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前岳父岳母來了
因為是衣錦還鄉，所以幾天來顧謙一直應酬不斷，好在他已經習慣了古代的生活，面對這些迎來送往的瑣事，也還算應對得體。
探親假有一個月的時間，顧家熱鬧了幾天後，也漸漸平靜下來，這天，顧謙正帶著虎哥兒學寫字，忽然聽到顧安來報，說是親家老爺來了。
親家老爺？顧謙眉頭一皺，想到了已經幾年不見的薛家人，當初薛家人在玉娘靈堂上做的那些噁心事還歷歷在目，現在聽到他們又登門了，顧謙的臉色頓時變得不好看起來。
「爹？」虎哥兒見他沉下臉，不由得輕聲喚道。
「怎麼了？」顧謙回過神，見兒子擔憂的望著自己，連忙把心底的厭惡壓了下去，沖兒子露出一抹笑容。
「爹不高興嗎？」
「沒有啊！」顧謙摸了摸他的頭，柔聲道，「為什麼這麼想？」
「因為您聽說外祖父來了之後，臉上就不好看了。」沒有親生父母護持的虎哥兒很敏感，很輕易的就能從父親的表情上分辨出他對外祖父一家的喜惡。
「你這孩子，」被虎哥兒直白的話噎得一愣，顧謙旋即失笑道，「小孩子想多了不好，爹爹並沒有不喜歡你外祖父。」
「不是的，爹爹，」虎哥兒頓了頓，低下頭，用非常沮喪的聲音說道，「我知道的，家裡人都不太喜歡外祖父一家人……」
見虎哥兒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了，顧謙嘆了一口氣，並沒有強行糾正他的看法，而是蹲下身子，輕聲道，「虎哥兒是怎麼看出來的？」
「外祖父和外祖母來的時候，祖母總會讓徐媽陪著我，而且也不讓外祖母單獨和我說話，而且以前小姨來的時候，也會偷偷告訴我說，爹爹娶了後娘就不疼我了。」說著，虎哥兒抬起頭，擔心地問道，「爹，您會給我娶後娘嗎？」
「這……」顧謙頓了頓，也不打算瞞著虎哥兒，「有娘來照顧你不好嗎？」
「可是那不是我親娘啊！」
顧謙聞言失笑道，「可是你娘親在五年前就已經過世了，她現在只能在天上默默地看著咱們，爹爹不是神仙，可不會給你變一個親娘出來。」
「那，那就像現在這樣不好嗎？」虎哥兒眨巴眨巴眼，期待道。
「爹爹也想維持現狀，只是現實不允許啊。」顧謙摸了摸虎哥兒的頭，嘆息道。
虎哥兒並不明白什麼是現狀，更不明白什麼是現實，聽到顧謙拒絕了他的提議，整個人都消沉下來，眼睛里也不復之前的光彩。
「別想太多，」顧謙拉起他的手，安撫道，「不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爹爹最疼愛的孩子。」
男人的眼神滿含疼惜，虎哥兒仰頭望了他一會兒，終於咧著嘴笑了。七歲的孩子縱然對後娘這個詞有了認知，但是顧謙一日未續娶，他也就不會有什麼實質的感受，反正男人都承諾把他當成最疼愛的孩子了，虎哥兒心裡的不安也就消退了。
兩個人拉著手，來到花廳，薛老爺已經在等了。
見到了顧謙和虎哥兒拉著手走過來，薛老爺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茶杯，激動道：「賢婿！」
顧謙腳步一頓，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卻著實尷尬起來，薛玉娘都死了五年了，薛老爺卻依然親熱如斯，這臉皮的厚度也真是常人所不能及了。
「多年不見，您老可好？」顧謙笑了笑，用非常客氣的語氣說道。
「有賢婿掛懷，我這一把老骨頭哪裡能不好呢？」明明看出了前女婿的客套，可是薛老爺就是有打蛇隨棍上的本事，他先是跟顧謙套了套近乎，待看到顧謙手裡牽著的虎哥兒時，眼圈倏地就紅了，「虎哥兒快到外祖父這裡來，外祖父真是想煞你了。」
看到薛老爺激動的面容，虎哥兒猶豫了一下，小身子偷偷往顧謙的身後藏去。
「虎哥兒，只不過一個月沒來看你，你就忘記外祖父了嗎？」
如果不是有原主對於薛老爺的記憶，顧謙沒準兒就會被這個倍感傷心的老人給哄騙了去，不過現在薛老爺目的不明，顧謙也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只好推了推虎哥兒，輕聲道：「虎哥兒，給外祖父見禮。」
虎哥兒不情不願地往前挪了一步，低聲道：「見過外祖父。」
「哎，我們虎哥兒長大了！」薛老爺上前一步，拉過了虎哥兒的手，哀嘆道，「如果你娘看到你如今的模樣，得有多欣慰啊！」說著說著，就抹起了眼淚，「我可憐的玉娘，我可憐的虎哥兒啊！……」
