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誰是兇手?

第34章 誰是兇手?

?有了懷疑的方向,破案的思路也就有了。

時過晌午,不僅顧謙又餓又累,就是隨行的仵作差役們都有些無精打采,顧謙剛摸了摸肚子,馬屁精楊存利就貼了上來,神態恭敬地請顧謙去隔壁的柳大壯家吃飯。

「柳地保家就在隔壁?」顧謙吃了一驚。

「回大老爺的話,小人家正在柳小七家的隔壁。」柳大壯站在楊存利身後,蔫頭耷腦的,全然沒有了剛剛的犀利。

顧謙看了他一眼,並不做聲,而是隨著他們進了柳大壯家。柳大壯身為地保,家宅比柳小七家要寬敞些,但是這麼多人進去,還是顯得擠擠攘攘的。顧謙進了院子,左右打量了幾眼,發現柳大壯家也就是比柳小七家多了兩間耳房而已,其中東頭的耳房緊挨著柳小七被炸的西廂。

「柳大壯,昨晚柳小七被天雷劈死時,你聽到什麼動靜沒有?」顧謙步上台階,發現兩家僅僅隔了一道院牆,這麼近的距離,不可能沒發現鄰居的異常。

「回大老爺的話,昨晚雷聲炸響,甚是嚇人,小人聽到隔壁有些響動,卻沒敢出去看。」柳大壯想到昨夜的雷聲,顯然還心有餘悸,說話都有些抖。

「你的家人們呢?也沒聽到?」

「小人只有一個兒子,在縣城的梁記鐵鋪當學徒,平時住在店裡不回來。」柳大壯解釋道:「昨晚在家的只有小人和小人的渾家,因為雨驟風疾,我們年紀也大了,就更不敢出門了。」

柳大壯說的也在理,顧謙點了點頭,給段文瑞使了個眼色,就在楊存利等人的簇擁下進了堂屋。

堂屋裡已經擺上了盆盆碗碗,鄉下人待客沒有什麼精緻的菜肴,不過是切了幾盤豬臉臘肉,又炒了幾個時鮮的菜蔬而已,粗糙是粗糙了些,分量卻很足。顧謙在首座坐了,又招呼劉仵作楊存利等人坐下。

見老爺們都坐了,柳大壯這才弱弱地看了楊存利一眼。

「看著我幹什麼?還不快給大老爺倒酒!」楊存利叱喝道。

「哎,這就來這就來。」柳大壯執起酒壺,剛要邁步,卻被顧小九一把攔住了,「柳地保不要客氣,你坐吧,我來給大家倒酒。」

「這怎麼能行,九爺遠來是客,還是小人來吧。」柳大壯可不敢讓他來服務。

見兩個人互相爭搶,顧謙咳嗽了一聲,道:「柳地保,今日你跑前跑后忙了半天,些許小事就讓小九來吧。」

「可是……」

「讓你坐就坐!」顧謙臉一板,柳大壯馬上就蔫了,他覷了顧謙一眼,尷尬地坐在了最邊角的位置。

楊存利見他被縣太爺訓斥了,心中暗爽,面上卻冷哼一聲,不情不願地挪了挪凳子,給柳大壯讓開半個身位。

「好了,大家都累了,敞開肚皮吃吧!」顧謙率先舉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素菜放進面前的碗里,見楊存利要給他敬酒,顧謙微微一笑,讓小九制止了他,「本官守制在身,不進葷腥不飲酒,你們不要拘束,隨意吃喝就是。」

大老爺都如此說了,眾人也不敢強求,見顧謙只撿素菜吃,柳大壯趕忙出去讓渾家再炒幾個時蔬送過來。

顧謙低頭吃菜,招呼人的事都交給了顧小九,見九爺甩開膀子吃喝,縮手縮腳的眾人才放開了些,大著膽子夾些熏肉及雞腿來吃。

都是下屬,顧謙也懶得跟他們應酬,見顧小九開始領著眾人划拳,他索性撿了幾盤菜到東廂去吃。幾箸菜下肚,段文瑞回來了。

「文瑞,你到這邊來。」顧謙沖他招了招手,又叫顧小九送進來一盤熏肉一壺酒,這才讓人放下了門帘,兩個人在裡面吃。

沒有了上司的管制,堂屋裡愈發熱鬧起來,楊存利幾次想進東廂與縣太爺套套近乎都不能夠,最後也破罐子破摔,將巴結的對象放到了顧小九身上。巴結不上大老爺,巴結上大老爺身邊的紅人也是一樣的嘛。

