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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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起時,宋詞正在廚房做夜宵,頭也不回地喊了句:「可以幫我接個電話嗎?」
手機放在茶几上,單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順手一接:「哪位?」
方宛宛啜泣的聲音響起,語無倫次地說著宋暮住院搶救的事,因為她沒有錢,所以請求宋詞到醫院來一趟。
單璽淡淡說了句:「知道了。」然後掛掉電話,順便將通話記錄刪除。
宋詞從廚房探頭,「誰啊,是不是宋暮那個臭小子?」
單璽擺手,「廣告推銷。」
宋詞繼續做夜宵。
舀完骨頭湯,攪拌醬料,宋詞端著香噴噴的炸醬麵,喊道:「做好了,快來吃。」
喊了幾聲沒反應,走到客廳,發現單璽在玄關,換了身羊毛大衣,正準備換鞋。
宋詞吃驚:「你要出門?」
單璽點了點頭:「有點事要出去一趟,等會就回來。」
一般宋詞不會過問他的事,但這次她有點不太高興:「可我剛做好夜宵,等你回來時......」
面都糊了。還沒來及說完的話,被關門聲堵了回去。宋詞站在玄關,略帶失望地盯著緊閉的門。
醫院。
急救室外,單璽辦完手續,攏了攏大衣領口,一眼沒瞧旁邊椅子上捂臉哭泣的方宛宛,語氣冰冷:「我只墊付了手術費和未來三天的住院費,他既然選擇了你,就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任。」
方宛宛驚訝抬起臉,顯然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單璽竟然冷漠至此。
她還沒有開口講話,單璽又說:「你不要再打電話給宋詞,她不會再管宋暮,用她的原話來講,『宋暮就是死了和她也沒有半點關係』。」
出門前,他順手將方宛宛的號碼和宋暮的號碼拉入宋詞手機的黑名單,就算她打了電話發了簡訊,短時間內宋詞也是看不到的。
方宛宛站起來,聲音因激動而略微發抖:「怎麼會?那可是她親弟弟!」
單璽冷眼瞄她一眼,目光透著寒氣,彷彿急救室里躺著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從他選你那刻起,他就不再是她的親人。」
說完,他轉身離開,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猶豫。
方宛宛傻愣著,直到單璽的身影消失在醫院長廊盡頭,她才回過神,徹底弄清剛才發生了什麼——
因為她,宋暮被拋棄了。
勻速前行的新款卡宴後座上,單璽按下撥號鍵,語速恰到好處地快,讓人感受到他刻意壓制的怒氣同時,聽清他的每一個字。
短短十秒內,他解僱了兩個安保隊一個情報處組長,這些人都曾是派去保護並監察宋暮。宋暮被刺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是他能容忍的。
他幾乎不能想象,宋詞聽到這件事時的心情與表情。
間隔了幾秒,他從發愣的功夫中清醒,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撥下另一個號:「孫律師,還記得之前查出的那個文家海外銀行賬號嗎,我需要你從現在開始,盯緊它。」
手術室外,方宛宛一直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雙手揪著頭髮,兩眼無神盯著地面,兩個小時紋絲未動。
手機叮鈴鈴響起,足足四五十秒,直到對方快要掛掉,她才伸手去接電話:「哪位?」
「喂,那個小子沒事吧......」
一聽聲音,方宛宛有點慌神,站起來捂住電話,往周圍看了看,小心翼翼沖電話那頭低吼:「我說過,絕對不要聯繫我,有事我會打給你!」
電話那頭自顧自地說:「你別讓他報警啊,我兄弟也不是故意的,誰知道他會突然來那麼一下。不過話說回來了,你請我們兄弟干這事,不就是想試試那小子的真心嗎,現在事情辦完了,剩下的錢也該結了!」
方宛宛拿著電話愣了幾秒,迅速恢復冷靜:「我會把錢打給你,以後再也不要聯繫我。」
她手握掛斷的電話,心裡已亂成一鍋粥。
之前宋暮挑明身份站在她這邊時,她是有過懷疑。世界上哪裡會有人寧願不相信自己的父親,也要選擇毫不相干的人。他對她那麼好,好到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她需要確認他的真心,所以她製造了一個機會。
只是在這個機會裡,她沒有料想到宋暮會被刺傷,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要他的真心喜歡而已。
手術室的燈亮起,打斷了她所有的自責與愧疚。
首先出來的是戴著口罩還沒有脫去消毒服的醫生,緊接著就是被推出來的宋暮。他緊閉著眼睛,面色蒼白地躺在那,看上去像是會隨時離開這個世界的人。
方宛宛的心臟漏跳一拍,滿腦子嗡嗡的聲音,直到旁邊的護士招了招手,說了句:「病人已脫離危險,仍處於麻醉狀態,請家屬到這邊來。」
心中所有不安的聲音瞬間停止,她跑一般奔過去,不敢握他扎了針頭吊輸血的手,隔著半米遠的距離,他的臉在這瞬間越發清晰,彷彿深深地刻進她的眼睛中。
沒事就好。她在心裡輕輕默念了句,看著他英俊秀氣的面孔,似乎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你家人不要你了,」她頓了頓,輕輕說道:「但最好所有人都不要你,這樣我就可以成為你的全世界了。」
