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失去的記憶

巫神殿內，突然出現的大門一點一點打開，一道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門后。當穆羽然看著那道身影越來越清晰時，淚水忍不住無聲滑落，是他回來了。

「阿然，我回來了。」陸離塵從門內走出，一向冰冷的面容上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

穆羽然愣愣的看著他，沒有做出任何反應。他只覺得阿塵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他冰冷的指尖觸碰到他的臉頰，替他逝去不知什麼時候滑落的淚珠。

「阿然別哭，我回來了。」陸離塵溫柔的聲音清晰地在他耳畔迴響。

「你終於回來了，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穆羽然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把撲入陸離塵懷中，緊緊抱住他，貪婪地吮吸著他身上的味道。

「我回來了，這次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陸離塵伸手環住他，輕輕拍著他的背。

穆羽然明顯消瘦、憔悴了，一看就知道他過得並不好。陸離塵心想，那股一直在幫他們破除封印的力量，一定就是阿然。當他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時，更迫切地想要見到他。

「這次不許你再離開我。」

「嗯，不會了。」

「咳咳——」

一陣清咳，打斷了兩人的黏糊。穆羽然離開陸離塵的懷抱，往咳嗽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名金髮少年尷尬的站在那裡，他的容貌與阿德尼特一模一樣。他身後還有兩頭巨大的魔狼，竟與小哈十分相似。

「穆，好久不見。」阿德尼特笑嘻嘻地打著招呼。

「阿德尼特，你身上有神格？」穆羽然驚訝。

「是啊，這可是龍神的神格，陸給我的。」阿德尼特既興奮，又驕傲。他現在已經融合了一半神格，陸說了只要他全部融合就能成為龍神。

「你怎麼會有龍神的神格？」穆羽然看向陸離塵。

「是龍神隕落前託付給我的。」

「你們慢慢聊，我先回龍島看看，一百年了，我家人只怕急死了。」阿德尼特急切地想回家看看。

「你父母和哥哥都不在龍島，龍皇被眾神殿扣押在聖城，他們去救龍皇了。」

「什麼？」阿德尼特二話不說，就飛了出去。穆羽然只來得及看著那巨大的金色身影消失在視線中。

「王。」這時疾風終於忍不住出聲。

「阿然，小哈是疾風和雪莉的孩子，它在哪？」

穆羽然對這兩頭魔狼並不陌生，只是他沒想到會這麼巧，他撿到的小魔狼會是它們的孩子。神獸有著自己獨特的氣息，只有它們才能分辨出來。穆羽然絲毫不懷疑它們會認錯，只是好奇小哈是怎麼從永恆之獄來到大陸上的。

「它在外面的神殿，最近我沒空照顧他，將它交給了蘭德爾。」穆羽然說著，喚來蘭德爾，讓他帶著疾風他們去見小哈。

蘭德爾對陸離塵並不陌生，當他看到陸離塵時，激動不已。魔王陛下終於回來了，他們的神主終於不用將自己關在神殿內，沒日沒夜地折騰了。

等他們離開之後，大門中並沒有出現別的身影。穆羽然疑惑問道：「怎麼沒有其他人嗎？」

「封印剛破開，還不穩定，經常會有空間裂縫出現，還得等等。」現在要從封印中出來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他迫切想要見到阿然，這才冒險過來。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穆羽然終於知道，為什麼神界封印打開之後，眾神並沒有立即降臨。

「怎麼了？」陸離塵敏銳地覺察不對。

「神界的封印解開了，眾神已經降臨，但那些神明極有可能是假的。」穆羽然將大陸形式告訴陸離塵。

「眾神應該都隕落了。」陸離塵想也沒想說道。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

「不知道，封印解除后很多記憶一直沒有恢復。」陸離塵的記憶雖然比穆羽然多一些，但也只是一點點而已。

疾風夫婦見到小哈時，它正懶洋洋地趴在一處神殿前曬太陽。一身黑色的皮毛在陽光下泛著油光，看得出來被照顧得很好。它舒服的眯著眼，打著哈欠，一副懶散愜意的樣子。

它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看過去時愣住了。雖然它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但依然可以認出它們。這一家團聚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兩隻大魔狼見到小哈只來得及高興，並沒有注意它的蠢萌屬性。

