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歌一曲(下)

第二章 清歌一曲(下)

「給,去洗吧,我去山那邊等你。」

不知道過了多久,換上一身深藍色運動服的李少天來到小女孩的身旁,把洗浴的用品遞向了她。

面對著突如其來的建議,小女孩驚恐地望著李少天,雙手護住了胸口,身子緊緊靠在樹身上,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放心,我對**沒興趣,只不過不想身邊跟個小臟猴,那樣會影響我的食慾。」

把東西放到小女孩的腳邊,李少天教給她洗水的用法,然後大踏步地走向遠處的山頭,邊走邊嘀咕,「要胸部沒胸部,要屁股沒屁股,完全就是一個小屁孩,根本就沒育嘛。」

「混……混蛋。」

目瞪口呆地望著李少天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山頭另一側的李少天,小女孩這才回過神來,望了望自己已經略微鼓起的胸部,臉頰緋紅,禁不住咬牙切齒地輕聲低語。

仔細想了一會兒,小女孩一咬牙,拿起洗浴用具來到河邊,先隔著衣服擦了身子,然後打開洗水瓶,一股玫瑰花香撲鼻而來,她怔了一下,擠了一些洗水倒到手心,聞了聞,香味沁人心脾,於是好奇把這團晶瑩的白色液體抹到了打濕的長上。

山頭的另一側,李少天坐在草地上,用一塊布擦拭著武士刀的刀身,這兩把武士刀的質量還真不錯,他用它們砍過不少樹枝和灌木,但刀口依然鋒利,沒有一丁點的缺口,光滑明亮的刀身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幽冷的光芒,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擦拭好兩把武士刀,李少天翻騰著身邊的背囊,意外地從最底部找到了一盒巧克力,當他吹了一聲口哨,興奮地把那盒巧克力拿出來的時候,一個夾在一本流行歌曲大全里的照片掉了出來,上面是李少天和王雅欣在夏威夷的合影,身穿黑色泳褲的李少天和穿著性感三點式的王雅欣左右相擁著,對著鏡頭開心地笑著,兩人背面是遊樂的人群和蔚藍的大海以及海面上的遊艇。

「真的好想你。」

李少天的神色黯淡了下來,放下巧克力拿起那張照片,輕輕撫摸著照片上的王雅欣,心中一陣傷感,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過得好不好。

「你一定要幸福。***,也不知道要便宜哪個臭小子!」

自嘲似地苦笑一聲,李少天把照片放在背囊上,長長吁出一口氣,從琴盒取出自己最珍愛的吉他,望著照片撥動了琴弦。

「往事如風,痴心只是難懂;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蒙蒙;燭光投影,映不出你顏容,仍只見你獨自照片中;夜風已冷,回想前程如夢,心似雲動,怎堪相識不相逢;難捨心痛,難捨情已如風,難捨你在我心中的芳蹤……」

吉他聲響起,李少天輕聲低唱起來,心中充滿了辛酸和難過。

山頭,小女孩興高采烈地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長,那個叫洗水的東西真奇特,不僅使得頭乾淨順滑,而且還和牙膏一樣,能使頭飄散著清爽的玫瑰花香,不過臉上依舊是髒兮兮的,聽到那悲涼的歌聲,她詫異地望向李少天,現歌聲中充滿了哀傷。

隨著情緒變得激動,李少天的聲音大了起來,像受傷的野狼一樣,閉上眼睛大聲嚎唱著,淚水不知不覺間便流了下來,小女孩默默走到他的身邊,愕然用手捂住了嘴巴,強烈的悲痛和傷感籠罩著眼前的這個男人,歌聲凄涼得令人心碎。

「啊――」

唱完了最後一句歌詞,李少天握緊雙拳一砸地面,仰天大喊一聲,盡情抒著心中的鬱悶和憂傷,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平靜下來。

小女孩出人意料沒有感到害怕,她同情地望著吼完后大口大口喘著氣的李少天,心想也許自己並不了解這個奇怪的男人,看到背囊上的照片,隨手拿了起來,隨即呆住了,這是什麼妖法,竟然能把人的影像固定在上面,而且上面的女人穿得這麼少,簡直恬不知恥。

「回來,你快回來。」

忽然,小女孩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李少天一定是被那個衣著暴露的妖女勾了魂了,臉色一變,觸電般扔了照片,蹲下身子焦急地搖晃著閉著眼睛仰面向天的李少天,口中不停地喊著。

