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三、死神的諾言

在遊戲中，林宇面臨夜釋皇的威脅，在現實中，同樣有死神之稱的黑鷹正對卡倫窮追不捨。

在美國加利福尼亞，是世界一流科研人員的聚集地，工作者年人均收入不低於六萬美元，但是在城外卻有一個與整個城市很不相襯的貧民窟，居住著一些黑人和靠救濟為生的移民。

在這貧民窟的街道上，兩旁也少不了燈紅酒綠，但街頭多了些衣衫襤褸的流浪漢。一條僻靜的小巷內，一個流浪漢把一個蘋果啃了兩口，發現裡面有點爛了，隨手拋進旁邊下水道欄杆下。

這個流浪漢不知道，被他丟到下水道中的爛蘋果，被另一個藏在管道里的女人，她衣裳破爛卻全是名牌，面孔俏麗卻沾滿黑灰，手上戴著昂貴金錶和首飾，卻撿起這個爛蘋果顫抖著咬起來。

她就是卡倫，誰會想到曾經威風八面的3DO總裁，一夜之間競會淪落到連乞丐都不如，靠撿別人不要的爛蘋果充饑的地步。

卡倫非常清楚，強悍的職業殺手通常也都是出色的尋人專家，她九死一生逃出家門，可是黑鷹出了名的神通廣大，被他盯上的對象至今沒有活口，所以她小心翼翼，不敢報警，不敢公開露面，不敢上醫院，不敢使用信用卡，甚至連給朋友打個電話也不敢，任何一點暴露行蹤的接觸都可能帶來致命的殺機。

此時，她艱難吞咽著那個爛蘋果，一邊給自己顫聲打氣：「卡倫，你不能崩潰，你要活下去……」她邊呻吟著邊用手不住按著腰間的傷口，非常幸運，大口徑的子彈只擦傷皮肉，但是由於沒有得到清理和治療，現在已經潰爛發膿，她拉起捆在腰間的破毛巾，立刻傳來一股惡臭，劇疼讓她面孔都扭曲起來。

也不愧是久經大風大浪的3DO總裁，任何人在這樣的情況下，只怕都要發狂，也許會找朋友幫忙，也許會上警察局，但卡倫沒有，她忍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困難，為了生存，屈尊降貴生存在下水道里，與自己平時最害怕的老鼠呆在一起，靠撿別人吃剩的食物苟且生存。

她在等，等一個機會，她知道自己固然過得不好，但找不到她的黑鷹也會很心焦，他的買家會給他施加壓力，如果幾天內找不到她，他會以為自己離開這座城市。這時是雙方比耐力，比鬥志的時候，支撐卡倫忍受下水道的惡臭，傷口的腐爛，骯髒的食物的動力，就是仇恨，她一定要報仇，要將殺藍頓的兇手繩之以法，這並不光指黑鷹，更重要的，是背後那個人，3DO和費思達，這兩大集團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她要揭露，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三天了，她透過下水道口的陽光計算日子，黑鷹是否還在尋找她呢？他會想到像她這樣一個尊貴的大人物會老鼠一樣躲在下水道嗎？她回想藍頓最後那兩句話：「你們居然做出這種事？」

他說的你們，一定是指費思達或3DO，他們做了什麼？他還說自己是替罪羊，誰在犯罪？自己又做了誰的羔羊？在她衝出家門時，從汽車反光鏡中看到黑鷹把一個硬碟納入懷裡，她相信，那是很重要的東西，是藍頓拷貝下來他所看到，可自己連面都不敢露，又怎麼可能從黑鷹手上奪回這個硬碟呢？自己現在陷入警方的通緝，怎麼樣才能給自己洗脫罪名呢？

嘩啦，一大蓬水忽然從街道上衝下來，是洒水車，她一時沒提防，被髒兮兮的洗街道水淋了一臉一身，她尖叫起來，一邊抹著髒水一邊咳嗽。

想這些也許有點遙遠，眼前急待解決的，是給自己治傷，在這的三天，由於沒有禦寒的衣服，自己被冷病了，得了嚴重的感冒和氣管炎，說話都很困難，發著劇烈的高燒，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怕不用等黑鷹到來就性命難保，卡倫不敢再呆下去，她要冒冒險，看能否找到一線生機。