外間很熱鬧,正好給了東廂兩人說話的空間。「怎麼樣?有什麼發現沒有?」顧謙壓低聲音問道。

「柳地保家的牆有裂縫,東耳房的外屋門有些變形,我推了推沒打開。」

「那你從這裡試試。」顧謙指著東側的小門說道。

段文瑞往外張望了一眼,因為拉下了門帘,所以外面的人並不能看清屋裡的情形,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了耳房的木門前,輕輕一推,咣當一聲,木門還沒推開,就聽到了刺耳的銅盆掉落聲。

這一道聲響傳來,堂屋的喧嘩聲立時靜止了,段文瑞心知不妙,一個箭步就蹦回到炕沿上,手剛剛拿起筷子,就見門帘被掀開,柳大壯一臉緊張地走了進來。「大老爺,出什麼事了?」

顧謙也被嚇了一跳,他拍了拍胸口,怒視柳大壯道:「柳地保,這是什麼聲音?怎麼本官吃個飯也不得安生?」

「這……」柳大壯用眼角的餘光掃過小木門,見小木門並未推開,他心下鬆了一口氣,低聲下氣地對顧謙說道:「都是小人的不是,讓大老爺受驚了!」

「剛才是什麼聲音?」顧謙瞅了瞅木門,不悅道。

「可能是小人家的貓頑皮,打翻了盆盆罐罐吧!」柳大壯賠笑道。

「文瑞,去看看是怎麼回事!」顧謙板著臉,瞪著木門說道:「一個畜生也敢攪了老爺的興緻!」

「是!」段文瑞下地推門,手剛剛碰到門把,就聽柳大壯急道:「段爺,不可!」

「有何不可?」段文瑞臉色如刀,哪裡會聽柳大壯一個地保的勸阻,他猛一用力推開了連接東耳房的小木門,門剛剛打開,就見柳大壯焦急地奔了過來。「柳地保,不過是一隻畜生,你怎麼如此緊張?」

「我,小人不緊張,不緊張。」柳大壯見段文瑞打開了門,也不好再阻止,只能站在門邊賠笑。

東耳房裡光線很暗,看起來是存放雜物的地方,段文瑞銳利的眼神在屋裡梭巡了一圈,還沒等他動作,就見柳大壯上前一步,勸阻道:「段爺,這屋裡暗,灰塵也多,可別髒了您的衣服。」

「這屋裡關得嚴嚴實實的,哪兒來的貓呢?」段文瑞連看都不看他,自言自語道。

柳大壯訕笑:「恐是從房樑上跑出去了吧。」

段文瑞踢開落在屋子正中的銅盆,矮身進了耳房,耳房裡都是雜物,乍一看確實沒什麼異常,其實他知道這屋裡根本沒有貓,可是為什麼柳大壯不肯承認是屋裡的銅盆掉落,反而說是有貓在作怪呢?

他到底想隱瞞什麼?段文瑞在屋裡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他掂起銅盆,隨手扔在一旁的水缸上,笑道:「剛才是這東西鬧的響動吧?」

「應該是了。」

銅盆扔到水缸上,發出一聲悶響,段文瑞發覺聲音有異,剛要去查看,卻見柳大壯突然發力,拿起門旁的掃帚大聲喝道:「又是你這畜生!快走!」掃帚揮舞帶起了一屋的灰塵,段文瑞被嗆咳地說不出話來。

「快走!快走!」柳大壯還衝著房梁揮舞。

段文瑞心知是查不下去了,只能矮身出了耳房。

顧謙坐在炕沿,看著裡面的情形默不作聲。直到段文瑞出了耳房,兩個人才交換了一個眼色:裡面肯定有鬼。

察覺到柳大壯的異常,顧謙就沒再繼續,兔子急了還咬人呢,誰知道再查下去柳大壯能幹出什麼事來。

段文瑞出去拍打了一下灰塵,回來后乾脆把門帘挑開,大聲吃喝起來。柳大壯坐在堂屋圓桌的下首,正好能瞥見屋裡的情形,見兩位大人都不往耳房那邊望,懸著的心霎時鬆快許多。

一行人吃完了午飯,日頭早就歪了,顧謙又回到柳小七家,匆匆審問了鄭氏及一干鄰人之後,就要打道回府。

「大老爺留步!」見顧謙要走,鄭氏大著膽子跪到了顧謙面前。

顧謙皺了皺眉,不耐煩道:「爾有何事?」

「請大老爺明察,近日天氣漸熱,夫君的屍身不能久放,還請大老爺開恩,准許將亡夫的屍身入殮,早日入土為安。」

鄭氏抬起哭得紅腫的雙眼,哀切地望著顧謙,周圍的人無不為她的哀戚所感動,還有些老婦人默默地抹起了眼淚。顧謙環顧四周,發現村民們都用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想想也是,柳小七已經身死,古代又沒有什麼保全屍體的措施,這樣的天氣再放下去,顧謙自己也想捂鼻子了。

