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哈,原來是強迫症發作了,「削皮多麻煩,像這樣,洗一洗就可以吃了,洗乾淨些就好了。」肖薔無視許北城的眼神威迫,又咬了一口。
許北城看了她幾秒后,嘆了口氣,轉身走開了。然後沒過一會,又走回來,這次他直接走到肖薔跟前;手攤開放在她眼前。
肖薔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可是他是有潔癖的,他敢保證等下他絕對不會嫌棄地一直對她板著一張臉嗎,她的心靈很脆弱的,受不起這個傷啊,「我吃過了。」還是事先提醒他一下,別到時候又給她臉色看。
「拿來。」
肖薔乖乖地把咬了幾口的蘋果放在他手掌上。人家都不在意了,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然後就見他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來,右手拿著一把水果刀,左手拿著她吃過的蘋果,認真地幫她削起皮來。
蘋果皮一圈一圈地落到飯桌上,他的刀用得很好,蘋果皮沒有被削斷,削出來的還是幾乎均勻的完美厚度。而他的表情,認真、而嚴肅,像是削個蘋果對他來說是有多重要似的。
多看他兩眼,她都要捨不得走了。
許北城的動作很快,幾乎不到一分鐘,蘋果皮就被他接近完美地削下來了,他把刀放一邊,把左手的蘋果遞給肖薔。
肖薔接過蘋果,心情非常好地跟他道謝,「謝謝。」
許北城正要說沒事時,肖薔再次趁他毫無防備時偷襲他,把頭突然地湊近他,嘴唇一下就壓住他的唇,舌頭還飛快地在他舌上舔了一下。
許北城一下子被她驚住了,然後下一秒,聽到她說:「蘋果味的,喜歡嗎?」
他沉默了幾秒,「流氓。」心臟被她鬧得跳快了些,他大概永遠都不能適應她的跳脫。
肖薔一聽就笑了,看著他的目光里眼波流轉,「那要不我負責任,跟我在一起吧。」
許北城被她這一弄有些無措,他昨晚想了一個晚上,還是很猶豫。有時候,感情就是講一個衝動,不用思前想後,甘願孤注一擲把自己逼上絕路,以後的路是平坦、是坎坷都無所謂,當下滿腦袋想的就是,絕不可以錯過這個人,絕對不可以放手。
許北城心裡也知道,當他開始想他要不要跟她開始一段感情時,他就意識到,他並沒有那麼喜歡她,他對她還沒有那種可以不顧一切的衝動。對他而言,除非逼不得已,否則絕對不會開始一段感情,而現在的肖薔對他而言,還沒有到達逼不得已的地步。
許北城還在想著,怎麼用委婉的字眼拒絕她才能不讓她太受傷,他沉默著,邊思考邊坐在那裡收拾著他剛削下來的蘋果皮。
很快地,肖薔已經把蘋果吃完了,她跑去洗手,心裡也沒以為許北城會一直坐在那等她。可等她洗乾淨手,把手擦乾回到客廳,見他還坐在那,幾乎連姿勢都沒變時,倒是肖薔有些驚訝了。但隨即就恢復正常,她安靜地抬眼問他,「你現在有空?」
「嗯。」
「那送我回家吧。」
許北城驚訝地看她,可她已經跑進客房,然後把她的行李拿出來。說是說行李,實際上也就是一個背包。她把背包背在背上,走到大門口,感覺身後還沒有動靜,她轉過身來催促,「走吧,不然我自己坐車也是可以的。」
「嗯,知道了。」許北城起身,拿了車鑰匙后,跟在她身後出門。
雖然離第一次送她回家已經過了一段時間,但許北城其實還是記得肖薔家住哪裡,他還記得很清楚,包括他第一次送她回家發生的事情。
她突然要求要回家,許北城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但他敢肯定,她絕對不是看出了他暗含拒絕她的意思所以才突然這麼要求的。
心裡想的是,不要跟肖薔開始,不要再這麼靠近肖薔,要跟她拉開一段距離,可滿腹心神卻不由自主地集中到她身上。
自從她剛剛問過他以後,她就沒再提起這件事,似乎對於他的答案一點都不在意,似乎她的那個問題也只是她隨口提起的。即便他在她問了以後沉默了許久,她似乎也沒有因為他的沉默而有什麼異樣,又是這樣隨意的態度。
越是深沉的人心思越重,想得越多,許北城更甚,再加上他有強迫症,大多有強迫症的人,對於細節的東西都非常糾結。這也是他除非逼不得已,否則不會開始一段感情的原因,也是他可以接受沒有愛情的結婚的重要原因。
遇上愛情以後,整個人會變得患得患失,會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甚至是說一句話時的微妙停頓而影響到自己的心情。對於十分注重細節的許北城而言,他非常討厭愛上一個人的自己,非常討厭自己的心會不受自己控制的那種感覺。
從一開始,從很早以前,他就不想要愛情。像他父母那樣愛情至上的人,到頭來得了什麼好的,有愛情時有婚姻,沒有愛情時撕毀婚姻,然後分開了以後,各自跟又產生愛情的對象組建家庭,幾乎無視他跟許小西兩個人,這麼的不負責任、這麼毫無理智可言。
他一點也不想要這種愛情至上的不負責任的婚約,一點也不願意自己失去理智。所以,一直以來,他都認為他沒必要非要跟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他明知道張潔瑜的性向特殊,她絕對不會喜歡上他,於是他答應了張潔瑜的請求,做了十年的挂名情侶,幫她在她家人面前為她的特殊性向掩護。
不要愛情,是他多年以來的信念,如果可能,如果還有退路,他真的不想去考慮開始一段感情。而肖薔,她從與他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在撼動著他的信念,正在一點一點毀掉他從很早以前起就建立的道德觀。
他不想要愛情,不想要喜歡上一個人、愛上一個人,而他偏偏遇上了愛情,偏偏喜歡上這個一直直接、大膽纏著他的肖薔。他討厭自己失去理智,無法自控,而他一對上她,他的理智就岌岌可危,她明面上不碰他的底線,可實際上,在他沒有留心的時候,一點一點地把他的底線毀掉。
「你在找做室內設計的人?」
靜默了一路,原本許北城還以為在到她家以前,她不會出聲。
「嗯,你怎麼知道?」
肖薔一手撐在窗檯邊緣,撐著臉,懶洋洋地回答道:「昨天晚上趴在你卧室門上偷聽你講電話。」
許北城臉色一僵,把車靠路邊一停,拉上手剎車,向她轉過身正準備要說她。
「這個行為是不是很符合你印象里我的形象?」肖薔把手收回來,看著他笑笑。
許北城意識到了她又在跟他開玩笑,心裡頭這邊才把剛燃著的怒火澆熄,那邊又為她的自嘲而堵心。心裡被這麼一松一緊的,弄得皺起了眉頭,「你不要這樣,我心裡沒有這樣想過你。」
「我那樣說,你容易給我加同情分,我又在裝可憐博同情,你這麼聰明,這次怎麼看不出來了?」肖薔還是笑著,隨口問的問題根本就沒有期待過他的答案,她嘴角的弧度沒有掉下去,「的確是昨晚聽到你講電話,在我經過你的卧室回房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