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似我非我
百里奚平死了,哦不,沒有死,而是在那地牢里,化作了一片血孢,有心跳、會呼吸,可就是成了一灘死物,無法動彈,或許連思考都做不到,在黑暗裡繼續著他的煎熬,或許這就是屬於他的命。
可是我的命運呢?最後又會走向何方?
曾以為,死亡就是解脫,就是一了百了,可是死了,只是生命的終結,這些被遺留下來的問題,這些被惹出來的麻煩,到底又要怎麼處置?
我跪在被阻隔的地牢前,看著百里奚平的臉孔在我的視線里消失,身體裡面有一種異樣的感覺不停地膨脹開來,是憤怒?是悲痛?是不甘?
一個反手,拍去直直砍向我脖頸的冷劍,在顧飛和胡明的驚詫之下,一個飛踢,接連放倒好幾個。意識尚存,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這不是楊靈一,是楊運。
忘情地廝殺,誰都攔截不住,可越是這樣,心裡的那陣異樣的情緒就越是不減反增,除了多了一分宣洩的快感,更多的卻是悲痛。
「昏君無道!眾將士卻助紂為虐!國之不幸,黎民之不幸!長生不死、死後重歸,逆天而行,既然當日是吾害得你們死後無碑,暴屍於此,乃至屍身被人利用,不得長眠於地下,那麼今日,就由吾來送你們最後一程!」
話從嘴巴里說出來,卻完全不是我心中所想,而是楊運。
走到今天,我才真的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著身體里那個屬於楊運的執念,在千年後,執念不曾減輕,反倒越積越濃。
或許是因為本就是同一人的緣故,即便沒有那份記憶,單是想起一路上倒下的人,就一陣怨憤。
百里奚平、卜籌、吳芊芊、源叔、百里錚雲、弟弟阿運、李文翰……這些逝去的亡靈……
一路忘情地廝殺,身上有多少傷都無所謂,都沒有察覺,就好像作為殺人工具的楊運又回來了。只是這一樣。矛頭指向的事叔梁王,還有他那個可笑的君臣大夢。
這裡有血孢,那麼另一處祭祀的地點也不會那麼簡單,百里一個人怕是應付不過來。何況叔梁王的身手也確實令人擔心。鬼和百里兩個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其強大的程度,可想而知。
完全沒有顧及身後的兩個人,我一路殺出去。接連翻過好幾道宮牆,撞見了剛從裡面出來,看起來十分閑淡的那個守陵人。
我不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是守陵人的統領,在這危急關頭,人人都應該是咬緊了牙關四處拼殺才對,他倒好,騎著馬四處瞎溜達。
「一小時后,不管你們有沒有出來,我都會炸平這裡。」他上下掃了我一眼,眼神有些變化,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只不過不像之前那麼敵對罷了。
「地牢的方向,你應該認得,那裡有兩個人,是我的朋友,你帶他們先離開。」
他微微頓了下首,算是答應了。朝著他離開的方向,我深深鞠了一躬,炸平這裡,唯有讓這座城徹底消失,才算真正的結束,可眼下,我要去找百里。
摩挲著手掌間的那三塊麒麟佩的碎片,心裡暗暗打著主意,既然要炸城,那麼牽制叔梁王的人,就該換我來,只要不讓他完成所謂的祭祀,從地底下召喚出更多的亡靈,就應該算是圓滿了。
百里錚雲因我而死,現在百里奚平也因為我死在地牢,化作血孢,我不能再讓百里也出事了。
飛速地趕往暗室的方向,一路上有那群守陵人給我開路,還算順暢。
進去的時候,正碰上百里一擊被打了出來,砸我身上,險些滾進邊上的熔漿里。
「楊運?」
我扶起百里,祭壇上的人已經蘇醒,不停地掙扎,正是秋瑾不錯,如果說百里是為了牽制住叔梁王,那他真的乾的很漂亮。
朝百里打了個手勢,讓他想辦法退出去,不要管我,他那滿身的傷,血跡斑斑,可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錚雲他無論如何也是你的愛將,你對他的後人就這麼痛下狠手?」
叔梁王聽到這樣的話,反倒更加覺得可笑起來:「愛將?愛將不錯,可將軍終究信錯了人,跟寡人一樣,竟信了你楊運這隻狐狸的話。叛主之士,留之何用?將軍當死,其後人自然也是留之無用。」
我笑著往前走了幾步,指著祭台上被困著的秋瑾:「外面人那麼多,卻偏偏選了這幾人作祭品,你不過是想用古人之血來助你完成這最後一步,可惜啊,終是不可能的了。」
舉起手中破碎的麒麟佩,在紅光的映照之下,這麒麟佩反倒更加被增添了一分血色妖異的感覺,正是符合它的宿命。
「麒麟佩?」
左手背在身後,不停地提醒百里,讓他離開,可他就是紋絲不動:「這東西一毀,我們誰都別想活著,什麼宏圖霸業,不都只是黃粱美夢?你召喚出來的亡靈,除了能給這個世界帶來些混亂,又有什麼意義,你終究什麼都得不到。」
我的手一動,他的視線也跟著動一下,將手放在熔漿上面,他嚇得差點衝過來。
「怕了?」
他突然變了個神色,自詡聰明地笑了笑:「楊運啊楊運,你還想糊弄寡人?若真如你所說,一心求死,毫無眷戀,你早就將它毀掉,又怎麼會等到現在?」
他猜得不錯,我確實不敢投下去,不過倒也不是他說的那樣,因為有所眷戀,所以怕死,而是不知道這麒麟佩一毀,是不是真的就能死,麒麟佩的用法都被刻在驪山下的那個洞里,如何生、如何死,我還沒有解讀過那些文字,自然不敢確定。
先前也不過是仗著叔梁王自己忌憚,嚇唬嚇唬人罷了,要是一旦扔下去,卻什麼都沒發生,不但是失去了一張王牌那麼簡單,可能永生的死循環都因此無法破解。
「你與寡人既都是受天命之人,獲此長生的福澤,何不共謀大業?當年你欺瞞寡人的事,寡人也願不計前嫌。何必爭得你死我活,於你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好處?
我看著他漸漸靠近,試圖安撫下我的情緒,可這樣反倒是將往懸崖邊又推近了一步,瞥了眼身後依舊沒有要離開的百里:「沒有好處可言,但卻能讓我解脫。」
嚯地鬆手,前後兩道身影都撲過來,似乎都是要阻止麒麟佩落進熔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