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第8章 chapter8

單璽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就像當初單父將單母反鎖在家,不許人靠近,不許人探視,任由她發瘋抽搐,叫得撕心裂肺。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母親病情嚴重時被綁在椅子上時的模樣。四目突出,披頭散髮,時哭時笑,她認不得任何人,包括她最愛的兒子。

單璽捂住心臟,耳旁的幻聽愈來愈清晰——

「阿璽你在哪,媽媽好想你。」

「單璽從現在開始,你的母親叫沈玉,不是那個瘋子,聽到了嗎?」

「單璽、單璽、單璽......」

越來越多的聲音在空氣中叫囂,尖叫聲混雜著很多人說話的聲音,似蟲子般鑽進他的耳廓,侵佔他的大腦,噪音迅速填充整個身體。

「閉嘴啊!」他對著空氣吼,痛苦得幾乎快要停住呼吸。

耳旁的聲音愈演愈烈,彷彿要將他撕碎。單璽閉上眼,背對著牆,一遍遍地用身體去撞,企圖將那些尖叫聲撞出體外。

終究是徒勞無功。

他此刻就像是被扔在水裡的一艘破船,渴望在這汪洋大海找到停靠的港灣,越是用力掙扎,越是迷茫絕望。

宋詞便是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家中。

客廳燈火通明,單璽的鞋擱在玄關,沙發上放著他的外套。宋詞喊著「單先生」,沒有人回應,打他電話也沒有人接。

明明已經回來了。宋詞有些好奇,去敲他房間的門,聽到樓上傳來奇怪的動靜。她下意識緊張,順著聲音的方向走去,加大嗓門又喊了聲「單先生。」

回應她的只有越來越猛烈的撞擊聲。

宋詞一顆心懸在嗓子眼,難道家裡來小偷了?她大著膽子從三樓順了根高爾夫球杆,一步步走到房間外,手握上了門把。

「哐當——」

門被打開的那瞬間,外屋的燈光驀地照進黑漆漆的房間,牆角站著人影,身體彎成弓形一遍遍地朝牆上撞。

光線漏出,正好打在單璽的臉上,宋詞僵住,手裡的杆子啪地一聲掉落。

「單先生?」

單璽聽不見她在喊自己,他的眼前甚至模糊一片,察覺不到周圍除噪音外任何的動靜,就像是被縛在繭中,找不到任何出處。

宋詞驚呆了,三步兩下跑過去,「單先生你怎麼了,單先生?」

他沒有停下動作,視若無睹。

宋詞急了,她從未見過單璽這般模樣,他眼裡的那份冷漠依然還在,卻變得更加寒冷,以前他是拒別人千里之外,現在他連帶著自己那份也加了進去。

她不知從何入手才能讓一切恢復如初,整個房間的空白張牙舞爪撲過來,她像是窺探了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般手足無措。

她站在他正前方,一點點伸出手,一點點將他擁在懷中。

單璽仍舊一遍遍地撞著,她雙手環繞著他的背部,被他拉扯著整個往牆上撞。

「單璽。」她輕喊,手上的力道漸漸加大,任他如何掙扎,咬牙不放手。

他半彎著的身體正好與她齊平,她淺微的呼吸聲在耳邊回蕩,那麼輕那麼柔,張嘴的每一句話都準確無誤地送入他的耳中。

她說著那句從前對自己說了無數遍的話語:「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彷彿千萬里之外傳來的呼喚聲,單璽驀地一怔,被雜音鉗制的身體彷彿有了知覺。

她抬手,輕拍著單璽的背,就像之前單璽在醫院那樣,溫柔而耐心地撫慰,一遍遍說著剛才那句令他有反應的話語。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像經歷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他從汪洋大海中奮力漂游,終是看到了他的港灣。