「好吧,先將柳小七殮了吧!」

「謝大老爺開恩!謝大老爺開恩!」鄭氏歡喜不盡,咚咚地給顧謙磕起頭來。

「天災難防,柳小七已逝,爾盡心為他籌辦後事即可。」顧謙看著鄭氏喜不自禁的神色,心裡升起一絲疑慮,不過他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勉勵了一番,就出門上馬離去。

「你們怎麼看?」顧謙騎在馬上,慢悠悠地對著段文瑞和顧小九說道。

「有蹊蹺。」段文瑞沉吟道:「柳大壯有可疑之處,鄭氏卻不太好說。」

「柳小七的死因可以確定了嗎?」顧謙繼續問道。

「不瞞大人,文瑞在北鄉銀窯打拚多年,論對火藥的認識,我雖不才,但是一般人也是比不過我的。」段文瑞自謙一笑,道:「天雷劈人,應是自上而下,且不說屋頂會不會裂開,就算裂開,也不會是一個圓形的洞口。」

顧謙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往下說。

「再說西廂的土炕,炕中央塌了個大坑,屋內塵土四濺,連同柳小七肚子上血肉模糊的爆裂傷痕,都可以斷定是火藥炸傷。」

「應是他殺無疑?」

段文瑞很肯定的點頭:「我確定。」

「那誰是兇手呢?」顧謙又問道。

「這……」段文瑞苦笑道:「這小人可不好斷定。」

「你剛才不是說柳大壯有嫌疑嗎?」

「大人覺得呢?」段文瑞反問道:「柳大壯家與柳小七家相鄰,火藥爆炸產生的威力何其巨大,為何柳大壯就連探頭查看的勇氣都沒有?」段文瑞見顧謙沉默不語,繼續說道:「再說剛才柳大壯的反應您也看到了,他這麼怕我們進東耳房,難道裡面隱藏著什麼秘密不成?」

「我剛才在外面審問鄭氏的時候,你沒有藉機進去?」顧謙似笑非笑道。

「一切都瞞不過大人,」段文瑞也笑了,「小人又進西廂去查探了一番,您猜我發現了什麼?」

「別賣關子了,快說!」

「大人,在柳小七家炕洞的西邊牆頭,小人用木棍插到了新泥。」

「新泥?!」顧謙大吃一驚,「你確定?」

「千真萬確。」段文瑞很肯定道:「大人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再去查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還能不信你?」顧謙斜睨了他一眼,道:「柳小七家的炕洞那頭應該是柳大壯家的牆頭,牆頭那邊就是……」他眼前一亮,與段文瑞異口同聲道:「東耳房!」

「大人,咱們現在就迴轉嗎?」段文瑞興奮道。

「不,不,」顧謙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只炸了個洞並不能說明什麼,柳大壯完全可以說是自家遭了無妄之災。目前最緊要的,就是找到火藥的來源,能把屋子炸個窟窿,這得多少火藥?」

「至少也得二十斤,不然沒有這等威力。」段文瑞很專業的說道。

「你知道哪裡賣火藥嗎?原料也算。」

「銀窯經常與火藥打交道,城裡的鋪子我都熟悉。」

「那好,你先回城去調查火藥的來源,務必在明早之前找出購買火藥的嫌兇。」顧謙嚴肅道。

「好!」段文瑞點頭,領命而去。

顧謙看著段文瑞遠去的背影,沖著一旁猛灌醒酒茶的顧小九笑道:「小九,酒醒了嗎?」

顧小九放下手中的水囊,苦著臉道:「醒了。」

「那好,老爺我有事要你來辦。」

因為怕柳小七屍身放壞了,所以顧謙等人一走,綠柳村的村民們就在柳大壯的帶領下為柳小七穿上裝裹衣服,入了殮。

往棺材上釘釘子的時候,鄭氏的哭號聲又響了起來,一旁的老婦人們也跟著傷心抹淚,鄭氏撲倒在棺材前,一邊哭一邊向釘釘子的街坊們哀求:「求求叔叔大爺們了,輕點啊!」

「柳七家的,你放心吧!」一個大叔瞅了鄭氏一眼,手裡鎚子不停,叮叮兩下就把大釘子釘進了木板里。

「相公啊!你留下奴家一個人可怎麼活啊!」鄭氏見釘子釘進了棺材,哀號著幾乎哭暈過去。

「柳七家的,你醒醒啊!」老婦人們扶住鄭氏,見她面色慘白,人已經暈了過去,幾個人又是掐指尖,又是掐人中的,總算把鄭氏給掐醒過來。

鄭氏眼中含淚,整個人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柳七家的,你也不要太傷心了,還得保重身子啊!」老婦人剛剛說完,就見鄭氏突然捂著嘴乾嘔起來。

