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 41 章

季北辰趕到別墅里看到方宋霆時，劈頭第一句不是你醒來了，而是：

「你教她的意志傳承。」

他的語氣很篤定。

方宋霆皺著眉頭，嫌棄地看了一眼碗里的粥，考慮到自己十多天沒進食，還是勉強壓著對這個粗糙味道的不喜，拿起了勺子。

聽到季北辰的話，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我沒學過。」

意志傳承這種指揮流專屬技能，身為附體流的他怎麼可能去學，派不上用場的技能他從來不會正眼瞧上一眼。

所以當然更不可能是他教的。

季北辰深知好友個性，他說沒學過就是真沒學過，但是……

「我查過資料，意志傳承這個技能，是聯盟中央學府里保存的紅菱傳承里提到過的，而近十年來，唯一一個申請過紅菱傳承的學生就是你。」季北辰說，「紅菱傳承屬於極為冷門的傳承，近百年來都沒幾個學生申請這個，所以查起來很快，你別想糊弄過去。」

方宋霆吃東西的動作很優雅，嚴格的禮儀訓練融入到了他本身的行事風格中，讓他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分外合乎上流貴族們的潮流。

他的禮儀裡帶著不明顯的東域風格，比如，食不言。

所以，季北辰耐心地等到方宋霆吃完了那碗粥，才聽到回答：「我確實是申請了紅菱傳承，並且也成功通過，拿到了相關傳承資料。」

他拿起手巾，擦了擦手，才抬起頭來，慢條斯理道：「但是誰告訴你，那是給我自己看的？」

季北辰的眉頭皺了起來，猛的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看向好友：「你是為以唯申請的？她想看？」

「阿唯想要的我都會為她拿到手，不管是什麼。」方宋霆說得理所當然又天經地義，「她對學府里的傳承好奇，我就去拿給她看，有什麼關係？」

你當你簽的不外傳保密條例是好看的嗎！

季北辰險些被氣出一口血來，隨即他想到了當時好友簡直跟吃飽了沒事幹一樣做出來的荒唐舉動：「……你別告訴我你那時候申請的三百多個又偏門又沒用的傳承都是給以唯看的！」

「誰告訴你沒用的？紅菱傳承也被學府判定是沒什麼用，現在呢？」方宋霆笑得輕蔑又不屑，「自家的東西再破爛都要藏起來，用么又不會用，每年還撥那麼多經費保養秘術館，真弄不懂那群老不死的在想什麼。」

「不對！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季北辰就差直接上手拽人領子了，「別想糊弄過去！你當初申請傳承的時候，以唯才六歲！你告訴我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想看學府傳承？就算那是被判定沒有多少價值的垃圾偏門傳承，那也不是一個六歲的小孩子能看懂的！她說想看你就去申請？你有沒有常識？！」

一個學齡前的小孩子想看九曜傳承？那些傳承就算再偏門，再垃圾，那也是被聯盟中央學府認定是有保留價值的傳承！

你以為那是識字板嗎！

「誰告訴你阿唯看不懂的？我妹妹是普通人嗎，別拿那些蠢人和她比。」方宋霆哼笑了一聲，「我十二歲就能宰了五環御魂師，你說的那些蠢人可以嗎？再說了，常識那種東西，從來都是用來打破的。」

季北辰：「……」麻痹忘記這貨根本就是以唯做什麼都是對的如果有錯那絕對是世界的錯不是她的錯！

想到這裡，季北辰深感方以唯至今沒變成囂張跋扈的驕縱大小姐，簡直就是魂神保佑。

「不說那些了，你知道阿唯在哪裡的。」方宋霆指了指屏幕上的彌賽亞，說。

季北辰現在很想回到十二年前掐死主動跟方宋霆搭話的自己，這種損友交來幹嘛？氣自己嗎！

他們一個兩個為他的無故離軍搞得焦頭爛額，正主還全然不放心上：「……在那之前，你先關心一下你私自離開軍區的事好嗎！」

「阿唯呢？」

季北辰：「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私自離軍，現在軍部都已經開始準備上軍事法庭的流程了！」

