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於清泉中誕生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看著自己熟悉的身體被另外一個人操控，蘇顏在看到伊莉絲的瞬間，忽然怪異地腦補了許多恐怖畫面，例如她在照鏡子，忽然，鏡子中的人對她露出詭異的微笑。
蘇顏趕緊搖搖頭，自從來到約德爾同盟國之後，她的狀態就有點奇怪，沒有被伊莉絲還魂之前，她的目標是回到多美星域，去找小傑，可自打變成一隻貓后，她忽然就迷茫了起來。
越來越多的惡魔出現在她面前，那是一個她連仰望都沒有資格的世界，可偏偏她又是那九十九人之一，世界也變得不一樣了，了解地越多，它就變得越加的遼闊，遼闊到讓蘇顏找不到方向，遼闊到讓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甚至有時候，如果不是左左在催促她，她對奪回自己身體都不是那麼的迫切。
為什麼會進入這樣的狀態，蘇顏其實隱隱知道原因的，她有些害怕，就好比一個小孩忽然來到了成年人的世界，有好奇，但還有害怕，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那只是一種潛意識在作祟，彷彿她能預知到，繼續這樣走下去，會發生許多她不願發生的事。
但，她根本沒有退路。
在看到重傷的陳七，應明秀三人時，這個結論無比的清晰——只有變得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
她想保護陳七，她想保護小傑，她想保護……棺材板。
但，這些不能光說說就能做到。
迷茫很快就從蘇顏的眼底散去，她平靜地注視著言笑晏晏地伊莉絲，問：「你在等我？」
李九思，左左都能順利聽懂她的貓語，伊莉絲自然也可以。
伊莉絲似乎有點意外蘇顏會問這個問題，怔了一下，然後繼續微笑：「是。」
「為什麼？」按道理來說，現在的伊莉絲很弱，她搶走了她的身體后，聰明的做法應該是藏起來，而不是以這樣有恃不恐地，明目張胆地出現在蘇顏和左左面前。
事有反常即為妖。
蘇顏戳了左左一下，提醒她小心。
左左張望了一下，神色變得凝重起來，蘇顏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角落裡還有一個男人，頓時心中一驚。
蘇顏不得不驚，這個男人外表極其普通，從頭到腳都非常的普通，就像每個人每天都會遇見的路人甲，就算遇到也不會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如果說，蘇顏的注意力第一時間被伊莉絲吸引，沒留意到他，那左左呢？
能第一時間瞞過左左，顯然這個男人絕不是表現出的那般普通。
她用爪子輕觸了左左的胳膊，用眼神問：「惡魔？」
左左抱著她，後退了一步，顯露出來的態度已經表明了這個男人的身份。
「左左，安菲琳娜，好久不見。」男人笑著打招呼。
左左警惕地盯著他，開門見山的問：「冥夜，你來這裡做什麼？」
冥夜指了指伊莉絲：「正好路過，於是她請我來當裁判。」
正好路過？
鬼才信呢！
不過裁判又是怎麼回事？
左左和蘇顏對視了一眼，兩人眼底都是莫名其妙。
蘇顏低聲道：「情況有點不妙。」
左左嗯了一聲，摸出了自己的畫筆：「那啥，娜娜，你知道的，我不是戰鬥系的，冥夜雖然比不上李九思黑羽，但也挺厲害的，我估計我打不過，一會兒要是打起來，我可能保護不了你。」
蘇顏心底一暖，從第一次見到左左，她就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切感，這一路，一直都是左左在付出，不管她有多麼討厭楚零曜，還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救了楚零曜，奪回身體，她比蘇顏這個當事人還要著急，就算打不過冥夜，左左想到的也是可能無法保護她。
現在，伊莉絲就在眼前，蘇顏卻不想為不確定能否拿回來的東西，讓左左去冒險。
