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骨灰盒
樹梢的貓頭鷹囁嚅著,不時地發出幾聲刺耳的嘯叫,就像是催命鬼在催命,我的身子涼了半截。
李忠全站起來將煙屁股扔到地上濺起了幾點火星,他用力踩了踩說:到時間了,上路吧!
看到他陰沉的臉,我心裡咯噔一下,就像瞬間被宣判了斬立決,劊子手的刀迎著陽光正在劈下。
我突然起身大腦一陣眩暈,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倒在地。
李忠全急忙過來扶住我說: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病了,不要緊吧?
我搖搖頭說:沒事,剛剛起身太急了血暈!
他點點頭說:那就好,趕緊上車吧!不然耽誤時間就不好了。
李忠全打開了車燈,我定了定神跟著上了車,發現車廂就像開了空調一樣,冷氣不斷從我的領子和袖口灌入。
9路末班車顫抖著在馬路上快速移動,我摸了摸包里的殺蟲劑和擀麵杖,用包捂著胸口試圖讓狂跳的心靜下來,但似乎根本無濟於事。
我想起了應聘時紅姐的叮囑,她說沒眼珠的老頭、穿著紅旗袍男子和光頭女子禁止上車,難道這三類人就是曾經有作案前科的幕後黑手,那恐嚇我的人會不會就在這三類人之中呢!
辛家廟到了,昏暗的路燈下只有一個幼小的身影,她的懷裡閃著兩點幽光,好像是個小女孩兒。
末班車停站后那個幼小的身影走來,是一個抱黑貓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遞給我了綠色的一元錢,然後抱著黑貓默默地向後排走去。她坐在了陰暗的角落裡,座椅擋住了她的身子,我只能看到她的頭髮在顫動。
到了礦山路的時候,我仔細搜尋者被禁止的三類人,確認沒問題才鬆了一口氣。
所有乘客上車后,車門緩緩的關閉,這時一把手伸進了門縫裡,嘴裡發出了沉悶的呼吸聲。
我嚇了一跳急忙讓李忠全從新開啟車門,只見一個穿著軍大衣的高瘦男子站在車門前,旁邊還站著兩個軍人。
高瘦的軍大衣的手垂了下去,我急忙問:你的手不要緊吧?
高瘦的軍大衣搖搖頭,然後對旁邊一個男子說了幾句,二人架著另一個醉醺醺的軍大衣上了車。
我感到非常奇怪,雖然晚上天氣涼,但是也還不到穿軍大衣避寒的地步呀!
中間那個軍大衣耷拉著腦袋,當看到他的下身時,我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他竟然沒有腳,空蕩蕩的褲管懸浮在空中,難道他是個截肢的殘疾人?
架著他的兩個軍大衣木訥地站著,我注意到這兩人毫無表情,蒼白的臉上有無數斑點,絕不是麻子那種黑點,而是暗紅色的血斑!
雖然沒見過死屍,但我見過豬肉皮上的血斑,和這三個軍大衣臉色的斑點非常接近。
我發覺這三個人不對勁,難道他們是死人?
其他人都坐在椅子上玩手機,只有這三個軍大衣僵直地站著,車的顛簸對他們似乎毫不影響,就像是連在車廂底部一般。
這時,抱黑貓的女孩兒站了起來,她看到三個軍大衣臉色大變,懷裡的黑貓一下子躥了出去。
喵……
一聲陰冷的貓叫聲傳遍了整個車廂,幾個乘客不滿地抱怨著。
女孩兒眼神中流露著膽怯,她縮回身子藏在了座椅下面。
那隻黑貓在人們腳下亂竄,當貓碰到三個軍大衣時,這三人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然後三人同時轉過了頭往小女孩兒的藏身處看著。
我悄悄走到了前面低聲對李忠全說:李叔,那三個軍大衣不像是好人,要不要報警?
李忠全往後視鏡中看了一眼:沒事的,可能是剛剛下火車的吧!只要他們不違法犯罪就行,馬上到石家街了,你去售票吧!我會注意著他們的。
當時車上人比較多,由於盲區的關係後視鏡的視線範圍有限,李忠全估計沒看到中間軍大衣的下身沒腳。
我現在是自顧不暇,也不敢招惹這三個軍大衣,還是注意有沒有違禁人員上車。
轉眼間就到了石家街,我發現金牙女人果然下移了一個站點,旁邊站著一個枯瘦的老太太,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的布包,腳下操著小碎步向末班車跑來。
金牙女似乎中了邪,和先前的黑衣男子癥狀一模一樣,她像一個人偶木立著還是沒有上車,
那個瘦老太太路過瘦高軍大衣男子時,狠狠地在其腳上踩了一下,瘦高軍大衣嘶嘶吸著涼氣。
老太太獰笑著往後排走去,她和抱黑貓的小女孩兒坐在了一起勾著頭說話,似乎是小女孩兒的奶奶。
這老太太肯定和軍大衣認識,不然軍大衣早就發怒了。
如果說瘦老太太是小女孩兒的奶奶,那小女孩兒為什麼那麼怕軍大衣呢!莫非軍大衣是小女孩的家裡人,經常打罵小女孩兒?