「我剛剛查了一下，阿唯第一個流傳出來的視頻顯示是遲雁行區，但是那裡至少三百個大城，我自己去找，不知道要找到什麼時候。你肯定是知道她在哪裡了，快說，我好早點過去。」

季北辰：「……你有沒有聽我在說話！」

想到有時候自己問方以唯事情，對方基本投以茫然的眼神，季北辰就覺得心頭一口血吐都吐不出來。

一個兩個都這麼自說自話麻痹還真是親兄妹！

一般情況下季北辰對外形象從來都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爆粗口什麼的和他沾不上邊。

——不過僅限於沒看到方宋霆時，特別是妹奴時的方宋霆。

現在只在心裡爆粗已經是近幾年來修身養性的結果了。

「在聽。」方宋霆道，「你還沒說阿唯在哪裡呢。」

季北辰：「……」只聽和你妹子有關的事對吧！

無力地擺了擺手，季北辰決定大人有大量不和他一般計較：「在尼克爾城。」他對外涵養那麼好都是被方宋霆逼出來的。

聽完方宋霆就往外走，季北辰：「……」真想拿手邊椅子直接朝他腦袋砸過去。

結果方宋霆才邁步，又停下來了，季北辰本來以為他回心轉意想起自己處境來了，誰想這貨折回來把手往他面前一攤。

季北辰：「……」

方宋霆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

「……幾個意思？學你妹問我要零花錢？」

「別開玩笑了，阿唯買東西從來就刷我的卡，什麼時候問你要過錢了？我妹妹我養好嗎。」方宋霆道，「少裝傻了，信封呢？」

季北辰：「……」你開天眼了？

事實證明方宋霆沒開天眼。

見季北辰就盯著他不說話，方宋霆開口道：

「你讓關繹心帶給我的信紙上有兩種香味，很相似但是並不是同一種。另外一種香味淡而且虛，並不是信紙本身的，應該是和另外一種香源呆在一起時染上的。但是這種香味也非常輕飄無力，說明沾染的時間不長，是在近期。香味刺鼻，屬於劣質香。

「快遞行業中派送員男女比例接近10:1，就算好運遇到一個女性快遞，投遞時不會碰觸信件太久，沾上了也應該早就消散了；關繹心過來的時候身上沒灑香水，但是她的出身、地位、工資、品味都證明了她就算是買香水也絕不會碰這種劣等香；你不喜歡熏香，不管是卧室還是辦公室都從不放任何帶香物品，包括驅蚊香。

「除了阿唯在寄信時用了帶香味的信封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釋。」

季北辰：「……」你被軍部上下誇讚的觀察分析細節推理沙盤推演能力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忍了又忍，季北辰終於壓下暴打這貨一頓的衝動，扶額無奈道：「在我辦公室，估計過幾天我就要去一趟西部軍區，到時候帶給……你去哪裡？」

他沖已經背對他往外走的方宋霆喊道。

後者頭也不回道：「你辦公室。」

「……」

先不說身為聯盟中央學府御魂學院分院長的季北辰辦公室肯定是在學府校內，單就一個失去行蹤好久、軍部已經找他好久了的第七軍團長出現在中心區……

再想一想自己為了隱藏他的行蹤而在這一個多月里承受的壓力……

季北辰這次沒有再強壓自己揍人的衝動。

聯盟雙璧動手不帶任何周邊防禦的結果就是，別墅爆了。

真正的爆了，爆到哪怕是最高明的建築師來，也只能給出「重新打地基建」的結論的地步。

半小時后，緊急趕來的軍部巡查員看著別墅廢墟，感覺到空氣里至今還沒有平息的魂力動蕩，臉，黑了。

這麼混亂的魂力動蕩，九尾幽狐的「時光回溯」根本回溯不出什麼東西來，而等它平復下來至少要十多天。

真到那時候，早就出了九尾幽狐的時光回溯有效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偏偏這個時候，軍部還來通訊責問他為什麼不把季北辰作私藏方宋霆的同謀嫌犯處理。

正在火頭上的巡查員毫不猶豫罵了回去：

「沒有證據就去動季北辰？誰給你的膽子去扛聯盟中央學府校長的得意門生！」這種沒眼色的人都能進軍部，真是瞎了狗眼了！

咬著牙，他壓低聲音吼道：「情報部都幹什麼吃的去了！季北辰在這裡居然還有房產的消息都沒查出來！要不是這次爆炸，你們是準備等季北辰結婚算婚前財產的時候讓他自己透露嗎！」