「我們先撤，從長計議。」蘇顏說。
左左沉默了一下，心有不甘地盯著伊莉絲，然後又退後了數步，忽然用畫筆飛快地畫了一道門，在蘇顏還沒反應過來時，把她拋進了門裡。
蘇顏落進了門裡，隨後龍蝦小五也哎喲叫著落進了門裡，蘇顏摔得頭暈腦脹，剛回過神就聽見左左的聲音：「小五你先帶著娜娜離開。」
蘇顏一個骨碌爬了起來，猛然望向門外的左左，瞬間明白了左左的打算。
因為打不過冥夜，旁邊還有虎視眈眈的伊莉絲，左左擔心保護不了她，但又不想就這樣走掉，所以想要獨自面對冥夜和伊莉絲。
蘇顏心中大急，雖然惡魔擁有不死之身，但她怎麼能就這麼拋下同伴走掉？
「左左，你想幹什麼，那身體大不了就不要了，反正我也不想長生不死！」蘇顏站在門裡，強忍著才沒有衝出去，她擔心自己衝動之下成為左左的負累。
伊莉絲猛然一拳震碎手邊的杯子，冷笑著開口：「大不了就不要了？說得真是輕鬆，命運總是這樣，如此的不公，我拼了命想到得到的，你卻可以毫不猶豫地拋棄。」
蘇顏沒有安菲琳娜的記憶，自然不知道這兩姐妹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不過按照左左的科普，兩姐妹的翻臉是因為惡魔之王阿薩斯。
「我拋棄的是我擁有的東西，而你不擇手段的卻是別人的東西！」蘇顏冷哼了一聲，貓臉上寫滿嘲弄，「抱怨命運不公？你從一出生就俯視著這個宇宙，命運對於你們來說只是不同的選擇而已，做出選擇的終究是你自己，比起被你殺死的人，比起一誕生就成為你們獵捕對象的靈族，你有什麼資格來抱怨命運？」
伊莉絲的臉色陡然陰沉了下來，隨後神經質一般地笑了起來：「對了，我自己的身體好像叫露莎還是露西來著，還有那個卡什麼的小女孩，都是你所謂的朋友，說起來那個卡什麼的，」伊莉偏著頭認真回想了一下，「你拒絕我的交易后，我就割開了她的皮膚，然後告訴她，你貪生怕死所以放棄了她，你都不知道那種帶著絕望的血液是多麼美味……」伊莉絲舔了舔嘴唇，似乎還在回味卡娜血液的味道。
直到今時今日，蘇顏依舊無法對露莎和卡娜的死釋然，始終對她們愧疚，如果不是自己，她們根本不會死。她知道伊莉絲在故意激怒自己，但憤怒還是不可抑制地充滿她的身體，讓她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都在顫抖，隔了數秒，她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揭人瘡疤，誰不會呢？
「呵呵，」蘇顏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近乎陰沉的聲音，「我的老師曾經告訴我一句話，命運總是會選擇『強者』，阿薩斯選擇我只能說明我比你更強，你不過就仗著我處於輪迴狀態才能奪走我的身體，說到底只是一個趁人之危的陰險小人，阿薩斯怎麼會喜歡你這樣的人？」
左左很少對蘇顏提及惡魔之王的事，似乎在忌諱什麼，蘇顏也沒多問，她從內心深處排斥著這個男人，只知道他和小傑同名，都叫阿薩斯。
她故意提及惡魔之王，自然是想激怒伊莉絲，顯然，她做得異常成功。
伊莉絲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張蘇顏異常熟悉的臉上浮現著怨毒，仇恨的表情，她死死地盯著蘇顏，彷彿一頭擇人而噬的猛虎，本來站在蘇顏身前的龍蝦小五，瞬間躲到蘇顏身後。
蘇顏彷彿對伊莉絲噬人的目光毫無所覺，繼續刺激著：「就算你奪走我的身體，難道就以為能讓阿薩斯對你刮目相看？」蘇顏嘲諷的語氣更濃，「不會！他一眼就會看穿你這個冒牌貨！」
伊莉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往事一幕幕在她心間浮現，在多美星球時，她是那麼驚喜見到那個男人，但那個男人來見她只是懲罰她，並且警告她安分點，他從暗宇宙中心的尖塔逃出幾縷意識，就是為了來警告她安分點？
「你何必這麼生氣？接受事實雖然不容易，但事實就是事實，話說，即使你這麼仇恨地盯著我，我也不會少塊肉。」