「柳七家的!」老婦人見到她的反應吃了一驚,她們面面相覷,最後驚喜地對鄭氏說道:「你有了?」

「什麼?」鄭氏側著頭,不解地問道。

「有娃了啊!懷上身了啊!」

「啥?」鄭氏懵了,「啥叫有娃了啊?」

「你這傻女子,」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扶著她的肩膀,嗔怪道:「你還小,不懂這些,女人家嘴裡泛酸,乾嘔,身上憊懶,一般就是壞上娃了。」

「真的嗎?」鄭氏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肚子,回憶道:「我只道近日腹中不適,不思飲食,並沒有往這方面想過,畢竟我與相公成親三載,一直沒有喜訊,所以我……」

「好孩子,也不怪你不知,你們夫妻倆一直沒有喜訊,大家還以為你不能生呢,哪成想娃娃竟在這時候來了。」

「有了倒好,可萬一不是呢?」鄭氏猶豫道。

「那有啥難,請村頭的老李頭把把脈就知道了。」

「可是相公剛剛……」

「聽大娘的,先讓老李頭把把脈,如果真有了娃,小七泉下有知,不定得多歡喜呢!」

話音剛落,又惹得一陣哭聲。

柳家有喪失,老李頭本就在外面幫忙,聽到要給柳七媳婦把脈,他趕忙隨著老大娘走了進來。

搭上鄭氏的胳膊號了沒多一會兒,老李頭就很肯定地點了點頭:「不錯,是喜脈。」

「幾個月了?」有心急的大娘急吼吼地問道。

「應是有兩個多月了。」老李頭瞥了鄭氏一眼,不太確定道。

倒是鄭氏聽了他的話,臉紅了,似自言自語一樣說道:「原來是……」見她羞紅了臉,老婦人們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好了好了,讓小娘子靜一靜吧。」花白頭髮的老婦人謝過老李頭,又讓人去給鄭氏做碗湯麵好好補補,等人都走了才坐在鄭氏身邊,不知是喜是憂地對鄭氏說道:「小娘子啊,這事還是要跟柳七說一聲的。」

鄭氏收斂了臉上的喜意,慢慢低下頭去:「謝謝大娘,我曉得。」

到了晚上,柳家的院子里還留了兩桌守靈人。

這些人都是柳七家的街坊,柳大壯年紀大了,安頓好守夜的人手就回去了,倒是他在縣城做學徒的兒子柳康回來了,聽說柳小七死了,柳康滿臉哀戚,扶著柳小七的靈柩狠哭了一場。

柳大壯離去之後,柳康自然而然接替了他爹的位置,不是給推牌九的守靈人們添茶,就是幫著年紀略大的叔伯們點煙。

到了半夜,人們都餓了,幫閑的婦人們又煮了熱湯麵給大家吃。柳康見鄭氏一個人倚著靈堂的牆壁發獃,遂端了一碗面,放輕腳步走到她面前,輕聲道:「嫂嫂,吃碗熱湯麵吧?」

更深露重,鄭氏身上披了一層棉衣,身下也墊了厚厚的稻草,自從她懷孕的消息傳開之後,鄭氏的待遇頓時就變了,本來大家都勸她不用守靈的,可是鄭氏執意要送亡夫最後一程,大家拗不過她,也就隨她去了。

為了避免她害怕,總有個老婦人陪在她身邊,只是柳康來的恰恰好,陪著鄭氏的老婦人剛巧去了茅房。

見到柳康關切的眼神,鄭氏的眼圈又紅了,她謝過柳康,伸出雙手接過面碗。

「嫂嫂,快趁熱吃吧!」柳康輕聲道。

鄭氏點了點頭,低頭就要舉箸。

正在這時,一道陰風襲過,噗噗兩聲,靈堂內的白燭熄滅了。

「啊!」面碗落地,鄭氏尖叫出聲。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鄭氏的尖叫聲還在迴響,一個披頭散髮血肉模糊的人影慢慢地出現在了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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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當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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