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四章

【第四章】

北高的校風之開放，綾瀨終於有了體會。

川上富江已有身孕一個月，並且不打算墮胎，學校方面竟然默許了她在學期間生產。

當然，校方給的理由是川上富江身為受害方，有權選擇。

令綾瀨倍感驚奇的是，校方允許學生在學期間結婚、生子。

……太開放了。

在綾瀨面前，川上富江翹著苗條的兩條腿，依舊傲慢，「我要生下來，天天在那畜生的老婆孩子面前晃，讓他們一起恨他，哼哼哼哼……每個看到這孩子的人都會記得，那個畜生是多該下地獄的混賬！」

綾瀨已經懶得理會她自私的言論。

那也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忍心呢？那孩子出生后，面對的世界多……悲慘。

「在那群畜生動手殺我的時候，人類從此就是我的仇人。何況我肚子里的也是那頭畜生的種。」

川上富江撩了撩耳後的髮絲，回頭無限風情的看著綾瀨，美麗的桃花眼閃過被天光照耀的光芒，彎唇一笑，「不過嘛，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只報復害我的那些傢伙吧……但是如果不是因為你是非人類的話，我才不管呢！」

「……」綾瀨面無表情的瞪了她一眼，閉上眼睛懶得看她，直接越過她身旁，走向校外。

「其他我不想評價，但是抱歉，我是人類。」擦肩而過時，綾瀨將話說給她聽。

「騙人，沒人信的，你這個自欺欺人的笨蛋！大笨蛋！」川上富江在她身後叫道，但沒有說出什麼令周圍人起疑的話來。

每當聽到川上富江的聲音，她都後悔沒在她被切死後才報警。

綾瀨拍拍耳朵，裝作川上富江說的話被她拍出去了。

走到學校附近的車站時，綾瀨聽到有人叫她。

「喂，你也是我們學校的？以前怎麼沒見過你？」

鬆開兩顆襯衫鈕扣的少女從校門邊走過來，正是見過的加奈。

加奈也是個漂亮女孩，她叼著棒棒糖，面上閃過一絲羞澀的神情，卻故意若無其事，「吶，泉新一什麼時候過來？晚了我可不請客了。」

「他前段時間忙，這周五放學后應該有空。」綾瀨回答，「我是半個月前轉來的，我叫綾瀨玲花，在一年（C）班。」

「我是伊藤加奈，二年級（B）班。」加奈眨眨眼睛，握了一下綾瀨伸來的手。

「學姐你好。」綾瀨暗自放出信號去觸動她的腦波。

加奈頓時一怔，驚疑地看著綾瀨，脫口而出，「你……泉新一……？不是！」

綾瀨收回試探的信號，故作迷惑，「學姐？」

「沒，沒事！我想起還有點事，先走了^H小說，再見！」猛地抽回手，加奈表情變得驚疑不定，慌忙拋下一句話就走。

綾瀨低下頭看著握過加奈的手。

……伊藤加奈似乎感知不到她的腦波？除非像剛剛那樣發出信號，否則伊藤加奈就對她沒有反應。

再看看好了。

公交車剛走了不遠，忽然從街邊躥出一道人影，在全車人驚恐的表情里，司機連忙剎車，卻還是將那人撞上了。

綾瀨沒有下車去看情況，而是平靜地坐在車上看向街邊。

風姿楚楚的川上富江在街邊的人群里，笑得天真又妖嬈。

『不要過來——我不是殺人犯——不要啊！……』

這是被公交車撞上的少年留在綾瀨耳中最後的聲音。

「真是沒用，我還沒做什麼呢，你看，他自己就崩潰了呀。」

川上富江遠遠的沖綾瀨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完，轉身走進人群中漸漸失去了蹤跡。

第三天的午休，川上富江沒有跟著綾瀨去吃飯，而是去了美術教室。

川上富江與原先同班的藤井同學在美術教室見了面，差點又被殺。

綾瀨根本就不怕川上富江會死，畢竟是她跟老師說了川上富江拿刀赴約的事情——雖然是假的，不過害怕川上富江報復殺人的老師還是緊張的帶同事一起去美術教室了。

「我殺了你！殺了你！都是你的關係！我不是殺人犯！不是！嗚嗚嗚……我沒有殺人！都是富江！是富江啊！殺了富江！殺了富江！……」

一會兒哭喊一會兒怒吼的少女被警察帶上了警車，綾瀨回頭走向教學樓，不再看了。

根本不用等醫生檢查，綾瀨都感知到那個少女的腦波已經徹底亂成一團漩渦般的東西。

這樣就瘋了。

也不知道川上富江怎麼乾的。

「我什麼都還沒有做呢，誰知道啊。」

川上富江輕哼一聲，一手托腮一手挑剔的揀綾瀨便當盒裡的食物，「你個非人類，果然喜歡吃生的東西。」

「……」綾瀨臉一沉，直接一筷子拍開她的手，背過身沉默吃飯。

「嚶……好痛！喂，這就生氣了？本來就是非人類……嗚……嗚嗚！」被綾瀨反手一個膠布給封住嘴的川上富江氣得站起來跳腳，她想扒開嘴上的膠布，卻被放下便當盒的綾瀨直接再次推倒，眼睜睜看著她從口袋裡掏出一條繩子，把她手腳又捆了。

