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關於武陽侯府之前的那些傳言,如今在京城裡面已經漸漸低沉下去,因為武陽侯府已經不是當初的侯府,現在不過是普通的富貴人家。現在齊府的事根本就入不了世家勛貴的眼。
雖說京城裡面對於武陽侯府突然削爵很是不解,不明白聖上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畢竟武陽侯齊景輝在世的時候,可是備受聖上器重,如今武陽侯剛去世,爵位就被褫奪,實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若說,武陽侯府鬧出靈堂走水這樣的醜聞,只怕是觸怒聖上,才會失了爵位。
其中緣由,眾人並不知曉,不過他們現在也不大在意這件事。
當然,就算武陽侯府被奪了爵位,一般世家也不會上趕著去落井下石,奚落一番。不說齊府如今都是一群婦孺,還有就是齊府當初的侯夫人,如今齊夫人的身份便讓人不敢小覷。
沈氏可是沈家的女兒,當朝閣老沈尚書嫡親的妹妹。
因為這個緣故,雖說武陽侯府被奪了爵位,但是武陽侯的喪事依舊辦的十分風光,前來拜祭送行的除了沈家,以往一些交好的世家也都送武陽侯最後一程。
武陽侯的喪禮結束,但齊府依舊要服喪,尤其是齊景輝的晚輩還有守喪之制。
至於齊慕陽的身份,也在武陽侯出殯安葬之後,確定下來。之前一直為人議論的外室子齊慕陽,已經由林老太太做主記在太太沈氏名下,充作嫡子。
三月時節,春光明媚,宜蘭院院子里的蘭花開得正艷,青翠欲滴,色澤素雅,俏然綻放。
沈氏打扮得十分素雅淡然,因為齊府今日的事,臉色有些蒼白,神色憔悴,髮髻上還簪著白絨孝花,端坐在榻上,正和一婦人說話。
婦人年逾五十,但保養得極好,面容白皙,身上自有一股貴重的氣勢,穿著深黃錦服長裙,頭上插著幾支玉釵,手上捧著一杯熱茶,看著沈氏的臉色,低聲嘆了口氣。
「你大哥現在心裡後悔不已,當初就不應該讓你嫁給他,害得你年紀輕輕,便要——!」
說這話的婦人正是沈氏的大嫂,沈閣老的夫人,沈家的大太太連氏。
沈氏輕輕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這都是命!」
連氏聽見沈氏這話,心裡更覺難受,她這次過來便是想著看望一下沈氏,有件事也想問一下沈氏的意見,眼神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大嫂,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沈氏看出了連氏很為難,不禁開口說道。
「你大哥說你現在還年輕,若是你想——」
還不等連氏開口,沈氏就急忙打斷,搖頭說道:「大嫂千萬別提這話,我不可能會改嫁,你們不用為我擔心,畢竟我還有婉兒,為了婉兒我也會好好的。」
連氏心裡清楚沈氏不可能會改嫁,不說現在婉兒都那麼大了,只說沈氏對齊景輝的那一份情誼,當初若不是沈氏一門心思想著嫁給齊景輝,大老爺也不會同意這門親事。
現在聽了沈氏的話,連氏也不再提這件事,只是說道:「以後有什麼事,只管讓人去送信,無論如何你大哥和我都會為你撐腰的。」
沈氏拉著連氏的手,笑了笑,說道:「還是嫂子疼我!」
連氏輕拍了拍沈氏的手,看著沈氏依舊年輕美麗的容貌,心裡嘆了一口氣,她當初嫁進沈家的時候,沈氏還不過十歲,那麼多年她都像疼女兒一般寵著,現在看見沈氏年紀輕輕便要守寡,心裡難受極了。
但是當著沈氏的面,她又不好說那些傷心的話,只是笑道:「嫂子不疼你疼誰,你大哥和你二哥可就只有你一個嫡親的妹妹。」
「對了,上次你讓我去打聽的那個女人,有了消息。」
連氏想起之前沈氏拜託她去打聽那個外室子的生母,已經有了結果,想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室子已經記在沈氏名下,連氏心裡也不知是何感受。
若是沈氏有自己的兒子,這一切根本就不用煩心。
沈氏聽連氏提起齊慕陽的生母,槐樹衚衕的那個賤人,臉色一變,就是那個賤人害得她成了滿京城的笑話。
「你別再想那些事,現在那個孩子都已經記在你名下,她根本就不足為慮。」連氏一看沈氏神情,便知道沈氏心裡還是怨恨那個女人,不禁開口勸說道。
沈氏沒有應話,只是望著連氏。
連氏心裡一沉,拉著沈氏的手,嘆道:「她也是個可憐人。我派人打聽過了,那個女人是揚州人士,姓莫,想必你也記得,武陽侯他去過一次揚州。她父母雙亡,寄住在舅舅家,本來定了一門親事,只等著出孝便嫁過去。」
「不曾想她那個舅舅是一縣令,想著巴結武陽侯府,便讓武陽侯納了她。但好像她不答應,生母有言,決不為人妾室,一心求死,後來也不知道怎麼了,最後還是跟著武陽侯回了京城,卻不願進府做妾。」
沈氏聽著連氏的話,臉色有些僵硬,心裡也不知是何感受,沉默了許久,才冷聲說了一句,「她不想做妾,難不成還想做侯夫人。」
連氏搖了搖頭,知道沈氏這是說氣話了。
「她既然不會進府,你也不用擔心她。那個孩子既然已經記在你名下,喊你一聲母親,不管他心裡怎麼想,總要對你這個嫡母恭敬守禮。」
心裡怎麼想?
