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鏡姑
路道里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然後就是易水寒的聲音:「你想要的永遠得不到,卻想著你永遠得不到的,這樣有意義嗎?」
隨後聽到金玉鳳說:「這關你什麼事兒,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的事兒才不用你操心費神。」
夜,凄清,人更凄清。
我出了房門,看到易水寒在沉思,她看到我說:「怎麼還沒睡,這裡的夜晚很黑暗,最好不要亂走,容易迷失,忘卻來時的路。」
「我是被剛剛的聲音吵醒了,不會亂走,只是去衛生間而已。」我說完沒有理會他,往四樓和三樓樓道的衛生間走去。
沿著台階剛走了幾步,就聽到了衛生間嘩嘩的流水聲,然後傳來嚶嚶哭泣。
我一隻手扶著牆,然後躡著步子緩緩往下走,看到金玉鳳披頭散髮,將整個頭浸泡在水池中,雙手不斷掙扎著,好像是被人按在了水裡似的。
「你不要緊吧!」我說著拍了一下金玉鳳的肩膀,她突然泄氣了一般,身子一軟整個人爬在了水池中。
她從水中鑽了出來,頭上的冷水嘀嗒著,整張臉像白紙似的。
「你怎麼了?」我被她蒼白的臉嚇到了,小心詢問著。
「謝謝你救了我,謝謝!」她說完,拖著疲憊的身子往樓下走去,突然扭頭對我說:「別耽擱太久,快回去吧!」
然後頭也不回走到走掉了。
她為什麼說謝謝,我真是拍了她一下,根本就沒做什麼,她為什麼要說我救了她呢!
想起剛剛的情景,突然覺得不安,金玉鳳在水池中掙扎,那樣子明顯是被束縛了,不過周圍沒有一個人,難道這裡……
我往鏡子上看來一眼,只見一張白色的大臉怪笑著,隨即融化了一般不見了。
看到如此詭異的一幕,我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也不敢在呆在衛生間,急忙往樓上跑去,然後衝進了房裡。
第二天早上,一樓大廳里,幾個人都沉默著,桌上的飯菜齊了,似乎是在等我一樣。
吳火亭端起酒杯獨飲了一杯,哈哈一笑說:「趕緊來吧!就等你了。」
我點點頭落座,金玉鳳對旁邊的玉奴說:「你去給鏡姑送飯吧!記得別讓她跑出來。」
玉奴應了一聲離開了。
我問金玉鳳:「鏡姑是誰,怎麼不讓她下來吃飯呢!」
金玉鳳說:「鏡姑精神有些問題,不便下來,不說她了,大家吃飯吧!」
一聲尖叫,然後玉奴從二樓跑了下來,嘴裡喊著:「不好了,不好了,鏡姑死了!」
聽到鏡姑死了,金玉鳳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倒粉碎,雪白的米飯粘到了地板上。
其他幾人臉色各不相同,吳火亭哈哈笑著,猛地喝了一杯酒,然後嗆得滿臉通紅。
「笑笑笑,笑死你!」金玉鳳冷哼一聲,然後奔上了二樓。
唐木川道:「死了,死了好啊!該走的都走了,清凈,清凈,吳兄弟,喝酒,喝酒!」
只見吳火亭捂著肚子大笑,眼淚也笑了出來,隨即臉色扭曲,喉嚨咯咯響著。
噗……
吳火亭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竹椅的一個腿兒都折斷了。
「吳兄,吳兄!」唐木川看到吳火亭出事,臉色大變,然後道:「酒里有毒!」
剛要喝酒的易水寒將酒水倒在了地上,木製地板冒出了白煙。
「這……」趙土生臉色鐵青,急忙說:「快,去樓上看看!」
唐木川想起了什麼,然後往一樓廚房的方向跑去。
趙土生和易水寒匆忙上了二樓,往鏡姑的房間跑去。
我一時間被場面震懾住了,完全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
急忙跟著趙土生二人上了樓,一進鏡姑的房間,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然後見到金玉鳳躺在地上,嘴裡流出了鮮血。
「玉鳳,玉鳳,你怎麼了?」趙土生抱著金玉鳳喊著。
易水寒看了一下房間,問道:「鏡姑呢!怎麼不在房間?」
只聽金玉鳳顫抖著說:「鏡姑……鏡姑……不是……不是瘋子,她是……是……鬼……」
嘭!
吊燈突然砸了下來,將金玉鳳的腦袋砸的稀爛,趙土生的臉也被刮傷了,鮮血順著臉頰滲了出來。
易水寒一拳砸碎了梳妝台上的大鏡子,咆哮著:「我一定要殺了她!」
隨即往門外跑去,嘶喊聲傳遍了整個土樓。
碎裂的鏡子後面,竟然是一個暗道。
地上一張被撕裂的黑白照片,我撿起來一看,相片上是一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旁邊的白衣服的女子正是玉奴。
難道鏡姑和玉奴有密切的關係?