那邊似乎被他的口氣嚇住了，好一會兒才有個弱氣的聲音說：「不、不是，長官，那裡不是季北辰的產業，在聯盟登記的，是在一個叫『方以唯』的人名下的……」

「阿嚏！」

遠在遲雁行區的方以唯打了個噴嚏，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名下的某座別墅在自家哥哥和哥哥基友的衝突下化作了歷史的塵埃，灰飛煙滅——不過就算那座別墅在的時候，她也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這件事對她來說，其實一點都不重要……

方以唯現在比較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她的視頻什麼時候才能上傳成功。

——從比賽結束之後她就開始剪輯視頻，花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做好。這倒不是因為她動作慢不熟練，而是這次需要講解、插入的內容有點多，費的時間長。

然而，好不容易做好了視頻上傳，卻發現一直都在審核中，方以唯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抱著冰鎮西瓜汁慢慢喝，方以唯想不通是哪裡不符合要求：「沒有哪裡不對吧……視頻格式對，文件大小也合乎規則，除非是內容問題了……可是內容方面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吧？」

「難道是意志傳承這個技能的問題？也不對啊！」

她想了又想，雖然這個技能是她從哥哥給她看的紅嶺傳承里翻出來的，但這個技能其實是七百年前的一個不屬於九曜的無勢力指揮流御魂師創造出來的。

因為出身貧困，找不到好的魂寵，普通的魂寵根本學不會這個技巧，這名御魂師即使發明了這個可謂神技的技能，依然終身都沒什麼名氣。在他死後，記載了他全部心得的筆記本被他的家人混在其他東西里當廢品賣掉，輾轉流失，最後在大約三百多年前，被九曜的一名學生買下來。

這名學生在其中發現了記載了意志傳承的筆記，欣喜過望，立刻開始訓練自己的魂寵學習這個技能。但很快，他發現，對附體流來說，這個技巧，非常……不實用。

首先，學習意志傳承的魂寵本身悟性必須非常高，不然完全學不會這個技能；其次，傳承的幾隻魂寵，魂力波動必須有一定程度以上的吻合，否則意志傳承無法下接到下一個魂寵身上去；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接受了前面幾隻意志傳承的魂寵身上，確實是套有了所有狀態，但在這個時候附體，御魂師需要把自己的魂力波動調整到能夠吻合所有魂寵的技能波動上，才能全面接受意志傳承帶來的附加值。

用數學來說，第一隻魂寵的魂力波動範圍是a=【a，b】，第二隻是b=【c，d】，第三隻是c=【e，f】,第四隻d=【g，h】……御魂師最後要把自身的魂力波動調整到abcd的相交區域內，才能夠做到完全附身。

但事實上，這個區間雖然存在，但是非常狹小——相當於在聯盟的1:10000比例的地圖上找中央區某個小城市裡的一棵樹一樣。

雖然，整理出筆記的這名學生做到了這一點，並且成功將之整理成了一門傳承，上報學校，學校認可了這門傳承。

但是在他之後，再也沒有學生能夠找到那個狹小的區間，於是這門曾經被非常看好的傳承，慢慢地就變成了冷門。

也就是說，雖然紅嶺傳承是屬於聯盟中央學府的，但是意志傳承這個技巧，卻是屬於那位無名的御魂師的。

所以就算聯盟中央學府在這裡做文章，方以唯也不怕：你不能保證人家就寫了一份筆記是吧？

排除掉這個，又能有什麼原因呢？

方以唯正在思考，忽然聽到叮的一聲：「嗯？通過了……」

沒等她開心幾秒，系統響起的提示讓她整個兒僵硬了：

【系統提示：坎伯蘭學院聲望對彌賽亞聲望-100000，已達到仇恨。】

【系統提示：成就「青天血恨」（九曜之坎伯蘭學院聲望仇恨）已達成。】

方以唯：……

這什麼鬼！

這到底是什麼鬼！

雖然聽到跳成就的聲音很開心，但是……系統你給我出來說清楚怎麼就聲望仇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