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槐樹衚衕,依舊很是安靜,住在這裡的人家本就稀少,再加上最後那一間宅子一直緊閉門戶,如此一來這裡就顯得更冷清了。
齊慕陽望著這件古樸的舊宅子,不禁想起當初他一直想著離開這裡,殊不知離開這裡,卻也不過是進入了另一間更大卻又更加冷清的宅子,如同一張網將他困住。
而他還險些在那張網下,不明不白地死去!
跟著齊慕陽一同來槐樹衚衕的下人自然搶著去敲門,這敲門聲很大,過了許久安伯才姍姍來遲,打開了門。
「少爺,你回來了?」安伯一開門,看見門口站著好些人,正疑惑,目光一轉卻是看見齊慕陽,很是驚訝。
齊慕陽笑著點了點頭,直接朝著裡面走了進去,又問道:「母親可還好?」
「都好,都好!倒是——」
安伯歡喜地說著,剛準備說什麼,卻有些顧慮,望了一眼跟著齊慕陽進來的眾多下人,欲言又止,轉過頭望著齊慕陽的眼神中帶著關切。
「倒是夫人讓我去打聽你進了齊府之後可還好,之前武陽侯府的事夫人也知道了,她一直都很擔心你,好在現在你已經進了齊府,記入族譜了。」
齊慕陽聽著安伯的話,腳步一滯,心裡有些驚訝,楊氏那冷淡的性子居然會讓安伯去打聽他在齊府的事?
驚訝過後,齊慕陽心裡也有些感動,雖說楊氏對他這一直不冷不熱,但心裡終究是記掛著他這個兒子。
可是等齊慕陽真正見了楊氏,這一絲感動很快便消失不見。楊氏對他依舊沒有話要說,對他記在沈氏名下也沒有意見。說了不過幾句話,齊慕陽就呆不下去了。
「安伯,這些銀子你拿好,以後我還會再過來的。如果有什麼事,你就去齊府找我。」
齊慕陽將銀子交給安伯,又叮囑了一番,安伯自然點頭應是。
齊慕陽回頭望了一眼依舊在誦經念佛的母親,目光閃爍,心裡有些不大好受,就像沈氏那樣,母親楊氏這一輩子只怕都會一直這樣下去,這樣年紀卻要孤獨地在這宅子盛開,孤獨地在這宅子地凋謝死去。
他不知道楊氏為何會這樣,對什麼都不管不顧,就那樣冷冷地對待一切,儘管她的血還是熱的,就像他不知道楊氏真正的姓其實是莫。
他連母親的姓都不知道,又怎麼會明白莫氏為何會是這般冷淡。
「母親,現在他死了,你若是想要離開,你隨時可以離開。」
齊慕陽猶豫了片刻,站在門口,望著莫氏的背影,心裡像是憋了一股氣,大聲說道。
聽見齊慕陽這句話,莫氏身子一僵,眼睛微微睜開,望著面前的觀音圖,手中念珠略微一頓,怔怔地望著,良久卻是又閉上了眼睛,繼續誦經。
齊慕陽搖了搖頭,心裡嘆了一口氣,不再多想,轉身直接出了宅子,離開槐樹衚衕。
······
石溪看出齊慕陽離開槐樹衚衕后,興緻不大高,正想辦法逗齊慕陽開心,看著慶豐大街上的商販,十分熱鬧,念頭一轉,不禁說道:「少爺,我們這回府要不要給老太太買些禮物,也好讓老太太高興?」
齊慕陽聽石溪這麼一說,看了一眼街上的首飾鋪,點頭說道:「也好,也給太太,還有妹妹們選些禮物。」
這畢竟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回去帶些禮物,想必她們都會很高興。齊慕陽心裡這麼想著,便直接朝著面前一家首飾鋪走去,可這還沒進鋪子,便被人攔住了。
「二爺,就是他——!上次打你臉的人就是他!」
齊慕陽聽見這句話正疑惑,心裡想著應該不會那麼巧吧,一轉頭果然看見當初調戲他的痘痘少年,身旁還站著一錦衣少年。
「要你多嘴,二爺我不知道!」痘痘少年沈麒聽見貼身小廝五虎最後一句話,臉色很是難看,厲聲呵斥道。
五虎一縮頭,心裡不安,這才想起二爺最恨別人提起他上次被人打臉的事,趕緊退到沈麒身後。
沈麒斜著眼,上下打量了齊慕陽一下,冷聲道:「原來一直找不到你,原來是換了衣裳,換了身份!」
因為上次被齊慕陽打臉的事,沈麒心裡一直不痛快,一心想找到齊慕陽狠狠折磨,報那一耳光的仇。不曾想齊慕陽這後面一直都沒有在慶豐大街出現,白費了沈麒那麼多時間。
不過沈麒也沒放棄,依舊讓小廝在慶豐大街盯著,一看見打他耳光的人就立馬告訴他。
這不齊慕陽今日出府去槐樹衚衕經過慶豐大街,這自然便被沈麒的小廝給盯上了,沈麒得了消息也立馬趕了過來,臉上帶著笑容,想著要狠狠報上次的一箭之仇。
站在沈麒身旁的錦衣少年也沒有想到最後居然還真的給沈麒找到了那個少年,不得不說這相貌的確出色,難怪沈麒會出手調戲,只是看眼前這少年身著打扮,一點都不像是尋常百姓人家的孩子,還有他身後跟著那些小廝。
這怎麼看著都像是富家子弟。