順利認親的小哈從父母那裡得到了傳承，終於能開口說話了，同時也學到了不少戰鬥技能。之前的戰鬥中，它因為沒有傳承，只能依靠天賦黑焰進行攻擊。雖然也挺厲害，但不能持久。

而阿德尼特帶著被解救的各方勢力頭領，成功逃回亡靈大峽谷。火龍王夫妻和塞萊斯特回來之後還一直處於震驚之中，他們的兒子（弟弟）即將成為龍神，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他們一路被人追殺險象環生，巫神殿的人雖然替他們擋去不少追殺，但敵人人數眾多。他們時間緊迫，只能一邊打一邊逃。幸好阿德尼特及時趕到，他們這才順利逃脫。

被救回來的人心情十分微妙，沒想到有一天他們竟然被視為邪惡的一方拯救。他們雖然不知道巫神，但是對黑暗之神和亡靈大峽谷卻如雷貫耳。

陸離塵回歸，穆羽然身上的擔子輕了不少。救回來那些人身上被下了噬蠱，他很容易就解決了。那些被控制的神階就有些麻煩，他們身上不止有噬蠱，還有心蠱，解決起來有些費勁。當初穆羽然還沒有回歸本體的時候，就是對心蠱無可奈何。

但那自稱是他徒弟的神到底是什麼人？陸離塵對那人也沒有印象，他們所欠缺的記憶，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穆羽然將那些被策反的人治癒之後，從他們那裡得知。這些年來不斷失蹤的神階，就是被這個神秘組織控制。這個組織沒有名稱，他們只知道頭領是一名神使，也就是現在的教皇。

組織一直宣稱為神明服務，但行事卻是心狠手辣。這些年來有不少人不願意被威脅，堅決不肯妥協，最後的下場都是被蟲子給活活吃了。

那種親眼看著自己的血肉被蟲子啃食的恐懼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而且神明的力量也不是他們能抗衡的，於是在神秘組織的威逼利誘之下，不少人加入了組織。

這麼多年來，他們一直活動於地下，不斷滲透各方勢力，包括聖殿在內。他們任務一直都很順利，直到遇到穆羽然兩人。儘管這些人身上的蠱蟲已經解除，但穆羽然對他們還是不放心，讓蘭德爾派人盯緊他們。

