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chapter37
住院的地址和床號?
榆林心裡騰起的厭惡更甚,爾後冷冷地斜睨了一眼陳賀遠,「你們老闆已經淪落到靠這種低劣的騙術討生活了?」
陳賀遠震驚地看著她,「少夫人,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她憑什麼不能這樣說!過去她會因為一時心軟被騙是因為她自己太蠢,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現在她要是還上當,那就真的是笨得無葯可治了。
榆林心一橫,將那張薄薄的便簽紙撕成好幾半,破碎的紙片紛紛揚揚地散落在空中,「除非你們少爺來跟我離婚的,否則我不會再見他。」
空氣中傳來咯咯作響的聲音,榆林不安地低下頭,才發現那恨不得殺人的聲音源自陳賀遠緊握的拳頭,「好,那就當我擅做主張白跑了這一趟。」
陳賀遠說完就要轉身離開,榆林從他決絕的目光中讀出幾分鄙夷,似乎是在說,少爺怎麼會喜歡你這種女人,而且一喜歡就是那麼多年。
陳賀遠不是那種喜歡挑事的人,這點榆林比誰都清楚,安守本分,為人正直,她剛到霍家的時候,他還會因為自己背地裡說過她的壞話而道歉。誠如他所言,即便他因為吳洋的事情一起合夥騙了她,也是身不由己。
陳賀遠很快走回到車子停下的位置,寬大的風衣在勁風的肆虐下發出簌簌聲響,看得榆林心底一陣不安,「等等。」
他定了定,仰頭調整了一會兒呼吸,才慢慢轉過身,表情盡量淡然,「少夫人,你還有什麼吩咐?」
「吳洋,他怎麼了?」
她實在不好意思太直接問他,吳洋是不是真住院了,儘管現在這樣委婉,她還是瞧出了陳賀遠眼神中的嫌棄。
而他接下來的話更是讓她心顫到了極點。
「一點小車禍而已,反正他的繼母想弄死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少夫人又何必費心。」
小車禍,弄死他,繼母,突然爆出來的信息量太大,榆林整個人都懵了,她在原地足足愣了半分鐘,才艱難地張嘴想問陳賀遠,「他傷著哪裡了?」
如果還是腦子,那就是二次受傷,大腦這種關鍵的部位怎麼能禁得住二次手術?
她可以惡狠狠地告訴吳洋讓他離她遠遠的,不代表她能泰然接受吳洋永遠躺在病床上,那樣的世界會是怎樣的?榆林想了半天,發現完全勾勒不出它的一點半點,那個世界在她的腦海里是一片空白,她根本不敢去想。
「少爺的傷在小腿腿骨,你要是還打算關心他,我們上車再說。」
榆林幾乎是飛奔著衝上車的,路上她還總嫌車子開的太慢,儘管劉叔已經將車速開到最高。
榆林一個人斜靠在車座上,一會兒闔上眼睛,一會兒又忍不住睜開。陳賀遠起初悶著頭一句話都不肯說,大約還在氣她之前說的狠話。到了後半程才稍微緩和了一點臉色。
「少夫人也不需要太緊張,少爺除了小腿骨折之外,其他都是皮外傷,醫生已經拍過片子了,就是臉上可能……」
榆林揉了揉頭疼的眉心,「吳洋臉上會怎樣?」
「臉上可能會留疤。」
榆林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留疤而已,只要他人好好的,就算破相也沒什麼,她不會在意的。
好不容易抓到陳賀遠肯說話了,榆林當然要一次性問個夠,「你剛才說,秦阿姨是……繼母?」
長久以來她心裡一直揪著一股氣,盛豐的事情就算吳洋不知情,要坑她的人是她的母親,他被夾在中間,也不可能站出來為她說話,事實也的確是那樣,那天從姜偉岑家裡出來,無論她如何追問他都不肯為自己解釋半句。
所以秦柔是繼母這個消息讓她不敢相信,明明當初秦柔還做過親子鑒定的。
「這件事我之前只是猜到一些端倪,前不久才從少爺口中得到確認。夫人的親子鑒定,多半是偽造而來的。少爺很小的時候就走丟了,霍家不少人甚至都不知道少爺的存在。霍董事走的時候只交代我務必要找回少爺,也沒有明說少爺的身世。」