將宋暮送入病房,方宛宛從通訊錄翻出一個電話,上面寫著「賬戶經理人」——
「你好,我想激活那個海外賬戶。」
——
宋暮醒來時,腹部隱隱作疼,方宛宛昏睡在床邊,他嘗試著挪一挪發麻的手臂,方宛宛忽地醒來。
「你醒啦!」她笑,言語中有些不自在,彷彿是為昨晚的事情自責,從她哭紅的雙眼就能看出這一點。
宋暮咧嘴笑了笑,想伸手摸摸她的頭,只是一動就痛,只能作罷。「嗯,昨晚嚇著你了吧?」
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話,不是責怪,不是抱怨,而是擔心她是否受驚。
方宛宛此刻的自責心迅速膨脹,她甚至為有過企圖測試宋暮的想法而羞恥。
「昨晚謝謝你。」
宋暮含笑沒說話,目光往周圍掃了一圈,問:「我姐呢?」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成年人的簽字是無法進行手術的,更何況他們身上沒有錢,不可能憑方宛宛一人就搞定了手術以及住院的事。
方宛宛實話實說:「昨晚我打給她,是她男朋友過來的,墊付了手術費和三天的住院費。」
宋暮彷彿沒聽到一般,接著問:「我姐呢?」
方宛宛有些支吾,「她男朋友傳話說,她和你再沒有任何關係,讓你以後不要再聯繫她。」
宋暮眼中閃過一絲遲疑,很快便恢復正常,他頓了幾秒,將方宛宛剛才的話消化一遍。
——單璽過來傳話,也就是說單璽不希望宋詞知道他受傷了,並且製造出他真正被家人拋棄的表象。
「宋暮?」
宋暮回過神,彷彿迅速接受了方宛宛說的事情,以一種略帶絕望的口氣說:「知道了。」單璽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只要維持他想要的表象就好。
方宛宛想要安慰他,想了半天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忽地聽見宋暮問:「只要三天,就能出院了嗎?」
方宛宛連忙將醫生的話說給他聽,他的傷口比較深,加上失血過多,至少得住院觀察半個月。「你安心住院,學校那邊我會幫你請假,至於住院費,我用卡里的錢支付。」
宋暮以為她說的卡是自己用來存學費的卡,之前為了取信方宛宛,他把卡給了她。當即拒絕:「不行,那錢是用來交我下學期的學費,你不能擅自挪用!這個院,我不住了,我要出院!」
方宛宛連忙按住他,語氣溫和解釋:「我沒有用你卡里的錢,我用的是自己的卡。」
宋暮皺眉:「你哪來的錢?」
方宛宛撇開視線,沒有看他的眼睛,淡淡一句:「之前別人捐給我的。」
宋暮好奇:「社會公益?」
方宛宛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像是想到什麼,語氣變得輕快起來:「宋暮,我不想待在這裡,我們出國好不好?別人捐給我很多很多錢,我們想去哪個國家留學都行。走之前我會拿出一部分錢,存入你媽的醫保卡中,她以後在醫院治療根本不用再擔心費用問題。至於你姐,她有單先生照顧,以後肯定過得很好。等你出院后,我們立即就走。」
她神情渴望地看著宋暮,一下子湧入太多信息,宋暮根本來不及梳理清楚。他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我考慮一下。」
——
單家別墅。
宋詞被打發出去買東西,剛到的孫律師捧著筆記本激動地向單璽做報告:「之前追查的那個賬戶,於昨晚凌晨激活,裡面的一小部分錢迅速轉入另一個賬戶,而那個賬戶的開戶行,正好在a市。根據取款記錄,幾乎可以確認,賬戶的擁有人是受害人方玲的女兒方宛宛。」
單璽慎重地問:「之前文家公開資助過方家,可能是這個海外賬戶嗎?」
孫律師搖頭:「不可能,文家資助的那筆錢,是以公司的名義進行轉賬,而且金額遠遠小於這個賬戶的數。」
單璽:「在已經資助過方家的情況下,文家另外給方家一筆巨額,而且用的還是方宛宛的名字,除了收買補償,我想不出第二種理由了。」
孫律師疑惑:「為什麼文家要收買一個未成年人?方玲找上宋子文,是想要讓他認回女兒,如果是想要收買方玲和方宛宛,好讓她們動搖宋子文的心思,根本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畢竟文唐當時已經有宋詞這個籌碼。」
單璽拿出一個文件袋:「因為方宛宛根本就不是宋子文的女兒,親子鑒定已說明一切。在明知道宋子文肯定會做鑒定的情況下,方玲依然義無反顧找上宋子文,是因為她根本就沒想過騙宋子文。」
他頓了頓,繼續道:「你再查查方玲之前的病歷,我覺得她可能是自殺。」
這個結論太令人驚訝,孫律師畢竟是身經百戰之人,神情並沒有太多變化,應下單璽的要求后,想起一事,說:「之前我去查案發現場周圍的情況,發現除了正對大樓的監控之外,還有馬路對面的紅綠燈監控,這個監控一直沒有人查看過,今天我去警局要求調取資料,卻出乎意料地被拒絕了。」
單璽挑眉:「以什麼理由?」
孫律師:「說是上頭下的命令,沒有理由。」
單璽陷入沉思,越是不被人注意的事物,往往才是關鍵的證據。而且調取監控視頻這類事,基本都會被允許。這其中必有貓膩。
能夠插手a市警局,文家還沒有那個本事,結合上次他拜託單朝陽查的事情,能做出這件事的人,只有一個——一個永遠站在他對立面的人,他厭惡至極卻又無法脫離血緣關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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