——綾瀨玲花你個大混蛋！

綾瀨裝作沒感知到憤怒中的川上富江發出的腦波信號，轉頭滿臉笑容的給尾崎倫子夾了塊帶生的雞脯肉，「倫子喜歡就多吃一些呀。」

「啊……嗯！謝謝玲花！」尾崎倫子收回朝川上富江投去的同情目光，對綾瀨露出真誠的微笑。

相原唯看看掙扎中站起來的川上富江，再看看無動於衷的綾瀨，忍不住笑了出來，「玲花，你和富江的感情太好了點吧！對了，對了，商店街的電玩店舉辦周年慶，我們放學去玩吧？」

「玩？沒問題呀，但是——誰跟富江感情好啊，嘖。」綾瀨嫌棄的撇頭，她一點也不喜歡川上富江，這傢伙一點也不可愛，可討厭了。

川上富江坐在地上爬不起來，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一雙漂亮的眼睛燃燒著怒火瞪著她。

「切，你是口是心非吧！」相原唯哈哈大笑，扭頭又勾住尾崎倫子的脖子，「吶，倫子你說是不是？」

尾崎倫子已經笑了半天，被相原唯突然勾住脖子也只是扭了扭身子，「放手啦，小唯……話說回來，我不能跟你們去玩誒，我還要同舞子一起回家。」

「舞子？對了，玲花，舞子是倫子的妹妹哦，可愛的不得了！話說回來，倫子放學直接帶舞子一起玩啊，我給她釣個漂亮的布偶！」

「噗，舞子會說『我不是小孩了啦』，小唯你就別逗她了。」提起舞子的同時，尾崎倫子眼角眉梢都帶上了溫柔。

相原唯一聽，樂了，「本來就還是小孩啊，舞子這個淘氣包。」

「你叫她淘氣包，她真的會傷心哦，小唯！」尾崎倫子伸手敲了敲相原唯的額頭表示親昵的嗔怪。

「你就又當姐姐又當媽吧，小太太倫子！」相原唯揉揉被敲了的額頭，沖尾崎倫子扮了個鬼臉。

尾崎倫子立刻佯怒到要教訓相原唯的壞嘴巴，但綾瀨忽然插嘴問道：「倫子的媽媽也不在了嗎？」

「啊？是……」尾崎倫子眼裡露出一絲痛苦的眼神，卻又很快被溫柔又閃閃發光的東西淹沒。

那是與綾瀨千秋相伴十三年的溫柔和光芒。

綾瀨半天沒說話，只是看著尾崎倫子的臉發獃，眼睛發澀。

尾崎倫子被看得不自在，摸了摸臉，「玲花怎麼了？」

綾瀨一愣，才笑了起來，輕聲道：「我想姐姐了。」

「咦？原來玲花不是獨生女啊……」相原唯驚訝了一下。

「嗯，不是。」綾瀨恍惚著回答，腦海里的回憶彷彿溫柔的潮水一樣緩緩湧上，「我姐姐叫晴海，從小就好像媽媽一樣愛著我……」

尾崎倫子眼裡的溫柔與光芒，是綾瀨晴海同樣擁有的。

綾瀨千秋在那樣的溫柔與光芒中生活了整整十三年。

『姐姐，姐姐！他們都說我是愛哭鬼嗚嗚嗚……』

『小千乖，不哭啊，我家小千才不是愛哭鬼呀，小千是善良才會為掉下鳥巢的小鳥哭泣呢。』

『嗚……是嗎？不是因為長了淚痣所以是愛哭鬼嗎？我討厭這顆痣……』

『傻瓜，小千不可以討厭它，這是媽媽留給你的愛，是媽媽捨不得你，留給你的吻……』

『媽媽的……吻？……』

『是啊，小千……媽媽非常愛我們，你眼角下的痣是愛呀。』

『是媽媽給我的愛……』

綾瀨低下頭，手指輕輕觸摸著右眼下的淚痣，彷彿從那裡直達心底都被溫柔的回憶融化了。

『小千是媽媽留給我和爸爸的寶物。』

『是最最珍貴的。』

記憶里的綾瀨晴海笑得那樣溫柔，是綾瀨千秋生命中最亮的一道光。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