左左望了望恨得臉色發青的伊莉絲，又望了望蘇顏，有種第一次認識蘇顏的感覺，她朝蘇顏走去，站在門邊，警惕著伊莉絲和冥夜，後者暴怒之下偷襲的可能性還真不是一般的高。
「啊，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想到底有什麼比不上我的？」蘇顏語氣平淡地呵呵笑著，「至少，我不會趁人之危，至少，我不會因為仇恨一個人就殺掉她的親朋好友，哦，估計你很難理解，畢竟，這些人在你眼中只是螻蟻，他們被你殺死，你卻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雖然你無法理解，但，這就是阿薩斯最欣賞我的地方。」
這絕壁是蘇顏在瞎扯，她對惡魔之王的了解僅僅局限於名字，和一些猜測，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伊莉絲相信就行了。
蘇顏看著伊莉絲青筋畢露的臉，有點無法直視，那畢竟是她的身體，可「自己「這恐怖的表情……
她琢磨著，嘲諷了這麼久，伊莉絲估計也該失去理智了，她差不多可以提出自己的目的了。
故意激怒伊莉絲，自然不是單純的報復，她的目的很簡單——激將法，逼伊莉絲和自己精神層面上的一戰，從而奪回自己的身體。
想要奪回身體，左左也沒有什麼好的建議，畢竟這種事以前從來沒發生過，一開始左左制定的策略是，抓住伊莉絲后，然後把蘇顏的靈魂從白貓身上抽出來，放回她的身體，和伊莉絲爭奪身體的掌控權，只要奪回掌控權，伊莉絲是死是活只在一念之間。
可如何擊敗伊莉絲，奪回掌控權，左左也沒有頭緒，更無法從實質上幫助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所以勝負難料。當然，蘇顏是有優勢的，那畢竟是她的身體，可以說是她的主戰場，伊莉絲只是無根之萍，只要意志堅定，不被迷惑，蘇顏的勝率會很高。
正當蘇顏琢磨著時機差不多時，然後約戰，讓她意外的是，伊莉絲居然主動提出了生死一戰。
「我真後悔當時沒殺了你，不過現在也不晚，安菲琳娜，你口口聲聲比我強，那我就給你了機會，讓你靈魂歸位，吞噬了你！」
蘇顏心中狂喜，但臉上卻露出猶豫之色，伊莉絲望著她不停冷笑，正要開口嘲諷，蘇顏飛快地應道：「好！」
左左的反應也很快，隨即望向冥夜，冥夜聳了聳肩：「伊莉絲讓我來當裁判，阻擋別人插手，你如果不插手，我自然也不會插手。」
蘇顏意外了一下，從冥夜的話里不難猜出，伊莉絲原本就想讓她靈魂歸位后一戰，連左左都知道蘇顏的勝率較高，那麼伊莉絲依仗的是什麼？
蘇顏莫名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左左臉色微變，立刻想明白的前因後果，低聲對蘇顏說：「恐怕是她佔有你的身體后，無法融合，只有吞噬了你的靈魂，才能真正掌握你的身體。」
伊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沒錯，我想得到你的身體，除非吞噬你的靈魂，」她陰冷地笑了笑，「怎麼，怕了？」
「我想奪回自己的身體，她想吞噬我的靈魂……」蘇顏心底格外的平靜，穿越前，她遭遇的戰鬥，充其量作為學生和老師斗，和不良學生斗，都不值一提，穿越后，她才經歷了真正的戰鬥，從莫拉哥特種監獄，到逐日皇家學院，再到阿伯丁星球，其間數次經歷了生死，每一次對於她都是一種磨練，或許她還不夠堅強，實力遠遠比不上任何一個惡魔，但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她有太多想要去做的事。
她想帶著陳七回到多美星球，告訴小傑和青木自己平安無事，她想救被詛咒纏身不斷失去記憶的棺材板，想在他每一次失憶后都告訴他，他是誰，她想和左左一起去宇宙中旅行，去看那些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
這些願望被揉搓在一起，變成了一股堅定的意志，一舉清掃了她心底的那絲迷茫。