被救回來的人都是各方勢力頭領，他們好了之後就想儘快趕回去主持大局。眾神殿下一步不知還會有什麼舉動，他們不在，實在放心不下。

他們還沒離開，聖女等人就帶著眾神殿三大騎士團浩浩蕩蕩趕來。蘭德爾不知他們是什麼來意，親自帶人出谷會會他們。

「這裡是巫神殿，不是什麼人都能擅闖的。」

「我是神殿的聖女，我們這次前來並沒有惡意，我們要見巫神和魔王大人。」聖女坐在白色飛馬上，語氣恭敬有理。

「你們不回聖城侍奉眾神，怎麼反而跑到我們這裡來了。」蘭德爾知道眾神降臨之前，聖女和聖子就帶著三大騎士團離開聖城音訊全無。

「眾神早已隕落，神殿內的不是神明，而是地獄魔族。主神指引我們來見巫神，歸還六千多年前的記憶，讓巫神和魔王拯救神恩大陸。」聖女面容嚴肅，神色中帶著悲痛。

「這是主神留下的神典，只要巫神見到它，就一切都明白了。」聖子見蘭德爾遲疑，拿出散發著金光和神聖氣息的神典。

神典也就是歷代教皇相傳的聖典，只是一直被封印了。永恆之獄的封印解開時，神典的封印也解開了，恢復了原貌。裡面記錄的信息讓人太過震驚，讓他們不得不來找穆羽然。

蘭德爾看到神典，眼神一凝，他以前見過主神的神典，他十分肯定，這氣息就是神典。但他們與眾神歷來是對立陣營，不得不防。

「你們等等，我先請示主人。」蘭德爾說完，返回主殿。

當蘭德爾求見穆羽然時，他正與許久未見的陸離塵膩歪。二人世界被人打擾，讓人很不爽。不過現在是多事之秋，還是正事要緊。

穆羽然讓蘭德爾將聖女和聖子請到主殿，三大騎士團留在山谷外。

聖子和聖女來到神殿內，看著並排坐在一起等待他們的穆羽然二人，心情十分矛盾。聖女看向穆羽然時，眼底帶著愛戀，而陸離塵並沒有忽略。

他伸手握住穆羽然的手，穆羽然回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陸離塵緊抿的唇角微微上揚。這個人一直都是他的，以後也只會是他一個人的。

聖女看著高高在上的二人，他們之間沒有人能插入。他們高貴的身份，對於她來說遙不可及，聖女眼神黯然。

雙方並沒有多餘的話，聖子拿出神典直奔主題。他將神典交給穆羽然二人，神典中記錄了所有的一切。

六千多年前，眾神在主神的帶領下，為了光明與正義，向魔族發動了聖戰。戰爭持續了十年，雙方各有傷亡。這場戰鬥不止消耗了大量神魔戰士，還有大陸勇者，讓各族人才凋零。

眾神和魔族實力相當，打得兩敗俱傷。打到最後，作為眾神之主的主神才發現，他們一直認為的魔族，根本不是殘暴的地獄魔族，只是一個信仰與他們完全不一樣的種族。

而挑起他們雙方戰鬥的，卻是真正的地獄魔族。黑暗之神和龍神的隕落，都是地獄魔族下的手。魔王在龍神隕落的時候就發現了，只是主神和眾神都不相信。於是倒霉的蚩尤部落背了魔族的鍋，成了人人喊打的對象。

等主神覺察不對時，一切已經晚了。魔王和他的伴侶被重傷，命懸一線，眾神也紛紛隕落。只有魔族在魔王和巫神的庇護下，保存了大半實力。

主神為了保護神恩大陸上的生靈，選擇犧牲自己。他將自己的神格一分為二融入穆羽然和陸離塵體內，將他們的*封印。將他們的靈魂送到最初的地方，等他們的身體恢復，他們就會回歸本體。生死蠱並不是感應不到了，而是六千多年前就已經死了。

另外主神還將地獄魔族騙到天界將他們封印，又將魔族封印在永恆之獄，讓他們修身養息。等巫神和魔王回歸，他們有了庇護才能離開永恆之獄。其實永恆之獄與其說是要封印魔族，不如說是要保護他們。

當時主神受了重傷，就算犧牲了自己，也只是勉強將兩族封印住。倖存下來的戰神和月之女神等神明，為了大陸的和平，為了大陸生靈，將他們所有神力都加持在封印之上。

主神留下的神念不忍看著眾神就這樣隕落，將他們的神格都交給了穆羽然。只要有神格，在各族之中挑選優秀的人繼承，以後就會有新的神明繼承他們的遺志，守護這片大陸。

就像蘭德爾說的，這群傢伙傻的冒泡，雖然固執了一些，卻是真心守護他們的信徒。

而穆羽然之所以沒有被封印到永恆之獄，就是為了守護這封印。以防地獄魔族先破開封印，永遠將蚩尤一族封印。之所以選他，沒有選陸離塵，除了他的手段層出不窮外，還因為真正能統領魔族的只有魔王。

蚩尤一族當了這麼多年的魔族，已經習慣人們稱他們為魔族。如今他們身上寄託了眾神的期望，希望他們可以守護大陸。眾神將最後的期望都寄托在他們的身上。

主神還將自己的神典封印，交給教皇保管，為的就是在魔族封印解開之後，向大陸公布真相。而光明聖龍是受到主神囑託，留在聖城守護封印的。但知道這個秘密的聖龍大長老很多年前就失蹤了，這個秘密也就成了永久的秘密。