「喂,喂,你幹什麼?」

毫無防備的李少天被小女孩搖得頭昏腦脹,張開雙眼,狐疑地看著她。

「妖女!」

見李少天清醒了過來,小女孩鬆了一口氣,想起那張照片,口中低語了一句,抬腳惡狠狠地向照片踩去。

「不要啊。」

意識到了小女孩的意圖,李少天大驚失色,驚叫一聲,身子向照片撲去。

說時遲,那時快,小女孩的腳已經重重地踩了下去,李少天凄慘的尖叫聲隨即響起,關鍵時刻,他的手掌蓋在了照片上,小女孩的腳結結實實地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不好意思地吐了一下舌頭,小女孩連忙移開了腳,局促地站在一旁,滿臉的歉意。

「幸好沒事,這可是我的寶貝。」

小心翼翼地拾起照片,拍著上面的碎草葉,李少天自言自語著,鄭重其事地把照片放進背囊的一本流行歌曲的書里。

「走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洗了澡就是舒服,渾身都舒坦,要是有一輛越野車多好,簡直就是野遊。」

收拾好背囊,李少天把它背在身上,拎起一把武士刀后,望了緊張的立在一旁擺弄著衣角的小女孩,抬步走去。

見李少天沒追究的意思,小女孩鬆了一口氣,聞了聞頭上的香味,緊緊地跟在了他的後面,也不知道為什麼,經由了剛才的一幕,她的心情輕鬆了許多。

皓月當空,夜色深沉,圍坐在一堆篝火旁,小女孩雙手緊握著女士大衣,驚恐地望著篝火另一側的李少天,熟睡中的李少天側著身子,一條腿搭在背囊上,雙手緊緊抱著背囊,並且不時地撫摸著背囊,身體不停地扭來扭去,口中出含糊不清地囈語,臉上掛著古怪的笑容,他夢到了王雅欣,兩人在一家五星級賓館總統套房的水床上纏綿著。

李少天的姿勢和神態十分的曖昧,小女孩滿頭的黑線,看來這個傢伙還是不怎麼可靠,自己以後還是得提防著他,李少天好不容易在她心目中建立起來的一點正面形象被一陣微風吹得煙消雲散,可憐的李少天此時卻毫不知情,在夢中跟王雅欣盡情地享受著人生。

「不要,不要殺,不要殺。」

迷迷糊糊間,小女孩進入了夢鄉,夢到了父母被殺的畫面,臉色痛苦地不斷搖著頭。

「這小丫頭肯定有什麼心事?」

小女孩的囈語驚醒了李少天,他揉了揉眼睛望向做著噩夢的小女孩,心中若有所思,直到小女孩平靜了下來,他才伸了一個懶腰,繼續抱著背囊睡大覺。

范王莊是個擁有萬餘戶人家的繁華大鎮,顧名思義,莊裡范姓和王姓的人佔了百分之八十,同姓之間都沾親帶故地有著親戚關係,是不折不扣的兩個大族,庄南的范家大院和庄北的王家大院此時人頭攢動,或坐或立,黑壓壓聚集了一大群人,兩家的族長正在召開家族大會,商量如何對付對方。

范家的族長范立行今年四十五歲,國字臉,頜下留著一髯長須,一身白色長衫,儒雅威嚴,年輕時曾經參加過房州舉行的解試,可惜不中,十年前以長子嫡孫的身份掌管了范氏一族。

「立行叔,王家欺人太甚,子建現在生死難料,我們不能就這麼便宜了他們。」

大院里的范家人議論紛紛,一個五大三粗、濃眉大眼、身穿粗布衣衫的青年怒氣沖沖地擠到前台,憤怒地沖著范立行揮舞著右手的拳頭。

「對,一定要討回公道。」

「干他***。」

「讓他們抵命。」

「王家沒一個好鳥,隔三差五地找咱們麻煩,應該給他們個教訓。」

……

一石激起千層浪,院里的人一起叫嚷了起來,年輕人們更是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架勢。

臉色憂傷的范立行望著群情激動的族人,心中五味雜陳,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見今天的這個場面,一旦爆衝突,不知要有多少人死於非命,有多少人成為孤兒寡母,可是一想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子建,他就不由得一陣心痛。

正當范立行猶豫不決的時候,站在他兩邊的族中長們也紛紛勸他,總不能等著王家的人打上門來,那麼豈不是弱了范家的門頭,以後范家的人怎麼有臉在烏縣走動。

遲疑了片刻,范立行緩緩點了點頭,有些事情不是他的意志所能左右的,見他答應,院里的人頓時歡聲震天,抄起放在地上的鋤頭、叉子、木棍等物,一窩蜂地湧出了院門,有幾個人的手裡還拎著刀劍。

