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 64第 章

洪帆抬起頭，看著張北的後背在燃燒，雖然狐火燒盡了一切，但是毒蟲和怪物的再生卻越發兇猛，在依舊纏繞著狐火的怪物身軀上，生出了半個閉著眼睛的腐爛狐狸頭，很顯然，那是胡白。

胡白也被那怪物同化了！

「張北！你說的那個法則還沒有生效嗎！胡白已經死了！」洪帆大叫。

「還不足……泰皇子魔化的程度還不足以達到引發法則生效的強度……」

張北已經放棄移動，他跪在滾燙的湖水中，而將洪帆放在僅剩不多的岸邊岩石上。他碩壯的後背為洪帆撐起了最後一片安全的區域。

胡白一定是看穿了這一點，選擇了自身同怪物同化，來促進魔化度，但是很顯然，也不過是精衛填海。

再生的毒蟲又一次瘋狂的撲來，而張北並沒有躲避，他的身軀突然暴增，完全變成了一頭有著尖利牙齒的巨狼。

毒蟲鑽入他的後背，瞬間就紮根繁殖，使得他背後迅速腐爛，生出毒瘤和毒菌，以及蜿蜒的毒蟲，即使如此，他也沒有移動分毫。

「景壬喲，你是世上最聰明的人，曾經是。我相信你。一直。」張北這樣說完，突然用爪子撕裂了自己的胸膛，透過他血肉模糊的肋骨，可以看見無數的毒蟲正在往他的內臟里蜂擁。

他竟然用爪子探入自己的胸膛，扯出一把把的毒蟲往嘴裡送。

隨著他吃的毒蟲越來越多，張北的狼頭上開始生出越來越密集的眼球，他的形態變得越發可怖，亦越發巨大。

這時他終於背過身，走向再次開始變形的泰皇子和魚頭的合體物。

「就算我變成怪物，我也會讓你活得比我要久一刻鐘。」張北已經異變得不成形的嘴巴里，發出了這樣的話語。

然後他一把抓住了泰皇子。

開始融合。

失去了張北的屏蔽，毒蟲盡數朝著洪帆席捲而來。

洪帆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

如果那個怪物魔化得程度還不夠的話，那就也算上自己這一份吧！

他索性伸開雙手，迎接毒蟲。

張北則陷入那團肉塊之中，終於也只剩下頭顱的部位。

就算這樣，狼頭上的一百隻眼珠，卻依舊盯著洪帆，而在這剎那，所有的毒蟲都停止了行動。

那是張北殘存的意志暫時取代了泰皇子的意識，在融合體中發出了指令，靜止了那些毒蟲。

「逃……吧……」狼頭嗚咽不清的說。

那是張北最後的遺言。

儘管這個不斷縮小的夢境空間，已經退無可退。

洪帆獃獃的看著張北，確切的說，張北只剩下完全變形，恐怖的百目狼頭了，甚至連頭的形狀都稱不上保持完整。

他已經沒有退路可走。

張北頭頂密密麻麻的眼球在剎那間開始脫落，他死了。他再也無法控制毒蟲了。

凝固的毒蟲們開始顫動，即將再次撲來。

洪帆抱住自己頭。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不……不對！這依舊是景壬的局！！！！！」他大叫！

「呼喚平衡法則的不是魔化的怪物！！你們都錯了！都被景壬騙了！」洪帆腦海中那閃爍的靈光終於在此時徹底清晰！

「是景壬自己！！！！！！！！」當他吼出了這句話后，無窮的毒蟲來到了他的面前，刺入了他的皮膚。

就在這剎那的分毫之間，整個夢境世界突然驟然擴張，成萬億的閃電劇烈閃爍，席捲了天地。

無敵的融合怪物，竟然在這壯觀的雷擊轟擊中毫無還手之力，拚命分裂的毒蟲試圖掙脫閃電的囚籠，但是分裂的速度遠比不上越發激烈迅速的雷擊！無限的分裂對抗無限的雷擊。

最終，分裂和再生的衰變速度終於敗在了永恆的洶湧雷電浪潮下。

泰皇子的再生速度越發緩慢，真正的消亡時刻到來了。

消滅他的，是絕對不可能屬於這個世界的，絕對精準，絕對永恆的力量。

而這一切的劇變，都在毒蟲剛剛刺入洪帆皮膚的那一剎那發生。

毒蟲們甚至連刺入皮膚之後進行迅速繁殖和毒液擴張都沒有來得及，就被細小而精確的雷擊消滅殆盡。

純白的龍在輝煌的閃電形成的洪流瀑布中閃現，盤旋在夢境世界那被雷電交織成純白的天幕上。

洪帆終於放下擋住自己臉的手臂，獃獃看著這壯觀的一幕。

盤旋在天幕上的白龍，是只存在於想象中那樣美麗雄偉而優雅。那一定是來自終極的平衡法則中的制裁者。或者說，也許它就是「法則」本身！

姑且就叫他龍神吧！

洪帆已經完全被龍神折服，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了。

「景壬，我們的賭局，看來是你勝出了。我來履行我們的賭約。」龍神發出威嚴的話語，「如同你希望的那樣，我來清除你指引和挑選的罪惡根源。」

「龍神！」洪帆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終於能夠開口發出聲音！

「求求你！假如你是萬能的話！讓張北和胡白復活吧！」洪帆聲嘶力竭的跪在已經乾涸的湖澤地面上叫道。

「那你需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龍神的聲音猶如天啟般震撼人心。

「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從我這裡拿走一切都可以！抹消掉我的存在也可以！」洪帆低下頭，聲淚俱下。

