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明明說是為了惜命不願意多管閑事的,可是,木小牧抬手望著突然多出來的功德袋,裡面裝著她幫了錢巧惠后得來的功德,只要功德袋滿了,她就能上升一個台階,至於是成仙還是回家,暫且不知道。
那麼,現在這件事管不管呢?
扭頭看著已經睡熟的丁子湛,不能帶著丁子湛的身體去,太危險了。
木小牧最終還是決定去看看,估量行動,打不過就藏起來,總不能為了功德連小命都不要了。
縱身穿過門牆,幾個星點消失在夜幕中。
聲音是從周府傳來的,雖是大半夜了,但是整個周府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吵吵嚷嚷的。
下人們來來回回亂跑,嘴裡還嚷著「出人命了」,亂糟糟的一團。
木小牧穿過混亂的人群,循著白日來時的記憶,跟著人群涌動的方向去了事發現場。
那裡是周人才和他妻子王氏的卧室,木小牧進去就看到一灘血跡,桌椅被劈成兩半倒在地上,地上躺著兩個血人,一個是王氏,另一個則穿著下仆的衣服。
這一男一女死在一個屋裡,很容易被人想歪了。
周孝被管家護著不讓看這裡頭的慘狀,同時命令人去找老爺。
很快派出去的回來了:「管家,里裡外外都找過了,沒見到老爺的影子。」
「這,這可怎麼辦?你去二老爺房裡,找二老爺來,就說出大事了。」
周人才還有一個弟弟周承,居住的離周府不遠,很快就趕過來了。
見這裡一片糟糕,周孝已經被管家送回去好生安置了,周承皺著眉頭道:「可報了官府?」
管家道:「已經派人去了,老爺和成先生都不見了。」
他們這裡說緊要的話,木小牧已經飄到了王氏的屍體前,才死不久的人,屍體還是溫軟的。
只見她胸口印出一團血紅色,是被利劍穿胸而過,一招斃命。
王氏的臉上還帶著驚恐的神色,在她不遠處躺著下仆則是頭朝門口趴在地上的,也是利劍斃命,看來是想逃卻沒能逃得過。
這兩個人的死法看起來很平常,木小牧卻嗅到了空氣中與眾不同的味道,同她在成生身上聞到的一樣,一股維護身體防止腐爛的氣味,同時夾雜著泥土的腥氣。
王氏和下仆不僅死相凄慘,連魂魄都被吸走了。
鬼差若是想抓魂魄離開,需要一刻鐘的時間,在這一刻中魂魄會都留在屍體原地。
木小牧的動作不算慢,一刻鐘也沒到,但是不僅沒見到兩人的魂魄,連一絲魂魄的氣息也沒有聞見,明顯是被吸走做了化肥了。
木小牧握緊了手,對方需要魂魄修鍊,她如今半吊子的功力,一個不好可就倒霉了。
正在糾結要不要離開,一眼瞥見王氏倒在地上的屍體,木小牧突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拿起手裡的功德袋默默吟誦一番,瞬間化作一道白光鑽進了王氏的軀體。
正在說著話的周承和管家沒有發現,王氏早已僵硬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眼睛慢慢睜開了,一道晦暗的光從眼裡閃過,木小牧漸漸坐起了身。
「二……二……二老爺……」
站在門邊一旁的下人瞪大了眼睛看著王氏的屍體慢慢做起來,臉上還掛著血跡,胸口開著大洞,他整個人都被嚇傻了,說話也不利索。
周承聽到人叫他,和管家一起轉向門口,卻見對方結結巴巴一副見了鬼的樣子,愣是說不出一句連貫的話來。
「你見鬼了,好好說話,什麼二二的,連聲二老爺都不會叫了嗎?」
管家見下人做事如此毛躁,又是這樣忙亂的時節,忍不住教訓了下人一頓。
這被訓的人卻沒有被管家的話給嚇住,反而顫抖著手指指向前方,連眼珠子都不敢動一動。
木小牧見這人被自己嚇傻了,頓時一樂,沖對方咧開嘴笑了笑。只見那人一翻眼白,「有鬼」二字還來不及說出口,就蹬腿暈了過去。
「這是?」
管家上前幾步俯下身奇怪地看著他。
周承想起這人一副被驚嚇的模樣,轉頭看向剛才他所指的方向,空無一人,沒什麼奇怪的。
可是接下來他的臉色的變了,等周承視線下移,看到剛才嫂嫂王氏躺著的地方屍體不見了,頓時吃了一驚,臉色劇變。
後退幾步,周承畢竟是個男人,又走南闖北了些日子,定了定神小心超前走過去,王氏的屍體的確不見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
管家後知後覺,跟著周承過來,兩人都是驚恐萬分,屍體居然在他們眼皮子底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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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往常一樣醒過來,書磨服侍著他穿衣梳頭,丁子湛閉著眼睛吸了口氣,覺得心口處空蕩蕩的,有些不適。
書磨見他若有所思,忙道:「公子,昨晚沒睡好嗎?」
丁子湛搖頭,不說話。
書磨想起早起起來從其他下人嘴裡聽來的閑話,想著丁子湛最喜歡這些市井故事,人間百態,前段時間還好奇問了他鬼怪之事。
今早得來的消息正好可以拿來給公子說一說。
「公子,幸虧咱們昨夜裡沒有留在周府,今兒一早我聽說周家出人命了,死了兩個人。他們家的主母不光死了,屍體還平白無故的消失了。那個周老爺和他那個故友,也不見了。」
說著把他聽來的話一番添油加醋,說的鬼氣森森,神奇之極。
丁子湛一挑眉:「屍體不見了?」
不由得想到錢巧惠的事情上,那個屍體會不會?
