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送葯
佟雪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呀!怎麼就說胡話了呢!」
在她心中,李煜還是當初那個比自己矮半個頭,灰頭土臉的小乞丐。
不過幾年沒見,現下他雖然比自己還要高兩三指,然依舊還只是個小少年,以他那般年級,談嫁娶之事,不是燒糊塗了是什麼?
「你今年可十六了。」李煜見佟雪完全不把她說的話當回事兒,面上露出了一絲著急。
佟雪笑看著他,反問道:「是呀,我是十六了,那你呢?」
「我......」李煜耳根有些紅,「我十四。」
「你去外面問問,哪家十四歲的小子,會把「嫁娶」之事放在嘴邊兒說的,你現在還是毛頭小孩兒呢!」可別以為自己打過幾場仗,就把自己當大人了。
大岳男子二十歲既冠,世家子弟或是官宦之家,年過二十方才成親的大有人在,即便那成婚早的,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十四歲的少年,定親都嫌早!
李煜明白,她這是覺得自己年歲太小。
「那你可會嫁給其他人?」他換了個問題。
佟雪這才正眼看他,忽而嘴角牽起一抹笑,弧度雖是溫和的,語氣里卻有一股咬牙切齒的意味,「我不會嫁人!」
李煜便瞧著她不說話了。
當年熹寧帝在皇宮中的一句戲言,沒有人敢當玩笑話聽。
他既說了佟雪將是天家之婦,至少京中那些聞得一絲風聲的世家貴族是斷不敢求娶她的。
因為娶她便意味著明目張胆地跟皇帝作對,大岳上下,還沒有哪個臣子有那個膽。
「你早些歇著。」二人相對沉默的時間有些長,李煜又不是善言辭的,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低聲說道,而後抬步走出帳篷之外。
「嗯。」佟雪將他送了出去,在他身後低道:「今日多謝你救了外公和我的命。」
她的感謝與方才是不同的,李煜在明知自己會受襲的情況下,依然選擇出手救外公,她知曉這意味著什麼。
李煜因這話,停下了步子,偏過頭,神色認真地看著她,「我不會讓你有事的,還有你在意的人。」
接下來的五天,邊境一切如常。
然眾人都未掉以輕心,而是勤奮操練,鞏固布放,一個月後,韃子修生養息過後,再次大舉進攻,此次攻勢愈烈,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兒,放肆不把東境的城牆攻破,就誓不回還一樣。
在韃子強勁的攻勢之下,大岳軍應對地頗為吃力,戰爭從黑夜持續到白天,又送走黑夜,迎來白天。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很多士兵只退下來啃了幾個饅頭,喝了幾口水,便迅速替補上去,兩邊士兵都殺紅了眼,這場戰役整整持續了五天五夜,若非戰士們憋著一股氣,誓死護衛城門,只怕東境的第三道城門,早已淪陷在韃子的鐵蹄之下。
這戰下來,兩方俱屍體堆疊如山,傷亡嚴重,滿目瘡痍。
其中尤其是東境軍這邊,除戰死士兵與韃子不相上下之外,受傷士兵認輸劇增,除了被刀劍所傷之外,還有些是被東境寒冷的天氣凍傷肺腑,輕者感染風寒,咳嗽發熱,重者則轉為肺癆,藥石無效。
大岳除東北邊疆沿線氣溫中年寒冷之外,大多數氣候溫暖宜人,故而士兵的抗寒能力抵不上韃子常年冰天雪地里歷練而來。
戰後,鎮國公與威遠將軍就這一問題進行商討,面上俱有些擔憂。
韃子原本與北狄勾結,一個進攻大岳北部,一個進攻大岳東部,打得就是分散大岳兵力,兩方擊破,瓜分大岳的意圖。
然,北倉城那邊,威遠將軍頂住壓力,將北狄人擊退三百里。