顧謙站在一旁，一臉黑線地看著他摟著虎哥兒哭，大人間的恩怨是大人的事，虎哥兒可還是個小孩子，從小失去了母親就已經很可憐了，你拉著他不停的訴說他的不幸，還想不想讓孩子好了？
「好了，別哭了。」對著薛老爺那張演技超高的臉，顧謙實在叫不出岳父這兩個字，好在候在外面的顧安很有眼色，見老爺神色不愉，急忙上前將薛老爺拉了起來，並給兩位奉上了茶水。
顧謙對這位前岳父可沒什麼話說，敘了幾句舊，兩個人之間就冷了場，好在有虎哥兒在，也勉強撐了下去。
察覺到前女婿不太待見自己，薛老爺眼珠一轉，笑道，「慎之啊，聽說你這次探親過後就要去浙江上任了？」
「是。」
「那你的終身大事可有著落了沒有啊？」
顧謙挑了挑眉，這老貨是什麼意思？幾年不見，竟然還肖想著讓小姨子給自己續弦不成？
「婚姻大事，自有母親做主。」
「唉，說起來玉娘也去了幾年了，你對她如此情深義重，想來玉娘在九泉之下也安心了，只可惜了虎哥兒啊……」
「虎哥兒有我與母親照看，定不會讓他受委屈。」
「我相信賢婿與親家母的為人，」薛老爺作勢揩了揩眼角道，「只是這後娘到底不如親娘啊……」他拉長了聲音這麼一嘆，顧謙的臉就黑了，當著孩子的面說什麼後娘不後娘的，這是人幹事？
「虎哥兒，先跟顧安出去玩一會兒。」
「爹……」事關他是否會有個後娘的事，虎哥兒不想缺席。
顧謙摸了摸他的頭，道，「你忘了剛才爹爹和你說的話了？」無論如何，他都會將虎哥兒放到第一位來考慮。
虎哥兒怔了怔，看到男人眼中的疼愛，心下稍安，乖乖地跟著顧安出去了。
「賢婿啊，」看著虎哥兒被顧安帶了出去，薛老爺多少有些不快，但是現如今女婿勢大，他也不好硬來，只能耐著性子說道，「玉娘去了有五年了，賢婿身邊也不能無人照應，只是我那小女如娘已經嫁人……」
咦？小姨子已經嫁人了？顧謙心中一喜，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薛老爺繼續說道，「娶妻娶賢，續弦更要慎重，虎哥兒可是玉娘留下的唯一的骨血，賢婿可不能委屈了他啊。」
「這是自然。」
「我有個本家侄女名喚柔娘，自小就性情賢淑，溫柔可親，之前來過府上幾次，親家夫人也是誇過一聲好的。」
「所以？」顧謙翹起的嘴角耷拉了下來，可惜他那便宜前岳父沒看到，還在喜滋滋的說道，「如果以後虎哥兒由柔娘來照看，不僅賢婿放心，我們老兩口也就沒有遺憾了。」
「這個柔娘好不好是薛家與她未來夫家的事，與我顧家有何相干？」顧謙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看著傻了眼的薛老爺，冷聲道，「關於續弦的事我母親已經有了決斷，您還是謹言慎行，不要壞了自家侄女的名聲才好。」
顧謙腦子裡有著原主的記憶，自是知道這位薛老爺有多麼的嫌貧愛富，如果不是他這幾年僥倖越走越高，這位前岳父是否會登他顧家的門都不一定。
落魄時，想要悔婚不認，發達后，連他續娶的妻子人選都惦記上了，顧謙心裡說不出的膈應，只是他涵養好，甩了個冷臉后，就默默地端起了茶杯。
「賢婿別生氣，老夫也是心疼虎哥兒才多嘴了幾句，」薛老爺臉皮厚，被顧謙冷語刺了幾句也不尷尬，反而笑著說道，「你岳母幾年不見你，心中多有牽挂，前兒還託人弄了一些補身的藥材，要給你好好補補。」
前·續弦岳母惦記自己？要給自己補身體？顧謙臉色越來越冷，他這位便宜前岳父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小婿身體一向康健，勞您和岳母惦記了。」
「那藥材的用法我也記不清楚，咱們一道到後院去見見你岳母，也和親家母敘敘話。」
然後，再順便見見那位性情賢淑、溫柔可親的薛柔娘？顧謙嘴角抽了抽，跟這個不要臉皮的前岳父生氣都是降低了自己的格調，他把茶碗往桌上一擱，皮笑肉不笑道，「我還有些事要處理，薛老爺要到後院接人，自有下人帶你過去，本官先失陪了。」
有了幾年前在妻子靈堂上被前小姨子差點碰瓷成功的教訓，顧謙對於薛老爺的任何提議都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吩咐下人將不情不願的薛老爺帶走，顧謙坐在原地，輕輕嘆了口氣。
只是一個續弦的人選就被前岳家惦記了這麼些年，看來他的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