這時,那隻黑貓躡著步子走到了瘦老太太的身邊。
瘦老太太速度非常敏捷,雞爪似的手像靈蛇一般迅速探出,一下就逮住了黑貓的脖子。
大多數乘客都在玩手機估計沒看到,我也是無意間瞥見的,被她這個詭異的行為嚇了一跳。感覺她不像是一個年邁的老太太,更像是一條毒蛇,而且是善於偽裝的響尾蛇。
黑貓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所有乘客都往後看去,只見瘦老太太神色淡然,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李忠全急忙回頭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他可能從後視鏡裡面看到了什麼,就在這時幾個乘客同時喊著:司機快停車,馬上要撞上了……
李忠全急忙回頭操作方向盤,末班車正在往路邊的護欄衝去,幸虧發現的及時,車頭突然偏了一下,只差幾分米就要撞翻鐵柵欄衝到坡下的河裡了。
我驚魂未定,往外探頭看了看實在是太懸了,車窗外翻滾的河水夾雜著泥沙,這要是稍微錯乎一點兒可就要車毀人亡了。
車上的乘客都嚇得瞠目結舌,一個個臉色蒼白捂著胸口在喘氣。
李忠全不斷擦著額頭的冷汗,他靠著座椅仰著頭緩了半天才再次發動引擎。
接下來我一路上觀察著那個瘦老太太,發現她將黑貓拉過去后一直靜靜地坐著,整個過程中沒有任何不尋常的舉動。
車到槐蔭路的時候,老太太突然起身要下車,那個高瘦的軍大衣一把抓著老太太的胳膊,隨即兩人發生了爭執。
我剛要過去勸解,李忠全停了車過來按住了我的肩膀,示意我不要輕舉妄動。
軍大衣放開了那個醉漢,我發現即使一邊沒人架著,那個醉漢也是懸浮在半空中,實在是有些嚇人。
瘦老太太擰著瘦高的軍大衣的胳膊喊道:打人了,這流︶氓欺負老人,救命啊……
軍大衣身手了得,不等瘦老太太啊字拖音發出,就將其一拳打了打翻在地。
老太太死死拽著黑布包,兩人爭奪的過程中布包呲啦一聲被撕開了。
一個黑木匣子當的落在車廂里隨即翻了個個,裡面裝的白色粉末撒了一地。
旁邊的一個胖女人尖叫一聲:啊!是骨灰匣子。
我的心突然狂跳,看著地上的黑匣子心臟一陣收縮,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說:只是一個骨灰盒,沒什麼的!
幾次試圖讓自己不要慌亂,但是雙耳嗡嗡亂響實在是害怕,彷彿自己馬上就要碾成骨灰被人裝進黑匣子里。
軍大衣揭開骨灰盒從裡面拿了什麼,然後迅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扶著醉醺醺的男子三人下車了。
瘦老太太發瘋似的抓著骨灰盒,嘴裡說著:該死的雜種們呀!你們的喪聲就要到了,披麻戴孝破棺材,十八輩祖墳遭雷劈……
她將最後一縷骨灰裝進了黑匣子,淚流滿面地回到了那個陰暗的角落裡,和小女孩兒並排坐著。
車上的其他人非常木然,就像是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屍體坐著,沒有一個人願意多說一句話。
我隱隱感到不對勁,那三個軍大衣是什麼人,他們從骨灰盒拿到了什麼?
軍大衣到底是人是鬼,中間架著的那個沒腳的醉漢實在是太駭人了。
三人非常慌亂,離開的很匆忙,就像是急著去投胎一般。
這個過程只有半分鐘的時間,槐蔭路乘客已經衝到了車門前,不斷拍打著車門:司機趕緊打開車門,搞什麼鬼啊!
這些人一股腦兒衝上了車,我一時間手忙腳亂的,突然見到一個穿紅色旗袍的人擠上了車。
我注意了一下,看她長發飄飄穿著高跟鞋,才確定是是個女子。
紅姐說不讓穿紅旗袍的男子上車,這女子應該沒問題,想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
旗袍女撩了一下秀髮,緩緩取下了粉色的口罩。
我一下子呆住了,這女人嘴巴上鬍子拉碴,嘴裡噴著一股濃烈的煙味兒,他……他竟然是一個男人。
一個大男人踩著高跟鞋穿著紅旗袍,而且留著一頭酒紅色的長發,肯定是心理非常扭曲。
按紅姐的話我應該把他趕下去,可是這麼多乘客看著我實在是磨不開,心裡亂成了一團麻,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旗袍男子臉上塗著的兩團紅胭脂,就像是貼著兩片紅紙,看著就像是葬禮上的紙人。
此時我感到頭皮發麻!
這一路似乎不同尋常,抱黑貓的女孩兒,提骨灰盒的老太太,沒有腳的軍大衣,還有這穿紅旗袍的變︶態男。
莫非那恐怖漫畫的預言正在開始,鬼老頭已經動手了!
我往四周看了一下,除了這個變︶態的旗袍男,並沒有其他詭異的人。
車上只有倒數第三排坐著一個老頭,白花花的鬍子戴著厚厚的眼鏡片,難道他就是鬼老頭?
老頭手裡捧著一本老舊的讀者,不時用手扶一下眼鏡,神色淡然沒有一點兒凶煞之氣。
他可能發現我在盯著他看,抬頭笑了笑招招手示意我過去。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qq通過驗證的消息。
隨即『寒』發來消息:千萬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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