她所能把握的一線生機就是林宇他們，其實林宇他們根本不必擔心他們會被3DO拔掉插頭。當初她懷有私心想要獨佔性感密碼，所以，整件事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參與這項工作的其他兩人也都是她的心腹，隨著她突生變故，這些人也都受牽連，被逐出3DO，而林宇他們接入遊戲的專用房間只有她一個人知道，是個極為隱蔽的地方，估計一時間很難被人發現。

卡倫也推斷出性感密碼肯定是整件事的關鍵，如果林宇他們能找出真相，就有轉機。而且林宇手上的通訊手鐲仍有作用，如果她能找到一個接入遊戲的地方，就可以與林宇恢復通訊，這也是她才知道的秘密，她必須要更密切地與林宇他們合作，才能洗脫罪名，擺脫危機。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在逃避黑鷹追殺的同時，儘快與林宇取得聯繫。

但這是一場極為危險的賭博，3DO不會不知道她還掌握著與林宇通訊方式的可能，所有接入埠一定處於監視狀態，通訊一恢復，她所在地址就會被發現，那黑鷹馬上像幽靈一樣會趕來，如果運氣不好，還可能暴露林宇他們身體所在容器的位置，那不僅她要死，林宇他們也難逃一死。

可必須與林宇聯繫，在遊戲中林宇他們一定知道她出事了，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如果知道自己被困在遊戲中，神經錯亂都有可能，自己必須趕緊想辦法穩定他們的軍心，不管如何，要冒冒險。她想來想去，只有擺脫黑鷹，事情才能進展順利。忽然她想到了主意，自己固然被通緝，但黑鷹卻是比她大得多的罪犯，為什麼不如此這般……

同樣，黑鷹為了尋找卡倫也是頗為頭疼，這個女人的堅忍和求生意志遠超他的想象，到目前為止，她還沒向任何人尋找幫助，肯定是知道自己早就盯緊了她每個親朋好友，他得到僱主的忠告：「要提防卡倫反咬一口，她的行事作風向來是主動出擊。」

黑鷹並沒在意，一個女人，他自忖沒什麼太難對付的地方，現在找不到她無非是她在某個角落藏了起來，但總有露頭的一天，他像守在洞口的貓，耐心地等待卡倫這隻老鼠的冒頭。一場智慧與意志的較量在兩人之間悄然展開。

卡倫失蹤的第三天，警方突然接到匿名電話，聲稱世界頭號殺手黑鷹出現在本市，並於晚上7：30出現在第七大道銀都夜總會。

與此同時，黑鷹接到僱主的通知，他們在某個埠發現一個異常信號，估計是卡倫在嘗試使用遊戲內部通訊設備。位置也在銀都夜總會一家可提供上網服務的包房內、。

夜幕降臨，銀都夜總會開始了燈紅酒綠的時刻，炫目的霓虹燈照耀著下面瘋狂舞動的男男女女們，喧嘩得屋頂都要掀起來。

在舞動的人群中，黑鷹慢慢穿行，警惕地留意靠近自己八尺之內的每個人，一隻手插在衣兜，牢牢握著手槍。

在他懷裡，一個奇怪的儀器在不停地報警，這也是他僱主提供給他，專用於尋找卡倫，當越接近正在進行內部通訊的卡倫，它的鳴叫聲就越急。

嘀嘀嘀……聲音變得急驟起來，黑鷹抬起頭，在二樓，幾個領舞的性感美女晃動著誘人的身體，但他的目光根本不在她們身上停留，直接投射到後面一個黑洞洞的入口。

「先生！這裡只有會員才能進去，請出示你的會員卡。」當黑鷹來到門口，一名保安阻止了他。黑鷹點點頭，轉身要走。那保安剛要扭過頭去，黑鷹的手掌閃電般劈下，將保安打昏，拖到角落，大搖大擺走進了包房。

進去看到裡面是一長排紅色的上網遊戲槽，透過水晶一般的表面，可以看到裡面安靜地躺著一個個好像睡著了的人，這些人都已進入遊戲或上網狀態。

「先生。」一位服務小姐上前：「需要幫忙嗎？」

黑鷹沒有理她，他銳利如鷹的雙眼很快看到角落一個槽中，躺著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子，當他靠近那個方向，懷中的報警器叫得更急了。

