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八章

【第八章】

綾瀨與島田秀雄結婚了。

準確的說，是綾瀨玲花與島田秀雄結婚。

證件上的名字只是十六歲的「綾瀨玲花」，是「島田秀雄」的合法妻子。不，應當改口稱為「島田玲花」。

如此腹中小孩便具有了合法身份。出生便可冠以「島田」的姓氏。

「……」

島田秀雄在成為「綾瀨玲花」的合法丈夫之後，常常露出沉思的神色。

如同幾個月前綾瀨提出寄生獸繁衍問題之後一樣的沉思。

他在想什麼。綾瀨在一旁觀察著，卻無法從他的腦波中發現端倪。畢竟腦波代表的只是情緒，或者對方有意傳來的訊號。

是在疑惑著什麼？

綾瀨不可抑制的心不在焉起來。注意力也不受控制的放在島田秀雄身上。

非常在意他在想什麼。

漫不經心的攪拌奶油，恢復成綾瀨千秋容貌的綾瀨在廚房門口觀察島田秀雄。

島田秀雄正倚靠著牆壁，雙手抱臂望著前方，用獃獃的表情思索某個她沒猜到的問題。

到底在想什麼？

「……」綾瀨慢慢地忘記攪拌奶油，不自覺皺起眉頭，心裡略微掙扎了一番還是問了他，「你在想^H小說什麼？」

島田秀雄回過神，「……我們沒有人類的感情和規則。」

「什麼？」

「身為人類的你與我成為『配偶』，你告知我你腹中小孩與我是『父子』或『父女』。即使不以人類為參照，在其他動物之間也存在『配偶』以及『親子』關係……我並沒有感受過『父母』的存在，無法理解親子關係；而『配偶』，在我看來更加……無法理解。」

原來又在思考這種哲學問題……

綾瀨不知為什麼想笑。她再次攪拌著奶油，說道：「我之所以取得合法的夫妻關係，只是為了合法生育小孩。我作為人類，對於『配偶』的理解是因為愛情而在一起然後結為夫妻的關係，並不在於『合法』或『非合法』。你不用困惑這種關係，這就如偽造的身份一樣，只是配合我們的工具。」

「不，無論從人類社會還是自然現象來談，我和你已經成為『配偶』。但是與你有交.配行為的是這具人類身體，在人類社會中與你有合法夫妻證明的也是人類的身份，那麼拋去這些不談，『我』是誰？是什麼？」

「……」果真又在想哲學問題！綾瀨乾脆鑽進廚房放下手裡的東西。

『我』是誰？是什麼？

人類用幾千年沒有得出結論，又怎麼是出現不過一年多的寄生獸能參透的問題？

哪怕智商高得不可思議。

綾瀨並不像寄生獸這樣容易鑽進思維的死胡同，她對這類問題沒有興趣。

她因島田秀雄如此困惑的狀態感到十分無奈，亦十分憐愛。

走到島田秀雄面前。

因為身高差的關係所以需要微微抬頭才能與他對視。

綾瀨看著他那雙拋去暴戾而顯得單純清澈的眼睛，不由彎唇而笑。

伸出手觸摸他模仿的人類臉龐，看著他睫毛輕輕顫動，心裡流出一絲絲奇怪的溫柔。

綾瀨認認真真的開口，聲音平靜又輕柔。

「首先，這具人類身體從我見到你開始都是由你來操控；其次，與我認識、相處甚至上床的對象都是你，是你控制這具身體與我發生自然界承認的『配偶』行為；最後，拋開這具人類身體以及『島田秀雄』的人類身份，與我有自然界承認的『配偶』關係的對象依然是你。」

「……」島田秀雄沉默著，顯得困惑又茫然。

他們有地球承認的「配偶」關係。

是拋開人類社會不談的，容於自然的關係。

配偶？

還沒有繁殖能力的種族也有配偶這樣的關係嗎？

例如這樣的問題，很令人傷神。

代替「島田秀雄」的父母為還未滿十八周歲的「島田秀雄」簽章證明的廣川剛志也尚在考慮。

因為在意結婚這件事的廣川剛志就連在幾天後與寄生獸商談競選一事時，也顯得稍微心不在焉。

「老闆，有什麼值得在意的事情發生嗎？」

留著大背頭、身穿西裝的年輕男人坐在廣川剛志的左手處，狹長的眼睛以冷漠的眼神看著他。

這是一名個子很高、相貌英俊、外表看上去是二三十歲的「人」。

確實應該用英俊來形容他的容貌，但是他面上沒有表情，就如他的同類一樣給人一種「精緻的造物」的感覺。

然而，這位與其他同類又有區別。

只是看著他，就能讓人心生畏懼。更為冷漠，更為冷酷。

他是被稱為「后藤」的寄生獸。

但聽這位寄生獸對廣川剛志這樣的人類有著「老闆」這樣的稱呼，不知不覺就會令人發笑吧。

不過，后藤與廣川剛志的關係，確實是「雇傭與被雇傭」這樣的關係。

雖然是出自田村玲子的意思。

「並非十分在意的事情，不過島田秀雄與綾瀨玲花在最近登記結婚了。」

廣川剛志對后藤的問話做出回答。

「綾瀨玲花？是『綾瀨千秋』的新名字嗎？」后藤微微勾嘴角，是近年來被稱為「酷」的表情。

「沒錯！就是她。」

如果是人類的話，在聽到這樣的消息，無論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會意思一下說出「原來結婚了」「結婚真好啊」「願他們新婚愉快」之類的話語。

但是，這裡只有一夥寄生獸與一名將自己劃在寄生獸里的人類。

「竟然結婚了？『島田秀雄』是否被人類同化了？」

「不僅與人類產生小孩，現在竟結婚……『田村』小姐的計劃果然太冒險了。」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那個『綾瀨千秋』是危險人物，還是和『泉新一』一起趁早處理掉比較好！」

「我說過，這兩人是很有價值的『樣本』，不用擔心。」

「『泉新一』與『A』的死有關聯，『綾瀨千秋』與『木下真治』的死不僅有關還致使人類得到對我們的研究資料。這兩人即使再有價值，也過於危險了。」

「…………」

「不提『泉新一』與『綾瀨千秋』是否危險，『A』與『木下真治』純粹咎由自取。為了個人的想法而罔顧全部同類的利益，死了倒好！」

「我也認為死了很好。」

「而且對人類來講，身邊的親人、朋友處於危險中，會一怒之下殺了對方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那麼還是繼續由『田村』小姐觀察二人？」

「是，我想繼續觀察他們。」

寄生獸之中仍然有「人」對綾瀨千秋與泉新一抱持「殺了才好」的想法。

田村玲子雖然吸取了教訓，即讓「A」先生與泉新一見面卻發生「A」白日上學校襲擊泉新一這樣的事情。但是，由於參考資料的不足，智力超群卻缺乏經驗的田村玲子再次犯了一個錯誤。

便是對同類公開綾瀨千秋與泉新一的事情。

「太危險了！『田村玲子』熱衷於研究竟然放任這樣的人類存在。」

身體為男性的寄生獸走在通往北高的街上。

——只要現在由我殺掉綾瀨玲花便可以了。

懷著這樣的目的，他走進了北高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