偽造親子鑒定,當時的吳洋幾乎算是沒有什麼民事行為能力,秦柔這樣做,是因為吳洋身上那90%的股份?榆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又聽見陳賀遠繼續說,「記得之前我還質疑過你,夫人這個當娘的對少爺治病毫不熱衷,甚至還沒有你來的緊張?原來她根本就不希望少爺好起來。」
「少夫人,我知道你是少爺的恩人,剛才是我態度不好。當時你在霍家攔下了給少爺治病的那群人,其實根本就是一群詐騙團伙,根本沒有營業牌照,也不具備任何醫療水平。」
在一連串的消息面前,榆林只有張大嘴巴的份兒,虧得她還傻傻地認為,秦柔會為吳洋請來最好的大夫治病。如果當時她心一狠沒跟著吳洋一起來到霍家,那麼吳洋這輩子都不可能好起來。
怪不得即便是失去了記憶,吳洋一見到秦柔就心生抵觸。有錢又怎麼樣,以前吳叔叔和顧阿姨對吳洋不知道有多好,跟她爸爸媽媽對她一樣,想到這裡,榆林便忍不住對吳洋的愈發心疼起來。
「這麼說來,吳洋當年應該不是走丟的吧?」
攤上這樣陰險狠毒的繼母,怎麼可能容得下一個非親生的兒子整天出現在自己面前。
「沒錯,夫人瞞著霍董偷偷把少爺送到了孤兒院,卻騙霍董說是孩子走丟了,霍董當年沒有看出夫人的用心,這麼多年來一直懊悔不已,卻從來沒有懷疑到夫人頭上。」
天,榆林完全無法想象被自己的母親送去孤兒院是怎樣的情形,小時候的事情她已經忘得七七八八,只記得吳洋一直都是冷冰冰巨人千里之外的架勢,大約只有在她跟前才會表現出偶爾的可親近,「那他的車禍?」
陳賀遠沉吟片刻,如實說,「少爺這一次的車禍警方已經介入調查,而他一年前出車禍的時候霍董病危,臨走前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找回少爺,為此不惜動用了巨大的財力,甚至登報公開聲明,祈求少爺如果尚在人世,可以過去見他最後一面。少爺大概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他說自己是在趕去醫院的路上遭遇不測的,撞少爺的那輛貨車事後逃逸,前一陣子已經查到他的下落,對方說是受人指使。」
不用猜也知道指使的人是誰了。
往事如煙,用了十分鐘車程就全部塞進榆林腦子裡,她覺得難以承受,而吳洋卻一個人扛了二十多年。車子在醫院門前剛剛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車,直奔吳洋的病房。
小腿纏上了厚厚的繃帶,吳洋見到一前一後踏入病房的兩人,原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陳賀遠,誰讓你多事的?」
既然農場的主人堅持不想讓他吃桃子和香蕉,他已經打算重新吃回自己的野果,只是沒想到中間會突然出這茬,陳賀遠又跑去把她叫來,只會讓她對他的誤解和厭惡更多。
陳先生表示自己非常清楚boss的習性,連忙打了個哈哈就逃之夭夭,留下榆林和吳洋單獨在一起。
醫院裡通常在大白天還開著白熾燈,耀得榆林一陣眼花,也把她寫滿在臉上所有的擔憂全部暴露在他跟前,這個愚蠢的男人卻一直低著頭,不敢與她直視。
吳洋動了動乾涸的唇瓣,低聲說,「對不起,今天又沒有搶到號。我休養幾天就再去幫你搶。」
他們之間現在除了離婚,大概真的找不出其他話題。
都什麼時候了,還滿腦子想著離婚,榆林看了一眼病床上那個滿頭大汗又分明可憐兮兮的男人,無奈回應,「算了,搶不到就不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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