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從未謀面的父親大人

周圍的賓客傳來一陣喧鬧聲，還沒等其他人對這種無禮的表現表示譴責，眾人便被一陣聲音吸引住了——那是一陣從天空上傳來的，像是一大群蜜蜂正在振翅嗡鳴聲。大家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密密麻麻的蟲族正朝著此處快速飛來，引得一些膽小的人發出刺耳的尖叫。

維爾敏感的耳朵注意到，這尖叫聲竟是男女參半，但他此刻也沒那個功夫為這個小插曲跟雷蒙打趣，他猛地轉過頭，想要看看雷蒙的反應，卻感覺到周遭所有聲響和人群在瞬間全部消失，就像他這一轉身就來到了另外一個空間似的。而在他面前毫無徵兆地出現的，卻是一個萬萬沒想到的人。

只見來人這次已經沒有穿著那件貼身得惹火的連體服，而是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白色長袍，沒有了那種很有可能是裝出來的風情萬種，確是多了一種道不明的霸氣，不得不說，這才更符合她本來的身份。

「好久不見，維爾。」蘇珊，應該稱呼她作蟲族女王，此刻保持著普通的人型，對著維爾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微笑。

「啊，」維爾也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很尋常地回了句：「是好久不見了。」彷彿兩人真的是好久不見的熟人，而不是曾經想要對方命的樣子。

蟲族女王看他淡定自如的樣子，笑容倒是真誠了些許：「那麼大排場的婚禮，居然沒有邀請我，」她朝著維爾走近了幾步，在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所以我只能不請自來了。」

有研究指出，1.2米是人與人之間的安全距離。除非是特別信任、熟悉或者親近的人，否則無論是說話還是其他的交往，逾越了這個距離，都會讓人產生不安全的感覺。維爾不懂這個原理，但這不影響他對蟲族女王毫不客氣的接近產生不安，但他抑制住後退的衝動，反而直勾勾地看進了蟲族女王的眼底，像是要把她心中最深處的秘密都挖出來一般。

「我們當然不會邀請你，」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但那只是因為，我不認識你。」維爾的語氣相當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自我懷疑。

蟲族女王愣了愣，隨即輕笑起來：「我承認我上一次是故意做出一副搔首弄姿的樣子來，企圖給你們下圈套，我只是恢復了我原本的風格……」

維爾沒等她說完就打斷道：「每一個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對著家人朋友，對著陌生人可能都是完全不同的態度，更無論從幼年到成人，再到老年的改變，但無論怎麼喬裝，給人的感覺都是有跡可循的。」維爾側著腦袋繼續說：「我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毋庸置疑，我能分辨出來，你不是蘇珊，我從來沒有見過你！」

」原來是這樣嗎，」蘇珊自言自語般地說道：「雖然不聰明，但是直覺卻非常準確，已經能夠準確分辨靈魂了嗎？」隨著這句話落下，是一個跟剛才截然不同的人出現在維爾面前。

依然是一身白色的長袍，但面前的卻是一位男性，海藍色的魚尾在袍底下若隱若現。至於外貌，這麼說吧，要是拿他作為參照物，維爾跟「平凡」也算沾邊了……要說五官倒也不是能處眾這麼多，卻是他有一種難以用語言來表達的氣勢，彷彿世間萬物在他面前都不過是土雞瓦狗一樣的氣勢，讓人望而生畏。儘管他此刻臉上的表情不但沒有半分被拆穿偽裝后的尷尬之色，反而可以說得上親切的態度，笑意盈盈地自我介紹道：「首次見面，我是亞度尼斯，我的孩子。」

維爾被亞度尼斯的霸氣側漏所震懾，還沒回過神來，壓根本沒聽清亞度尼斯的話，自然就沒意識到這話裡面的含義，他含含糊糊地道了聲招呼：「早安，我是維爾……」

亞度尼斯看維爾依舊沒啥反應的樣子，嘆了口氣，自顧自地解釋起來：「當年你還是個蛋的時候，因為意外而受到損害，那時候你的靈魂本源甚至還沒完全孕育而成，我沒有辦法，只能把你還不完整的靈魂本源跟已經受到損傷的蛋分離。」亞度尼斯陷入一種回憶狀態中，徐徐道來：「你的靈魂被送到地球，畢竟地球人已經是我找到需要精神力最低的智慧生命了，如果沒有一具身體蘊養，你的靈魂本源馬上就得消散了。」

亞度尼斯揮了揮手，周圍的空間就從一片空無的白色變成了真實存在的海洋世界，這讓維爾自發自動地變回了人魚形態，魚尾巴兒把身上的禮服撐破了。他此時有點回過神來，雖然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禮貌地傾聽面前這人的說話，主要原因是維爾沒有感受到來自亞度尼斯的絲毫惡意。

「而你的蛋，則被我用了幾百年的時間逐漸修復完畢。我現任妻子為你算出了能讓你的靈魂本源重新回歸的時空交錯點，然後我就順勢引導這一切的發生，促成了你的重生。」亞度尼斯以一種波瀾不驚的語調講述了如此重要的事情，然後轉過身來看看維爾的反應，