齊慕陽看了一眼痘痘少年身邊跟著的小廝,除開那錦衣少年,也不過四名小廝。這若是打群架的話,他們這邊還是佔優勢的。
齊慕陽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個念頭,覺得很有底氣,笑了笑,不禁說道:「沒想到你還一直找我,怎麼想要我再給你一耳光?」
沈麒聽見齊慕陽這話氣得臉上的青春痘都在顫抖,眼神冷厲,恨不得親手殺了齊慕陽泄憤,強壓下心中的怒火,冷聲問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石溪一看眼前這架勢,早就已經猜到面前這幾位肯定和齊慕陽之前有過節,也不知道這位少年究竟是什麼身份,現在他們齊府沒了武陽侯那塊招牌,只怕根本就不頂用。
「沈麒,他好像和你說的不一樣,這身份——」錦衣少年拉住沈麒,不禁提醒了一句。
「身份?」
沈麒冷冷一笑,十分不屑,甩開錦衣少年的手,對著身邊的小廝,厲聲吩咐道:「他什麼身份,不過是裝腔作勢!你們快上去給我打他!」
石溪聽見錦衣少年的話,眉頭一皺,脫口問道:「你是沈家二爺沈麒?」
正準備動手的小廝五虎聽見石溪這話,嘴角上揚,得意地說道:「怎麼知道是我們二爺,心裡害怕了?」
「沈二爺?當真是你?」
「這——這都是一家人,一家人!」石溪一聽五虎這話,立馬就笑了,擺了擺手,望著沈麒,連忙說道:「我們是齊府的下人,這位是我們齊府的少爺。」
「這輩分上算起來,你還應該稱呼我們少爺一聲表叔。」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沈麒聽見石溪的話,心裡很是懷疑,眼神一凝,打量了一下齊慕陽,問道:「難道你是齊府剛進門的那個外室子?」
錦衣少年聽見石溪的話,拉著沈麒的胳膊,笑個不停,說道:「沈二爺這沒想到你這會居然是調戲你表叔了,哈哈——真是好笑!」
齊慕陽也覺得有些巧合,沒想到居然還有這樣一層關係,眼前這痘痘少年難道和那個沈瑜是兄妹?也喊他一聲表叔?
沈麒看著錦衣少年臉上的笑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只覺得尷尬難看,狠狠地瞪著齊慕陽,咬牙切齒,猶豫了許久,才冷聲說道:「什麼表叔,不過是外面的野種,也配喊一聲表叔,當真是笑話!」
沈麒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心裡清楚,武陽侯府那個外室子已經記在他姑奶奶沈氏名下,身份已經變了,再不是那個卑賤的外室子,而是嫡子。
說起來,沈家的確是那個外室子的舅家,而他也的確要喊面前這個打了他一耳光的少年表叔。
齊慕陽聽見沈麒的話,眼神漸冷,望著沈麒,問道:「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再打一場?」
「好了,好了,這不都是一家人,不打不相識!」
錦衣少年知道沈麒下不來台,連忙上前幫著勸道,又望著齊慕陽,躬身行禮,笑著說道:「小表叔,我是沈麒好友賀謙,這件事就是一場誤會,還望小表叔不要見怪。」
齊慕陽望了一眼賀謙,又望了一眼依舊憤憤不平,怒瞪著他的沈麒,搖了搖頭,不願多說,徑直走了。
「你——你!」沈麒一看齊慕陽如此高傲,分明賀謙就已經低聲道歉,不曾想齊慕陽居然還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轉身走了,心裡很是惱火。
「不過是外面的野種,別以為記在姑奶奶名下,就變了出身!」
齊慕陽聽見沈麒的話,腳步不停,笑著搖了搖頭,直接進了首飾鋪。
賀謙一看沈麒依舊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想到今日這一齣戲,著實有趣,笑著說道:「沈麒看來你這個小表叔的脾氣也不大好啊!」
「什麼小表叔,哼——!」
沈麒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是心裡卻十分鬱悶。
想到自己當初挨得那一耳光只怕是報不了仇了,沈麒伸手一摸臉,覺得臉又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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