她抬起頭，目光清澈而堅定：「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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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左左的紅房子里，左左曾經抽出了蘇顏的一縷魂，想要找到蘇顏被星河大樹掩蓋了蹤跡的身體，靈魂被分割的痛苦至今都讓蘇顏記憶猶新，但這一次左左從白貓身體你抽離她的靈魂，卻並沒有什麼痛苦，左左解釋說，上一次是分割出一縷，這一次是完整地取出，並沒有傷害靈魂本身，所以自然沒有痛苦。
腳邊是一隻昏迷的白色小貓，蘇顏低頭看著近乎透明的自己，左左一揮手，她不受控制地朝著自己的身體飛出。
彷彿一塊石頭扎入一汪泉水，蘇顏的意識忽然模糊起來，但僅僅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她就清醒了過來。
天地不再是納美星的天地，湛藍的天空彷彿被水洗過，耳朵邊傳來細碎，歡快，模糊的聲音，那些聲音既陌生又熟悉，彷彿神在低喃。
蘇顏猛然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一汪清泉之中。
這是蘇顏見過最純凈的水，藍得透明，清新得彷彿春雨，她*地漂浮在水中，像極了蜷縮在羊水裡的嬰孩，異常的舒適。
水絲毫不影響她的視線，她正要張望，忽然發現從被還魂后就失去已久的精神掃描再度出現，不是數千米的距離，在水中，她的精神力彷彿可以無限延伸，甚至她有種自己沉浮在水中，可以俯視整個宇宙。
她看到自己身處於一條清泉，泉水自雲霧繚繞的山峰流下，沿著山腰流淌，她看到碧藍的天空，看到清泉旁一顆散發著五彩光芒的巨樹，和繽紛的奇花異草。
僅僅只是一個角落，就美得彷彿仙境一般，蘇顏怔了一會兒，開始分析自己的處境。
她的靈魂回歸了身體，那麼這裡是哪裡？伊莉絲又在哪裡？
這裡難道是伊莉絲製造出來的精神世界？
沒等她想明白，之前聽到的陌生又熟悉的聲音變得清晰了起來，她的精神力朝著聲音的地方蔓延而去。
飛在最前面的是一個少年，他臉上帶著少年人才獨有的燦爛笑容，蘇顏的精神力剛剛靠近他，他就發現了，然後，他鬱悶了：「卧槽！怎麼誕生在清泉里的！」
蘇顏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少年，特么這分明就是年少時的李九思。
李九思抑鬱地朝身後的同伴喊了一聲，「伊莉絲，你的！」
伊莉絲？蘇顏的心神立刻專註了起來。
李九思話音剛落，她就看到了伊莉絲，這是一個異常美麗的少女，從前蘇顏以為女人最美不過露莎，但此刻才知道，這個叫伊莉絲的女孩才是真正的天地寵兒，她的美已經超越了蘇顏的想象。
蘇顏楞了一秒，不是因為這個女孩太美，而是因為李九思叫她伊莉絲，說起來，她根本沒見過伊莉絲的本來面目，在阿伯丁星球，她看到的是一組星宿圖案，在多美星球，她看到的是佔據了露莎身體的伊莉絲。
既然李九思都出現了，那麼這個伊莉絲應該就是伊莉絲了。
蘇顏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她和李九思一樣年少，臉上還帶著一抹天真，聞言歡呼了一聲：「真的？太好了！這一回我也有血脈相連的親人了！」
這是什麼情況？或者說伊莉絲想幹什麼？
蘇顏有點丈二金剛摸不這頭腦，這個天真爛漫的伊莉絲，絕對不會是要吞噬她靈魂的伊莉絲。
看她的樣子，明顯是少年時代的伊莉絲。
雖然情況有點出乎蘇顏的意料，但在看到伊莉絲的瞬間，她就進入了戒備狀態。蘇顏本能地凝聚出自己的武器銳萌萌，但光芒閃過，出現在她手裡的卻是一把小木弓。
蘇顏呆了呆，看了看手裡只有半尺長的小木弓，要說這東西有殺傷力，她第一個不信！
伊莉絲在得知蘇顏的存在後，立刻衝到了最前面，清泉之中的蘇顏忽然感覺到一種被窺視的感覺。
「啊，是妹妹！太好了！妹妹，妹妹，我來啦！」伊莉絲歡快地一邊飛，一邊喊，很快就來到了清泉邊。
清泉中的蘇顏默默地看了看手中的小木弓后，決定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