊安知已預備妥當,便露了笑意,說道:「那我一會過去瞧瞧,若是短缺了什麼,在補上也不遲。」又想到去京城一次路程也算不得近,早些出發也是好的,便道:「若方便,我想中午便動身,晚上走了夜路,快馬加鞭明兒中午也能到了京都。」
齊安知露出幾分驚訝之色,遲疑的望著昭華,問道:「你要騎馬?」
昭華聞言只是淡淡的笑:「很奇怪嗎?盛家的女兒若不善騎射才是奇事一樁吧!」
齊安知上下打量了昭華一番,笑了起來:「實難想象你騎在馬上會是何等英姿。」他知盛唐貴女善馬,信國公又是於千軍萬馬中從容來去的猛將,作為他的女兒,昭華本應是善於騎射,可他亦曾有所耳聞,她體弱多病,受不得暑氣,亦畏寒,日日都拿那藥丸子當飯來吃。
昭華不覺嘴角翹起,她自幼起身子就羸弱,那時都是把葯當飯來吃,父親憐惜自己,總怕她常年悶在家中對身體反倒不妥,便經常帶著她去郊外騎馬,是以她這一身騎術可謂是得了父親的親傳。
「英姿算不上,不過是比常人善於馭馬罷了。」昭華嘴角勾出了少許笑意,想起了往日父親帶著她騎馬時的情景,彼時她還是稚齡女童,被父親抱在一匹小奶馬上,父親牽著馬韁,她跨坐於馬上,只瞧見父親的笑容是那等洒脫,卻不曾注意到他日漸消瘦的身軀,憶起往事,昭華面上的笑意微凝,眼底閃過一絲黯然。
齊安知卻是不知昭華這番心境變化,只是見她神色淡了下來,以為是她想念京中親人,便道:「如此,一會便與母親說上一聲,中午便動身趕往京都。」
蔣姨娘握著筷子的手一僵,因低著頭,不曾叫人看見臉上的神色,只是指尖泛白,不自覺的輕顫著,竟大有連筷子都握不住的架勢。
齊安知到底是男子,又不是與蔣姨娘兩個單獨相處,一時疏忽了她的情緒也是有的,只見他頗有幾分興緻,與昭華道:「既你要騎馬,一會隨我去馬概瞧瞧,我早前得了一匹通體雪白的寶馬,難得是脾氣也溫順,你若喜歡便送與你騎。」
昭華素來心細如塵,自是蔣姨娘的神色變化窺在眼中,嘴角不覺一勾,如蔣姨娘這樣認不清自己身份的人倒也不在少數,只可惜下場大多不得善終。
魏王妃知兩人今日就要動身回京后,面色便是一沉,所謂三朝回門,這還沒到第三天呢!盛氏就急吼吼的鬧著回京,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這個婆母如何苛待了她。
「怎麼這麼著急?」魏王妃皺著眉頭說道,看向昭華:「左右你在京都也沒有什麼親眷了,何必急於這一時趕回去,這些日子為了操辦這樁婚事,安知累的就沒睡過一夜好覺,如今總算把你娶進門了,安生還沒有兩日,又要累得他操勞,不是我說,你這媳婦兒當的也怪不會心疼人的。」
昭華嘴角勾著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魏王妃,見她說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母親說的是,不過兒媳之所以著急回京也是有原因的,這樁親事是聖人賜婚,我和世子爺總要進宮謝恩才是,若是尋常人家,可不是不在乎晚上一天,可咱們這樣的人家,這樣的身份,卻萬不能在聖人面上失了禮數,您覺得呢?」
魏王妃何嘗不知昭華是在用聖人來壓她,頓時冷笑一聲:「你這般說,倒好似我不讓你立時回京就是對聖人不敬一般。」
昭華紅唇一翹,笑出了聲來,眼眸中更好似有春光在流轉,晃的人心神難定,魏王妃不由暗罵了一聲:狐媚子。
「兒媳可沒有這個意思,母親委實多心了,既母親心疼世子爺,那兒媳就先行一步,世子爺明日動身也無礙的。」
魏王妃正是這個意思,只是這話不好由她口中說出,如今見昭華如此上道,便露了一絲笑意,說道:「如此也好,若短缺了什麼讓下人去備上,免得讓人以為咱們王府不懂禮數。」
齊安知微聲一嘆,出言道:「母親又玩笑了,怎能讓阿穠一人率先回京,這像個什麼樣子。」他慣來知曉母親做事不妥當,卻不想竟糊塗至此,若盛氏自己回京,且不說宮中的阮貴妃會如何做想,就是武安侯府大少夫人也會因此生怒,自古結親結的是兩姓之好,哪裡還有人想主動把結親變成結仇的。
魏王妃惱怒的看著齊安知,想不到自己兒子會來拆自己的台,不禁不快的哼了一聲:「看來是我枉做好人了,兒大不由娘,你的媳婦兒你願意怎麼心疼就疼吧!」
齊安知見狀卻是一笑,湊到魏王妃身邊,討好的笑道:「母親說的什麼話,兒子就是過了而立之年在您面前也是要聽話的,再者,兒子心疼誰也越不過您去不是。」
魏王妃被兒子一哄,少不得露了笑臉,用保養得當的手指點著他的額頭,笑罵道:「就會哄我開心,罷了,你既都不覺得累,我心疼你做什麼,還不趕緊去收拾收拾,免得耽誤了回門的日子,讓宮裡的怪罪下來。」最後這句話,魏王妃分明是說與昭華聽的。
昭華氣定神閑的端坐在寬倚中,對於魏王妃綿里藏針的話仿若未聞,反倒是一笑道:「那兒媳就先回去收拾行禮了。」
魏王妃被這話堵的有氣也沒有辦法發出來,她尊貴了二十多年,在這府里只有她給人臉色瞧的份,何時又有人敢給她小話來聽,偏生盛氏這話她又尋不出錯來,只能瞧著扭著那楊柳似的小腰施施然的離去。
「瞧瞧你娶的好媳婦兒,我說一句,她就有一百句在這等著呢!」魏王妃語含怒氣的說道:「我當初說什麼來著,高門貴女就娶不得,這哪裡是娶進門一個媳婦兒,這就是娶進來一個祖宗,說不得碰不得。」魏王妃轉念又想到新婚之夜齊安知未曾回新房,世安苑就關了門的事,惱道:「你也真真出息,到現在連你媳婦兒的身也近不得。」
齊安知摸了摸鼻子,賠笑道:「母親這話說的可是冤枉我了,哪裡是我近不得阿穠的身,分明是我不想進她房才是。」
魏王妃斜眼睨向齊安知,卻拿不準這話的真假,畢竟有蔣氏那個小蹄子在,再有顏色的也指不定入不入得了兒子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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