想到此處,丁子湛起身朝外走去。
「唉,公子,你再加一件衣服,還沒吃早飯呢。」
丁子湛卻不管他在後邊說什麼,很快著人備了一匹馬,等書磨趕到門口時丁子湛已經上馬離開了。
「快快,給我一匹馬,公子你等等我。」
書磨追了上去。
等丁子湛趕到周府門口時,正見穿著官衙制服的衙役捕快們守在門口,丁子湛將身上的腰牌遞給對方,穿門走了進去。
周孝昨晚上親眼見了人命現場,正心悸害怕,聽得人說丁子湛來了,立刻奔出來,臉上掛著恐懼的神色,似要哭出來了。
「丁大哥!」
丁子湛拍了拍他的肩:「到底怎麼回事?」
周孝搖頭:「我當時睡著了,只聽見叫聲,等我趕過去看的時候,已經死了。我父親和成世伯也不見了,不知他們……」
說到這裡周孝說不下去了。
丁子湛可憐他小小年紀家裡又這番遭遇,便不再細問。
又安慰了他幾句,等二老爺周承出來,丁子湛才上前道了一句節哀。
周承知道丁子湛的身份,對他便客客氣氣的。
「官府的人可給出了原因?」
周承道:「是歹人進來將人殺害的,可是奇就奇在,嫂嫂的屍體無端端的消失了,當時我和管家就站在門口,我們都沒有發現。跟在管家身旁的夥計被嚇暈過去了,他醒來時只說看到屍體自己起來,還威脅了他一番。可是我們都沒有見到屍體是如何走掉的,這可不是千古的奇事?」
丁子湛道:「不瞞周先生,我昨日來府里曾見過這位成先生。他雖說自己是修道之人,可我瞧著不像。他身上有股子奇怪的味道,不知道你們可發現沒有?」
周承道:「成生幾年前受哥哥的接濟,他已經失蹤好幾年了,這兩日突然回來。哥哥並沒有瞧出不妥,我也沒見此人,丁公子所說的奇怪倒是沒有發現。」
這就難了。
官府的人可不聽你說的什麼奇怪不奇怪,不過案子如果破不了,說不定他們還真拿這個做借口。
只是屍體無故自己消失,總也是一件怪事。
「叔叔,丁大哥,你們看我發現了什麼。」
說這話,周孝從自己房裡奔出來,手裡舉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幾個奇怪的字,缺了筆畫,像鬼畫符一般,墨汁塗在了一起,整張紙被這幾個字佔了大篇幅。
丁子湛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周人才晚間回來」幾個字,其他人看不懂這上面寫的什麼,但是周字卻認得。
丁子湛瞧了一會,猜測道:「應該說的是周世伯,晚上這段時間會回來。這是你從哪裡找到的?」
丁子湛問周孝,周孝道:「就貼在我床頭上,我才發現的。」
停了停,周孝又道:「你們說,這字條會是誰寫的?」
丁子湛輕抬眸子,不著痕迹地看了周孝一眼,然後低下頭來。
周承拿著這張紙條去找了官府的人,剩下丁子湛和周孝一起。
「丁大哥,他們這裡忙著我們也幫不上,先去坐一坐吧。紙條上不是說我爹晚上會回來嘛,咱們先等一等吧,看看情況。」
丁子湛也不反駁,點了點頭。
兩人朝一旁走去,突然聽到有下人跑過來喊道:「二老爺,大公子被人打暈過去了……」
那人的喊聲在見到周孝之後戛然而止,嘴巴張大,眼睛像銅鈴,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丁子湛突然掙脫周孝抓著他的手,想要後退幾步,卻遲了。
「你是誰?」
丁子湛喝問,卻見「周孝」頗為嫵媚地沖他拋了個媚眼:「我是周孝啊,丁大哥。」
說罷閉上了眼睛,身體沖他倒了過來。
木小牧引著丁子湛到了沒有太陽的地方,趁著抓住他的空隙,從王氏的身體里掙脫出來,鑽進了丁子湛體內。
在見到「周孝」歪下來的那一刻,丁子湛就知道,自己的身體又被這個不要臉的女鬼給佔了。
木小牧靈魂脫離之後,「周孝」的臉立刻消失,恢復了王氏的模樣。
這一幕只有那個報信的下人看到,等大家圍過來時,王氏的屍體已經是有著落了。
可是,誰都說不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白天的見鬼了,人心不免惶惶。
周承怕下人們心生恐懼,整個周家亂了套,立刻將人集中起來教訓了一頓。同時因為白日鬧鬼的事情,心裡總覺得不安,便命人去法華寺請了得道高僧來念念經,做一場法事,驅驅鬼。
丁子湛被當成重點保護對象,周承怕他再出點什麼意外,被將軍府怪罪,立刻著人將他送回將軍府。
周孝則被官府的人帶過去問他昏迷前的事情。