韃子這邊兒這隻能進不能退,否則他們只會遭遇比北狄人更為慘烈地下場。
東境之東,是綿延的雪山高地,可耕種面積極少,現下東境軍與北倉軍匯合,韃子唯有奮力一搏,先下手圍牆,將其兵力削弱,方能獲得一絲苟延殘喘之機,若是讓東境軍與北倉軍合力圍剿,他們或許能夠藏身於山林之中,然而韃子的百姓,勢必會被大岳軍所屠戮。
鎮北將軍與威遠將軍正在商討目前形勢,一直待在中軍主帳中,從未主動出過聲的李煜忽然道:「我們該主動乘勝追擊,打韃子個措手不及。「
鎮國公與威遠將軍的視線一時向他看過去,他身側的李炎卻是最先介面,「小輩認為十七郎的建議可行。咱們現下守城,過於被動。既然兵力遠勝韃子,和不集齊尚可一戰的兵力,打韃子一個出乎意料?」
威遠將軍與鎮國公目光對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出贊同之意。
於是一群人就細節問題,開始商討起來。
帳篷里,佟雪一邊用左手喝著熱湯,一邊伸出右胳膊,讓齊皓天替她包紮。
她被韃子看砍了兩刀,一刀在胳膊上,傷口略深,皮肉翻卷,幾可見骨頭,還有一刀在背上,傷口略淺,到底不好讓外男看見,便打算等齊皓天處理好胳膊上的傷后,自己估摸著往背上灑一些葯。
齊皓天也沒比她好多少。
甚至他身上的傷更重。
但他是男子,沒那麼多講究,早被隨行的軍醫包紮好,此刻皺眉給佟雪血肉翻卷的傷口灑藥粉,倒似比自己上藥時還要疼上三分。
偏偏佟雪仿似毫無所覺似的,齜牙咧嘴地喝了一碗暖烘烘的羊肉湯,還嫌不夠,舔著臉央求一旁一位熟識的同伴,央求在給盛一碗。
「羊肉熱氣重,你便少喝些吧!」齊皓天沒好氣地道,將水壺遞給她。
佟雪擰開壺嘴,咕嘟咕嘟大灌了幾口,這才好似活過來了一般。
待齊皓天給她包紮好胳膊上的傷口后。
她拍了拍他的肩,道了聲謝,便咧著嘴,回到自己起身回自己的小帳篷。
才走到帳篷口,遠遠見兩人走了過來。
正是威遠將軍與李煜。
這二人走在一處,瞧著甚是有些彆扭。
威遠將軍一見佟雪胳膊上的繃帶,臉色便陰沉了幾分。
「刀槍無眼,我這點兒小傷不礙事。」佟雪嘿嘿一笑,繼而指著威遠將軍的的大腿,「外公的傷處理好了吧?您傷得重,這幾日可得好生休養。」
威遠將軍被一枚暗箭刺中,若非李煜眼疾手快推了他一下,那箭只怕早已射穿威遠將軍的胸口。
不僅如此,他胸口還被刺了一刀,不過躲閃及時,傷口不算太深。
正如佟雪所言,戰場上刀劍無眼,他行軍多年,哪次不曾受過傷,並不太放在心上,今次白白嫩恩的外孫女兒,臉上灰一塊,紅一塊,衣襟上還站著暗紅的血漬,一向冷硬的心,卻覺得有些難受。
「可用過膳了?要不要來外公帳中再用一些?」
佟雪笑著搖了搖頭,「方才已吃飽了。」
威遠將軍便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李煜。
這小子悶不吭聲跟著他走到帳篷門口,卻也不說明來意,威遠將軍又沒在帳篷里招待他的打算,唯有將人堵在帳篷之外。
李煜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這是義父前兒時賞的金瘡葯,對治療外傷效果不錯,你試試。」
說著,將瓷瓶朝佟雪遞過去。
佟雪在衣襟上搓了搓手,不知該接不該接。
后又想著,反正他是當著外祖父的面送的,一瓶金瘡葯,又不是什麼緊要的東西,更談不上私相授受,便大大方方地接過,笑道:「多謝十七公子了!」
「老夫這兒好葯多的是!並不缺你這一瓶!小郎還請回吧!」威遠將軍面色不善地說道。
李煜抱拳行了一禮,「小輩告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