玉奴不是說鏡姑死了嗎?怎麼沒有發現屍體。
這時,唐木川走了進來,臉色非常難看,她看著趙土生說:「玉奴在暗道跑了,應該是和鏡姑一起走的。」
趙土生咬牙切齒地說:「我早就說過了,土樓里進不的外人,破了禁忌,全部都得死!」
「易水寒已經帶族人去追了,她們跑不掉的,放心吧!」唐木川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然後長長吐了一口氣。
「你們走吧!都走出去吧!」趙土生死死抱住金玉鳳的屍體,眼淚順著臉頰滾動著,和臉色的血珠融在了一起,形成了血淚。
唐木川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走吧!」
我點點頭,隨著唐木川出了房間,然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鏡姑和玉奴是什麼關係?」我說著,將黑白照片遞給了唐木川。
他接過照片,盯著看了許久說:「鏡姑是玉奴的母親,七年前來到了島上,鏡姑瘋了之後,金玉鳳見玉奴可憐,就收留了她們母子,沒想到……唵!」
他搖搖頭,往樓下走去。
吳火亭的屍體還沒有冰涼,嘴角的笑還在繼續,胸口還在起伏,說明心臟還在搏動。
「吳兄弟,你也是一個人,我也是一個人,沒想到你就這麼走了!」唐木川說著,用手合上了吳火亭的眼睛,然後扛著他的屍體往門外走去。
五行掌燈人,聽著是個奇怪的名字,本以為是什麼神人,卻如此脆弱。
一時之間,竟然逝去了兩位,這座土樓,恐怕遲早要變成一座空樓。
剛出了大門,只見易水寒一臉冰冷回來了,身後跟著幾人土人。
呼延卓、呼延木二人一臉憤怒盯著說:「就是這個女人,她進入土樓,打破了禁忌將厄運帶給了我們,必須將她沉海。」
呼延龍厲聲喝道:「別胡說八道,閉上你們的烏鴉嘴!」
唐木川:「沒抓到么?」
易水寒:「嗯!」
唐木川:「你去看看土生吧!他現在挺可憐的,只有你說的他才聽的進去。」
易水寒:「嗯!」
唐木川揮揮手,呼延龍點點頭,帶著幾個土人離開了。
易水寒悶聲往土樓里走去,沉重的腳步聲迴響著。
「你要把他的送到哪裡去?」我看著唐木川,他難道就這樣扛著吳火亭的屍體走?
「走吧!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他說完,然後大步走去。
前方是一個小樹林,林中長滿了梧桐樹。
不過梧桐花早已落盡,粗糙的樹榦樹皮炸裂了,樹葉遮天蔽日。
唐木川到了林中小屋,然後找到了一把斧子,砍了一些手臂粗的樹枝。
他在木屋找了一些草繩,然後開始將樹枝紮成了木排。
樹林的另一邊,是大海,海浪正在翻卷,海風呼嘯。
天空黑雲滾動著,看起來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來吧!」唐木川將草繩的一個繩頭遞給了我。
二人拉著將木排拖到海邊,唐木川讓我去摘一些花。
我問摘什麼花,他說什麼花都行。
他隻身回了樹林,我到一邊的草叢中去摘花。
這種島上,樹林中的野花非常多,野百合,杜鵑花,雞蛋花,蒲公英……
半個小時,我摘了一抱鮮花,用外套兜著往木排的方向走去。
冷風刮個不停,將我的長發吹亂舞,衣服獵獵作響。
我看了一眼天邊,只見烏雲密布,隱隱有閃電劃過,暴風雨就要來臨了。
唐木川躺在吳火亭的屍體旁,大聲唱著:「人生相逢恨亦長,悲歌一曲話凄涼,凄涼之時,人盡去,若何若何要相逢……」
他突然起身仰天大笑,就像吳火亭的活著的狂笑一般,放蕩不羈。
「吳兄弟,一路好走了。」他拔開了酒壺的塞子,大口大口喝著,然後將剩下全部澆在了吳火亭的身上。
「你活著的時候,嗜酒如命,死了,也不能沒有酒,這壺酒就當是為你踐行,別了!」他閉著眼睛沉默了一陣,看著我說:「將鮮花扎在木排上吧!」
我點了點頭,唐木川將屍體搬到了木排上,二人將鮮花用麻線扎在了木排上。
唐木川告訴我,島上的土人,死了就回歸大海,這是他們的習俗。
鮮花散發著清香,屍體靜靜地躺著,不久將會隨著海浪,消失在大海了,永遠的歸於平靜。
唐木川拉著麻繩,我在後面推著木排。
唐木川往海里走去,海水逐漸漫到了他的腰部,衣擺也被海浪打濕了。
「去吧!永別了!」唐木川回到我身邊,用力推了一下木排,慣性之下,木排隨著海浪遠去。
豆大的雨點滴落了,天空黑雲遮蔽了海面,黑色的海水翻滾著。
木排越來越小,最小變成了一個黑點兒,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轟隆隆!!!~~~
雷聲響徹天際,閃電在海面上亂竄,猶如銀蛇一般。
翻滾的海浪吞噬著,木排早就不見了蹤影。
看著木排消失的方向,我感到莫名的悲傷。
雨滴越來越密集,唐木川拖著被海水浸透的褲子,腳步非常沉重。
回到土樓,只見一樓大廳的地面上堆著一堆黃土。
地板被破壞了,趙土生站在坑裡用力挖著,嘴裡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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