維爾則是小心翼翼地問到：「你的意思是，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身體，我沒有佔了另外一個孩子的身體和人生？」

亞度尼斯為維爾這第一時間的問題和抓住重點的能力愣了愣：「是的，這才是你原本的身體。」

維爾長長地吁了口氣：「這真是我聽過最好的消息了，謝謝！」他突然又想到了什麼，本來已經輕鬆下去的語調突然又緊張起來：「慢著，你剛才的意思是，我在地球上使用的身體，是佔用了別人的？」

亞度尼斯皺皺眉：「如果你非得知道這一點的話，我可以告訴你，不是的。你當時的靈魂本源已經虛弱到無法驅逐一個軀體裡面原本的靈魂，只能佔據空虛的軀殼。」

還沒等維爾對此表示放心，亞度尼斯便繼續說道：「其實你這樣的愧疚之心是毫無意義的，」亞度尼斯轉過臉對著維爾冷靜陳述：「人魚本來就是以智慧生命的靈魂為食，你可曾見到人類為自己餐桌上的食物而愧疚呢？」

維爾一下子接收了太多超乎他理解能力的事實，但是他還是努力消化了一番，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你的意思的話，你是說，我的主食不應該是米飯，而是靈魂？」維爾見到亞度尼斯給予肯定的點頭，繼續忐忑地表白自己的看法：「呃，那你可能找錯人了，我長這麼大，還沒吃過那個呢……」

亞度尼斯深深地看了一眼維爾，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他這兒子由於先天不足導致智商上有些缺陷，他為此特地變身他的敵人來試探，但這明明不聰明的孩子卻能一眼就道破天機。他本來還覺得情況可能還是不錯的，雖然維爾這孩子不聰明，但是直覺很准，加上這份遇著了從未出現的親爹都還能冷靜自如的沉著，前途是大大滴有。但現在看來，情況好像也不容樂觀啊……

作為一個習慣了用意識交流好多年的人，亞度尼斯覺得自己這次可能得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了才能完成任務了。他深吸一口氣，從頭到尾打量了維爾一次，語氣沉著：「靈魂這玩意，從前肯定是沒有被列進去你的食譜的。因為未成年的人魚，並不需要這個。」他頓了頓，繼續道：「其實你的身體已經在需求來自智慧生命的靈魂能量了，只是你所受到的教育讓你下意識地壓制自己這方面的*，所以忽略了來自肉\體的需求。」

「你捕獵靈魂的本能已經復甦，但你卻用這能力來做些有的沒有的，這簡直就是浪費精神力，燃燒自己的生命之火。」亞度尼斯一字一句地陳述：「我所說的，就是你那些使用歌聲緩解狂躁症的行為。」

亞度尼斯自言自語般地咕噥道：「儘管很愚蠢，但是這樣的使用方法確實我從未試過的。」然後他又提高聲量說：「那群叫哨兵的人，靈魂與*之間不合理的連接方式導致的所謂精神力紊亂，用人魚歌聲來暫時平復對你自己來說如同割肉喂鷹，後患無窮，而對他們來說也不過就是等於用了點麻醉藥緩解疼痛而已，不能根治。」

維爾被亞度尼斯這全都是重要點，信息量極為巨大，話題之間的轉換還如此之快的談話節奏弄的有點心煩意亂了，他連忙挑了個最覺得最重要的追問道：「那怎麼能夠根治——」

亞度尼斯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我讓你提問了嗎，別打亂我的思路。」話音未落，亞度尼斯便毫不手軟地禁言術加定身術這麼一個技能組合使出，讓維爾啞口無言並呆若木雞，不得不停止提問的*，只能乖乖抵擋一個老實的聽眾。

「我先說說人魚和塞壬星球吧，」亞度尼斯作回憶狀：「塞壬星球是人魚的起源地，人魚也是那個星球統治者。」他背對著維爾，臉上看不清表情，從維爾的角度只看見一頭藍發在隨波逐流。「儘管數量稀少，但是我們人魚族憑著絕對的力量優勢稱霸整個星球。」

「人魚天生追求力量，渴望突破，我們憑藉著本能發現了能夠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的方法——那就是吞噬靈魂。」亞度尼斯的眼神顯得有些空洞，「所吞噬的靈魂越強大，所提升的力量就越大。然而，高等生命的總數也就那麼多了，即使全都吞噬乾淨了也沒見有誰能夠有所突破。所以，到把塞壬星球上的智慧生命都吃了個一乾二淨之後，無盡的*使得人魚乾脆開始自傷殘殺起來，相互吞噬彼此的靈魂。」

亞度尼斯似是感概又似是抱怨：「人魚本來就是喜歡獨來獨往的，連繁衍後代都只不過是每十年集體到一個地方各自產卵排\精，然後就由得那些成功受精的蛋自生自滅。這樣一個毫無溫情的種族，內\鬥起來簡直是不死不休，不剩下最後一人都不罷休。吞噬到最後，大家都漸漸地失去理智，只留下瘋狂吞噬的本能」

他嘆了一口氣：「而我，就是當時最後的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