沈氏眼神一凝,她也想知道他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真的心甘情願喊她母親?
這生母尚在,以後他若是出息了,眼裡還會有她這個嫡母嗎?只怕到時候,坐在這宜蘭院的就不是她沈氏,而是槐樹衚衕那個。
這麼一想,沈氏心裡就很是不甘,神色不虞。
連氏一看沈氏眼神變化,心裡一緊,望了一眼站在屋子裡的丫鬟,低聲問道:「你莫不是想著除掉槐樹衚衕那個女人?」
沈氏一怔。
「快快打消那個想法!」連氏沒想到沈氏居然會有這個想法,心裡半是氣惱,半是難受,放下手中的茶杯,冷聲說道:「你是什麼身份,她又是什麼身份,你這分明就是害你自己!」
「這要是以後那個孩子知道是你殺了他生母,你讓他如何待你,這可是弒母之仇!」
沈氏一看連氏疾言厲色,對她好一番呵斥,心裡一緊,剛準備說什麼,看見連氏板著一張臉,十分嚴肅,便止了話,微微轉過頭,避開連氏的目光,分辯道:「我可沒這麼想。」
「沒這麼想才好!」
連氏心裡有氣,臉色有些難看,一轉頭卻是看見齊慕婉走了進來,連忙收起心裡的氣悶,一臉笑容地望著齊慕婉。
「婉兒怎麼過來了,是不是瑜兒鬧你了?」
跟著齊慕婉身後的是一少女,約十一二歲,身材窈窕,眉眼精緻,容貌出眾,穿著一件淺紫色長裙,聽見連氏的話,有些不樂意,幾步跑到連氏跟前。
「祖母,你怎麼說這樣的話,我可沒有鬧小姑姑!」
沈氏一看齊慕婉和沈瑜走了進來,也不再提剛才那些話,面上帶著笑容,拉過沈瑜的手,說道:「你小姑姑性子急,想來也是她鬧你了。」
「母親——!」齊慕婉自然不依。
少女便是連氏的孫女沈瑜,比齊慕婉還要大兩歲。
因為齊慕婉和沈瑜這兩表姑侄來了,連氏和沈氏倒不好再說那些事,只是就著齊慕婉和沈瑜說了會閑話。
這沒過多久,熙和堂那邊便有丫鬟過來傳話,說是老太太想要見一下連大太太。
「那我這就過去,本想著回去的時候在過去拜見一下老太太,不曾想她倒先想著見我,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
連氏一邊說著,一邊牽著沈瑜的手往外走。
沈氏心裡也有些疑惑,不知道老太太為何會想著見自己的嫂子,難不成是因為那個——齊慕陽?
「小姑姑,聽說我多了一個小表叔,他怎麼樣?」沈瑜望著齊慕婉,有些好奇地問了一句。
齊慕婉撇了撇嘴,想起那個野種她就不舒服,不過這話她倒沒說出口,想來也是沈氏多番教導,若不然齊慕婉又怎麼會接受齊慕陽這個野種做她的兄長。
「不過是記名的外室子,哪裡值得你喊一聲表叔!」齊慕婉淡淡地說了一句,言語中透出一絲鄙夷和不屑。
沈瑜聽見齊慕婉這話,黑珍珠般的眼珠子一轉,心裡更加好奇,她自然也聽說了齊家的事,也聽說了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外室子。
對這個小表叔,她還真的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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