穆羽然二人看著神典上的記錄，腦海中的畫面不斷閃過。神典在幫他們恢復記憶，兩人驚訝地對視一眼。但他們的記憶龐大，要全部理清也是需要時間的。

看完神典上的記錄，二人都能肯定這些都是真的。他們將神典還給聖子，讓他們去找各方勢力首領，將這消息告訴他們。

「阿塵，你能感受到體內的神格嗎？」穆羽然雖然沒有感受到，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他的招式中帶有神聖氣息，他的治癒能力這麼強了。

「可以感受到，但十分微弱，很快就能和我的力量同化了。」陸離塵醒來之後，就發現體內那種不同尋常的力量。他發現並沒有危險之後，只是不斷融合同步這種力量。

也許是因為他們與這個世界的人不同，也或許是力量體系的差異。他們無法擁有神格，神格對於他們來說，就如同無限放大版的納元丹一樣，只會被他們吸收，增加他們的力量。

「說實話，以前挺討厭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明。」穆羽然說著，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感受著體內那股溫暖的力量。「沒想到，這些傢伙其實傻的挺可愛的。」

穆羽然尊敬這樣的眾神，他能和阿塵再次相聚，也要感謝他們。而作為回報，他們會替眾神繼續守護這一片大陸。

「穆，我這裡還有冥神的神格，一起交給你吧。」陸離塵說著，拿出一顆雞蛋大小，被黑霧包裹的黑色寶石。

「嗯，我會找到合適的人繼承的。」可惜黑暗之神的神格沒了。

「穆，外面的事情還得先交給你，我要先將通道穩定，把族人接過來。」

「你放心，這麼多年我可是進步不小。我的小寶貝們也很久沒吃過血肉了。」穆羽然想到自己那些寶貝蠱蟲，嘴角勾起陰冷的笑容。

聖子和聖女帶來的消息將各方頭領給打暈了。真相推翻了人們幾千年以來的認知，一時之間讓人難以接受。他們還沒將這消息消化，蘭德爾又扔下一個重磅炸彈。

蘭德爾讓他們回去之後，挑選100名族中品格優秀，天賦極佳的年輕人，送到亡靈大峽谷。巫神和魔王大人將會從這些人中，挑選出合適的人繼承眾神的神格。但這事必須秘密進行，如果走漏風聲，這些被挑選出來人極有可能在來的路上就被人擊殺。

這一波接一波的消息，讓這些人悲喜交加，矛盾不已。但這時卻沒能會顧及他們的情緒，籠罩在這片大陸上烏雲越來越厚。

肥水不流外人田，穆羽然從空間內找到那些神格之後，將真正的戰神神格給了奧爾達斯。直到陸離塵將神格融入他體內，他都還沒反應過來。

他沒想到，自己有一日竟然能成神，感覺就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奧爾達斯回到火龍傭兵團所住的神殿，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拉斯和南希等人看著他這模樣，擔憂地問道：「穆他們找你什麼事？」

「師父讓我繼承了戰神的神格。」奧爾達斯聲音有些飄。

「啊——」眾人驚呼，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這對他們來說，就像天方夜譚一樣不可思議。不管火龍傭兵團這邊如何高興驚訝，另一邊各方勢力頭領也是心情卻算不上好。

明天他們就要啟程各自回去，巫神殿和神殿三大騎士團會派人護送他們。阿爾夫無法入睡，來到庭院中坐下。他是從小聽著眾神的故事長大的，對於他來說，神魔都很遙遠。

沒想到有一天他會陷入神魔大戰中，他心中充滿不安和擔憂。他不知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子民，還有他的國家。而這一夜睡不著的又何止他一人。

獸皇拿著獸神賜予的戰斧，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矮人族長跪在一把毫不起眼的鐵鎚前，眼中含淚。精靈女王看著手中的權杖發獃，龍皇帶著阿德尼特去見了光明聖龍的族長……

聖殿深處，因永恆之獄封印解除重新關閉的神界大門再次打開，大門之後隱隱可以看到一隻龐大軍隊整裝待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