「小詞。」

面前宋詞的臉龐近在咫尺,他輕輕一喚,聲音有些嘶啞,帶著從噩夢中驚醒的迷茫和恐懼。

宋詞頓住,停下重複拍背的動作,略帶驚訝地看著單璽,「單先生?」

他的眸子恢復了之前的光彩,似星空般熠熠生輝。自進屋時懸在心上的擔憂與害怕,在此刻得以卸下,宋詞激動地快要哭出來:「太好了,你沒事了!」

單璽直起身,低頭看她,她皺成一團的臉顯得格外滑稽,雙頰由於緊張缺氧泛起了紅色,在這半黑不亮的屋子裡,她彷彿發光體般,佔據他的所有目光。

他自然而然吻了下去。

宋詞睜大了眼,他蜻蜓點水般的吻印在唇上,溫溫熱熱,未帶任何情|欲,她甚至忘記將他推開。

等她腦子一轟反應過來,想推開他時,他卻驀地一倒,直接壓在她的身上,重如耗牛。宋詞毫無防備,兩人一起摔倒在地。

剛才被吻地莫名其妙,情緒一下子上來,宋詞推了推單璽,有些生氣:「喂,你起來。」

什麼事嘛,親了還裝倒賴賬。宋詞紅著臉,搖了他好幾下,他仍舊沒有反應,這下她又急了,將剛才的事拋之腦後,火燒火燎地跑去打急救電話。

猶豫了幾下終究翻了單璽的手機,找到了名為「家庭醫生」的號碼撥過去。

像他這種身份的人,應該不想被人知道剛才發狂時的模樣,否則這偌大的房子,也不會連最基本的傭人都沒有。

不到十分鐘,有人敲門,是夏周。宋詞沒見過他,對了電話號碼后讓他進門,他一句話沒問,彷彿對這種情況習以為然,直接奔向四樓。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單璽拖出房間。

夏周直接掏出鑰匙打開隔壁房間,裡面幾乎是按照醫院vip病房的標準布置的,醫療設備一應俱全。

宋詞有些驚訝,原來上鎖的四樓藏著現成的病房。

夏周熟練地將單璽搬上床,為他扎針,吊了點滴。總算是忙完了,回過頭問宋詞:「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的語氣彷彿認識她一般,宋詞回道:「我住在這裡。」

「啊哈?」夏周像是聽見什麼好玩的事,指了指病床上的單璽,「你和他,住一塊?」

宋詞點頭:「單先生是我的僱主,我是他的保姆。」

剛才因為擔心單璽的緊張感瞬間煙消雲散,夏周笑出聲,好啊這小子,說不在乎人家小姑娘,轉頭就把人拐了來,真不厚道!

「他既然讓你住下,看來什麼都告訴你了。他這個病從小遺傳,平時看不出來,想必你也嚇壞了,沒事,多看兩次就習慣了。」

宋詞有些糊塗,順著他問:「病,什麼病?」

夏周脫口而出:「精神病啊!他有精神分裂症,幻聽!怎麼,你還不知道」

宋詞明白過來,儘管剛才已經親眼看到,但內心還是下意識不敢相信。竟然是精神分裂症。

「這個病能好嗎?」

夏周一見她的反應,當即暗想不好,拍了自己一巴掌:「瞧我這大嘴巴!敢情你還真不知道!得,等會他醒了別告是我說的,他這個病,無法根治,哪天要是恨我告訴你這事,跑過來直接殺了我都不用負責的,所以,為了我的小命,你就行行好,千萬別告狀!」

宋詞點頭答應他,夏周轉了轉眼珠子,心裡痒痒的,問:「你和他,到哪步了?」

宋詞立即想起剛才那個意味不明的吻,羞了臉擺手,「你別誤會,我和單先生只是單純的雇傭關係。」

夏周嘿嘿一笑,「瞧你這嬌羞樣,別怕,跟你夏周哥說說,要知道,這小子自從來a市起,就盯上了你,你們怎麼可能是單純的雇傭關係!要知道,從單家搬出來的這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跟人合住過,你是第一個。」

宋詞聽著,起了疑心:「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他。」

「誰說的,你們早就認識的!」夏周越說越嗨,想著既然單璽都將人帶回來住了,他若是再推一把,說不定兩人就成了!「你不記得他了,他可是一直記著你,我給你翻翻,這小子的手機里還存了你當年的照片!」

夏周打開單璽手機,點了相冊,只有一張照片。點開放大,照片像素太低,雖然模糊,但依然能看出照片里的人,正是宋詞。

宋詞定睛一看,照片里的她未脫稚氣,穿著學生服背著雙肩包,應該是她十四五歲時的樣子。

床上單璽醒來,輕輕咳了幾聲。夏周走過去,跟沒事人似的:「小子,你怎麼又發病了,我給你開的葯,按時吃了嗎?」

單璽聽他提及病這個字,立即神色大變,夏周指了指宋詞笑道:「兄弟,你剛才發狂時那個樣子,她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有病?」

一個枕頭砸過來,夏周躲避,做了個鬼臉,「我不打擾你們了,我去樓下候命,有事隨時call我。」說完,他做了個加油的姿勢,嘻嘻笑著關上了門。

屋子裡沉默下來。單璽想著自己發狂時的樣子不知被她看到了多少,一瞥眼望見她手裡拿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上放大著照片。

心事被拆穿的羞恥感湧上來,單璽起身伸手就要奪手機。宋詞站得近,不等他來搶,直接將手機遞了過去,「給你。」

單璽抬頭,她撇嘴看過來,「單先生,你可不可以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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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所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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