他發覺，自己竟然完全無法再接受永遠沒有張北存在的事實。

直到現在，才切實的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

他覺得，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了張北。

因為他最後看自己的眼神。

哪怕是用世上最醜陋恐怖的姿態。

「你贏了，景壬，這就是你賭局勝利的證明。」龍神化作發出強光的男子，站在了他的面前。

「什麼樣的……賭局……？」洪帆滿臉淚痕的抬起頭。

「你不是呼喚了我么？為何要呼喚我？為什麼你會說，景壬才是呼喚法則的關鍵？」龍神問。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那時突然有了那個強烈的想法……也許我前世真的和你有過什麼約定……也許景壬曾經成功呼喚過法則的降臨……」洪帆獃獃的說。

「我不叫法則，平衡法則，只是你們這裡的底層世界對我們的稱呼——我來自的地方，名叫

混沌海。」

龍神傲然的說。

「在你無法想像的無限廣闊的混沌之中，宇宙只是混沌海的沙粒，我就來自那裡。但是，你們這小小的世界，如同沙粒一般的世界，卻偶爾會孕育足夠鑽透混沌海的不朽力量，無論是邪-惡，還是正義，那力量一旦鑽破世界的禁錮，都足以升入混沌海，成為永恆。

在與你的世界平行的沙粒世界中，有一位智者，憑藉著自己的力量，追尋最終級的知識，於是他鑽破了世界，甚至妄圖鑽破混沌海，進入比混沌海還要遼闊的範疇，並容納一切，主宰一切。

這等極度的惡，最終也湮滅在混沌海的混沌之中。但是這等氣魄和能力，足以在無垠的混沌海中留名。我可以告訴你他的名字，他叫做蕭佩玉。

但是他不是唯一的。

在經歷了無數的時間輪迴后。帶著註定與他擁有相同命運的你，也就是景壬，誕生在這個底層世界。景壬，你是和蕭佩玉一樣，追逐著永恆知識終極之人，你對於終極知識的狂熱，絲毫不遜於蕭佩玉，並且，你註定和他一樣，終有一日完成終極的惡，而我們，真正要剪除的，威脅世界平衡的，並非是那邊小兒科的泰皇子，而是你，景壬。」

「竟然是景壬自己……」洪帆目瞪口呆。

龍神點頭：「我們第一次相見時，我並無意消滅你，只是旁觀。而那時的你，也根本遠遠沒有達到蕭佩玉作惡的程度，只是個剛剛在天界嶄露頭角的年輕人。

因為你的命運既定，無論你做怎樣的對策，我或許都無法將你斬草除根，因為你的智慧太過盛大，便如同蕭佩玉一樣。足以和混沌神進行遊戲。

但是，你的結局也註定和蕭佩玉一樣，得到你想要的終極之後，湮滅於混沌。但是我第一次把蕭佩玉的事迹告訴你時，你說出了比蕭佩玉還要狂妄的話。

你說，你要達到的終極，是要超越蕭佩玉，甚至改寫他譜寫的既定命運。就算你是另一個蕭佩玉，是他的分身，是在命運輪盤上註定要走他的老路。

於是，我們打了個賭。你讓我在你再次呼喚我的時候，驗收賭約的成果。現在，我相信你贏了賭約。」

「為什麼？為什麼景壬贏了賭約？」洪帆問。

龍神笑了笑：「他放棄了一切，在他即將用已然到達這世上智慧的頂端，開始鑽破世界禁錮，走向巔峰的時候，他放棄了一切，甚至摧毀了自己所有智慧和記憶，只為變成你，洪帆。

蕭佩玉做不到的事情，他做到了。他選擇做一個普通人。這件事，出乎我們的想象，也完全讓景壬的命運脫軌。

我不得不說，景壬高明在於，他放棄了一切，選擇了混沌神的方式來繼續他的人生。因為起點就是終點。終點也是起點。鑽不鑽破混沌海，結果都是一樣。一切都是徒勞，而景壬選擇了變成洪帆。真正知識的源頭，真正知識的終極，就是無知啊，洪帆。你用你的方式，避免了這個世界因為你的緣故走向異變的終焉，我們已經看到過無數個蕭佩玉一樣的智者做出那樣的事情，只有你是特殊的。

你贏得了賭約。

你沒有破壞這個世界，而是維護了它，因為大和小，在混沌海中都是沒有概念的，沙粒一樣的世界，也許就包含著整個混沌海。」

「那又為什麼……景壬是特殊的？」

「什麼事情會讓現在的你覺得愉悅呢？」

「與我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情……讓他們活著……」洪帆懇切的看著龍神。

「那就是你與眾不同的原因，簡單的愛。只是如此而已。景壬選擇向後走，選擇了簡單的愛。但是混沌是沒有前和后之分的。你已經鑽破了混沌海了，景壬。用和蕭佩玉完全不同的方式到達了終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