「先生……先生……」服務小姐上前攔住他：「請不要打擾他人上網，有什麼需要您可以先同我講……」

她話沒說完，臉色已經變了，因為黑鷹從懷中掏出一把一尺來長的槍，在她面前晃了晃：「你下班了。」

服務小姐急忙倒退，倉皇走出房間，黑鷹走到遊戲槽邊，拔掉插頭，裡面的人猛地打個冷戰，醒了過來，黑鷹打開蓋子，不由愣了一下，裡面不是卡倫，而是個陌生的，同樣長著金髮的女人，不細看的話，還真與卡倫有點像。

「你想幹什麼？」那女人看著他手中的槍，緊張地叫道。

黑鷹扯過她的手臂，看到上面有一個藍色的手鐲，正是遊戲內部通訊器，他冷冷問：「哪來的？」

女郎顫聲道：「有個女人給我錢讓我帶著這個東西上網。」

黑鷹意識到不妙，推開她大步向門外走去，這時幾個遊戲槽忽然打開，一聲大喝傳來：「我們是警察，放下武器！」

砰！黑鷹踢起一個空槽，飛身跳到櫃檯后，在半空開槍，一名警察剛站起來要舉槍瞄準，砰！腦袋就被子彈打穿。

砰砰砰！警察同時蹲下，子彈向櫃檯一通亂穿，黑鷹毫不慌亂，冷靜地換個彈匣，嘩啦拉起槍栓。

「黑鷹！你跑不掉的。」一名警察大叫：「再敢反抗一律格殺勿論……」

他話沒說完，砰！櫃檯破開一個大洞，黑鷹隔著櫃檯一槍射出，警察慘叫一聲，身體被子彈衝出老遠，撞在進來的大門上。

「開槍！」警察開槍狂射，子彈飛蝗般打在櫃檯上，火花與木屑飛濺，雙方激烈交火，在外面，夜總會的音樂還在瘋狂唱響，槍聲混在音樂聲中，外面的人根本感覺不到裡面在生死搏殺。

在夜總會的角落裡，用面紗朦著臉的卡倫遠遠看到包房裡面火花飛射，知道黑鷹已遭到警察的圍捕，她鬆了口氣，只要黑鷹被警察抓住，那她就安全多了，即使再有殺手，也不至於有黑鷹這麼恐怖，想到這裡她不禁有點得意，神通廣大的黑鷹栽在她的手上，也沒傳說的那麼難對付嘛。不用說，報警又故意引來黑鷹的正是她了。黑鷹的僱主不幸言中，卡倫不會坐以待斃，開始主動反擊。

卡倫看到兩側有大批警察湧進來，開始疏散人群，下令關音樂，維持秩序，為了抓住黑鷹，這夜總會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她噓口氣，準備離去，看起來黑鷹不可能逃出生天了。

忽然砰地一聲，兩個人影從上方撞破玻璃掉進亂成一團的人群中，砰砰砰幾聲槍響，人群發出尖叫，潮水一般向外涌。卡倫緊張地望上去，只見黑鷹飛身從窗口躍出來，在半空中掛住一盞吊燈，砰砰砰……兩邊的警察同時中槍，場面失控。黑鷹在吊燈上一盪落進人群中，警察不敢亂開槍，急令門口的同伴趕緊圍堵。

誰知黑鷹卻像消失了一樣，人群一批一批地湧出來，就是沒看到黑衣黑帽的人，不一會，整個夜總會人走光了，卡倫也隨著人群悄悄出來，不禁納悶：「他難道會隱形嗎？」

啪！大燈打開，照得外面一片通明，一批特警手持武器向里沖，突然，吡一聲尖響，夜總會的擴音設備不知被誰打開了，黑鷹的聲音傳來：「我知道你在這裡，作為一個女人，你很棒，如果你能第三次逃過我的手心，我就放了你。」

聲音消失了，警察大叫：「在DJ台！」所有警察圍上去，嘩啦端槍，可是兩名警察小心翼翼摸到台上時，只看到在擴音器邊放著一個手機，人已經不知何處去了。再看地上，有一名警察倒地，身上衣服被剝去，旁邊有件黑色外套。

「該死！」警察恨恨一砸桌面，不用說，黑鷹準是換上警察的衣服逃之夭夭了。

卡倫心驚肉跳，黑鷹雖沒指名道姓，但明顯是對她說話，自己能否逃過他的第三次呢？

「我要上網！」卡倫壓低頭上的帽子，摸摸口袋裡僅剩的幾張美元：「我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