書磨趕到的時候丁子湛正被人送出門來,他立刻跌跌地跑過來,又急又氣:「哎喲我的祖宗,你跑這麼快乾什麼,要是出點什麼事,將軍和老太太會要了我的命。」
「行了,別耍貧嘴了,走吧。」
「走,這麼快就走了?」
書磨奇怪地看了門內一眼,裡面攢動的人頭,他還什麼都沒瞧見呢。
「你要想看熱鬧自己留下吧。」
說著丁子湛上了馬,書磨可不敢耽誤,立刻跟上去。
「公子,裡頭發生什麼事了?」
丁子湛不回答他,卻在心裡喊道:「女鬼,是錢氏嗎?你幹麼一直跟在我身邊?」
木小牧不想說話,昨晚上利用王氏的屍體,跟了一路,耗費了不少精力,這會要歇一歇養回來才行。
「書磨,去法華寺,我聽說雲遊在外的明昆師父回來了,他是得道高僧,法力定然不弱,咱們去請教請教他也不錯。」
丁子湛這話才落,就聽到耳邊清脆的女聲氣急敗壞道:「臭小子,我又沒害你,你犯得著找和尚來收我嗎?」
丁子湛勾唇一笑:「你是鬼,我是人,不明所以寄居在我身體里,不是害我是什麼?」
木小牧咬了咬嘴唇:「我就不信你沒感覺,我在的這段時間你身體明明好多了,別跟我說感覺不到。」
「還真沒感覺。」
「你!」
書磨在一旁見他家公子笑的詭異,莫名的身上發冷。
「公子,你又怎麼了?」
丁子湛抬頭看了他一眼:「沒事,回家吧。」
等回到丁子湛房裡,將書磨遣出去,丁子湛道:「好了,你可以出來了。我不喜歡說話的時候女鬼呆在我體內。」
木小牧從他體內飄了出來,在丁子湛面前晃了一圈,道:「看得到我嗎?」
丁子湛看著前方空無一物的窗口,搖了搖頭:「我只能聽到你的聲音。你,你是錢氏?」
木小牧噘嘴:「別錢氏錢氏的叫,人家是有名字的,我叫你丁氏你高興嗎?」
就說嘛,我不喜歡古代,對女性太歧視了。
木小牧又道:「我不是錢巧惠,她已經死了,我是被她託付替她報仇的。」
「那你是?」
丁子湛聽她的聲音很年輕,清脆悅耳,想象著也應該是個極漂亮的姑娘。
只是,已經成了鬼,想來死的時候很年輕。
木小牧飄到桌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我就是個鬼,不過跟你知道的鬼不太一樣,大概比他們高級一點。」
21世紀來的鬼,時間上也比其他土著鬼高級啊。
「你為什麼要跟在我身邊?」
丁子湛抿唇。
木小牧皺起臉,這話要怎麼說,難道說因為你的身體比其他人更虛弱,所以我才能選作臨時住所嗎?
這話說不出口啊。
丁子湛停了半天不見她回答,心裡有些明白,便岔開了這個話題,問道:「剛才你借用了王氏的身體,又跟我們說等晚上周人才會回來,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木小牧想到昨晚上跟著看到的情景,打了個冷戰,道:「我本來以為成生是被人操縱的傀儡,不想他雖然死了,卻能再次附在自己的屍體上重新變成『活人』。」
木小牧從丁子湛和周孝的對話中得知,周人才和成生是很要好的朋友,成生家裡貧窮,都是周人才接濟。後來周人才惹了官司被下獄,也是成生忙前忙后的幫忙。
成生隱居失蹤后這幾年,他的妻兒都是周家接濟的,連孩子上學的錢也是周家出的。
這樣的兩個朋友,木小牧想象不出成生為什麼會變,變得,想要親手殺了周人才!
昨晚上木小牧知道對方需要靈魂做修鍊的養料,她現在也是一團靈魂狀態,不敢輕易出現在成生的面前,因為她沒有把握自己能全身而退。
後來無意中碰到了手裡的功德袋,忽然想起,功德袋裡的功德可以幫助她穩固靈魂,只要木小牧的靈魂找到了寄養的場所,別人輕易不能抽離她的魂魄。
有這樣的保證,這才使得木小牧有了些許的底氣。
只不過她到底不敢跟的太近,只是循著成生留下的氣味追了過去,到了城外十里的一座土地廟才停下來。
她悄悄掩藏了氣息,爬到屋頂上揭了瓦片往下看,這一看可嚇壞她了。
土地廟的香火不盛,土地公公的泥塑雕像上都結了蜘蛛網,裡面到處都是灰塵和乾草,還有癱倒在地的供桌,燒斷節的香燭已經變成了黑色,滾成一團掩蓋在厚厚的灰塵下。
成生將昏迷的周人才放在一片乾草上,然後開始脫人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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