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重逢(修)
那個尖叫著的女人叫許芳,安羽尚大學的同學,江西萍鄉人,讀大學幾乎是借遍了整個村子里所有人的錢。因為難得出一個去北京這樣大城市讀書的大學生,村裡人都願意借錢給他們。
懷著不給村子人丟臉的驕傲,由南到北,跨越了地理,土壤,氣候,植被的差距,卻跨越不了人和人之間與生俱來的差距,安羽尚打碎她所有的驕傲,最後只剩下逞強。不得不承認,有些人上輩子就是拯救了全人類。
許芳討厭安羽尚,不僅是安羽尚看她的眼神總是有一種憐憫和施捨的意味,讓人覺得低人一等,更重要的是安羽尚總會時不時的出現,硬生生的讓自己做了近乎四年的陪襯。和安羽尚一起走,許芳就覺得自己身上的鄉土氣息越發的凝重,想著避開他,想著用什麼方式可以掩蓋住自己內心因為貧窮而不自覺的心生自卑。這種自卑又最終演化成不可一世的自尊,而為了維護這種自尊,她需要錢。
安羽尚最不屑一顧的東西,正是許芳最需要的,而安羽尚卻還會常常對她進行轟炸式的說教,明明什麼都不懂。站在不同起跑線上的人憑什麼對別人的生活指指點點。對於許芳來說花做二奶得來的錢比花安羽尚的施捨來的更心安理得。
負載著全村人的恩情和驕傲,和維持這份驕傲所需要的花費的消耗,化妝品,服飾,包包,努力的不讓自己顯得那麼的格格不入,這才是許芳來到那個世界的感受。硬著頭皮想要擠進去的那個世界,當然需要一些頭破血流的代價,三觀或是羞恥心,在你需要的時候能拿來填飽肚子?能當作信用卡隨意透支,能幫你還你欠下的卡債?
衣食無憂的小少爺,當然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頤指氣使的說些漂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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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以沫,你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呢?安羽尚對於你來說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是否也如他們一樣,只覺得是個愚蠢的聖母白蓮花呢?」安羽尚喜歡白以沫這件事,到最後終究只是一場飛蛾撲火。
飛蛾燃盡成一縷青煙枯魂,而燭火只是越燒越旺。
「為什麼要這麼不遺餘力的證明自己的愚蠢呢?」倪相濡望著人群一側一身素縞的白以沫,到最後還是想要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看他的眼裡能對他有一絲絲的難過,可以發自真心的為他難過一次,可是他知道他不會。即使此刻白以沫臉上是一副悲痛欲絕的表情。
有那麼一刻倪相濡都快要相信白以沫是真的在為他心痛,只是下一秒他就清醒過來。
「白以沫你還真是愛演。」倪相濡冷哼了一聲,一步步向白以沫的方向走去。越走向他,心跳就越發的狂亂,就像他死前那樣,心悸紊亂,腦內一片空白。然後看到門打開,白以沫向他走來,他用力的抓住白以沫的衣角,用盡最後力氣對他說出那句詛咒。
「祝你......永失所愛,白以沫,祝你永失所愛!」倪相濡冷笑著嘴角有些抽搐,臉上的表情近乎猙獰。越靠近他,傷口就一點點的被揭開,他就像一具腐爛的屍體,通體都是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
站在白以沫的面前,俯下身去,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祝你永失所愛。」
白以沫聞聲猛的抬起頭,眼睛直直的盯著倪相濡的臉:「你說什麼?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倪相濡不再作聲,只是嘴角勾起一個清淺的笑容,彷彿剛才說出口的那句只是禮貌的問候,轉身就準備離開。
白以沫條件反射的站起身子,猛的拽住倪相濡的手臂。捏著他手臂的力氣大的出奇。
倪相濡原本就長得瘦削,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皮膚又蒼白的沒什麼血色。整個人鬆散的,好像白以沫這一拽能把他整個人抽散架似的。對於這一點,倪相濡重生之後就感覺非常頭痛,為何自己重生在了一個身無四兩肉的病秧子身上,換成個健壯的猛︶男和白以沫見面時就不是現在這般場景,說不定還能給他來個過肩摔什麼的。這種颳風天氣出門兜里還要揣兩塊鉛塊的設定讓倪相濡倍感不適。
相反,白以沫因為用力,手臂上的肱二頭肌在白襯衫上綳出一個美好的弧度,漂亮的肌肉弧度若影若現。白以沫出道時也還是個白嫩的小鮮肉,但是摸爬滾打的這幾年已經把他滾成了老鮮肉,雖然依靠臉蛋還能出演一些青春偶像劇,只是那對於一個演員來說並不是長久之計,暗地裡努力的練出了並不明顯的八塊腹肌和肱二頭肌。原本有點小肉的包子臉,也被他減的稜角分明了許多,皮膚也刻意的曬出了幾分古銅色。少了原本奶油小生的稚氣,眉宇間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英氣。只是原本清亮如娃哈哈純凈水的眼眸變得晦暗渾濁了幾分,雖還是那般好看。因為長睫毛的遮掩幾乎沒人發現這細微的差異,只有和倪相濡對視時,被倪相濡瞥見。
倪相濡轉過身來,擺出一副大爺你誰啊?大爺有何貴幹?大爺我們認識嗎?的表情,毫不避諱的直視著白以沫的眼睛。
人群里有人感覺到這一處的氣氛異樣,開始注視並小聲交頭接耳起來。白以沫欲言又止,鬆開了手,由著倪相濡往屋外走去。
走出屋外,倪相濡定定的站在原地愣了幾秒鐘,回望那一幢別墅,陌生又熟悉的亦如他的人生。以前以為人生不會有那麼了了分明的道別,這一次,楚河漢界意外分明。
再見,安羽尚。再見,過去愚蠢的人生。再見,我愛你。
再見。
從來都是這麼擲地有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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