「唉!」

望著離去的人群,范立行禁不住搖了搖頭,經此一戰,范王兩家的關係必將更加惡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返回後院去看望昏迷在床的三子范子建。

范王兩家原本關係和睦,相互通婚,但五十多年前,王家嫁入范家的一個女人成了寡婦,按照當地的風俗,那個女人要為亡夫守節,可惜誰也沒有想到,她和自己的小叔子有了私情,一年後突然懷了孩子。

寡婦懷孕,尤其是和自己的小叔通姦,這在唐朝可是一件極度敗壞門風的事件,范家是烏縣的大戶人家,為了維護范家的尊嚴和聲望,范家當時的族長,范立行的太爺在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按照族規暗地裡勒死了那名寡婦,但卻放過了她的小叔,讓那個小叔搬遷到了鄰縣居住,事後給王家的說法是寡婦耐不住寂寞,私下裡勾引野男人,導致有了身孕。

王家的人趕到的時候寡婦已經斷了氣,自覺理虧的王家人低聲下氣向范家人賠了不是,灰溜溜地帶走了寡婦的屍體。

本來這件事就這麼完了,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寡婦和那個小叔的流言蜚語不知怎麼傳到了寡婦的娘家,娘家的幾個兄弟氣不過,費了一番周折在鄰縣找到了那個小叔,一番拳腳過後,那個小叔便什麼都招了,事件終於真相大白。

范家竟然如此袒護自己人,寡婦娘家的人綁了那個小叔,跪在王府大院,痛哭流涕地請王家的族長作主。王家因為寡婦偷人一事在烏縣丟盡了顏面,王家族長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勃然大怒,好你個范家,為了脫身竟然把髒水全潑到王家的身上,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實生了這種事情,如果范家和王家溝通一下,送走寡婦和小叔子也未嘗不可,可惜范、王兩家是豪族大戶,兩家不可能拉下這個臉來,於是就演化成這個難堪的局面。

王家人帶著小叔子去范家興師問罪,在眾多親朋長輩面前,為了維護范家的尊嚴,羞愧難當的小叔子只喊了一聲冤枉后,便碰死了在了范家大院里,使得事情更加複雜,雙方互相指責,關係迅速惡化,斷絕了來往,五十多年來生過六起大的械鬥,死傷上百人。

據傳小叔子當時在鄰縣跟一個女人好上了,事後那個女人也失去了蹤影,不過,誰又會關注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呢?

兩天前,范家族長的三子范子建和王家族長的長房嫡親孫子王興邦探家后返回縣城參加每年由縣學舉行的解試,結果兩人在距離范王莊三十里的小樹崗被過往的行人現倒在一起,身受重傷,陷入了昏迷,各自隨行的一個書童和兩個護衛已經死亡,一個范家護衛和一個王家護衛甚至面對面地互相把刀插進了對方的身體里,從現場上看,雙方生了衝突,進而導致了慘劇的生。

范家和王家從縣城請來了幾個有名的大夫,但由於范子建和王興邦受傷太重,而且還有中毒的跡象,兩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大夫們束手無策,讓兩家準備後事。

范子建和王興邦是范王兩家新一代的佼佼,學習優秀,詩賦書法、貼經墨義無一不精,被縣學的老師稱為「烏縣雙駿」,極有可能在今年的科舉里取得優異的成績,進而晉身官場,他倆的遭遇引了范王兩家新一輪的激烈衝突,規模必將超過了五十年來的任何一次,大有不死不休的態勢。

李少天不解地走在范王莊寬闊的大道上,這裡太詭異了,現在是中午,正是家家戶戶做午飯的時間,可是莊裡卻不見炊煙升起,整個莊子不見一個人影,沿街的院落個個關門閉戶,氣氛蕭煞,一派死寂。

幾個大門後面有人畏畏縮縮、鬼頭鬼腦地向外張望,看見打扮怪異、一頭紅毛的李少天微笑著走上前,臉上露出了驚惶的神色,咣當一聲就關上了院門。

「這裡是不是鬧鬼了,大白天的這麼冷清?」

一連吃了好幾個閉門羹,李少天抓了抓腦袋,詫異地問向站在他身後東張西望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解地搖了搖頭,她也覺得這裡的情形不對勁,總感覺要生點什麼。

地面此時忽然輕微地抖動了起來,沉悶的腳步聲若有若無地傳了過來,好像眾多的人在街面上行走奔跑,李少天和小女孩面面相覷,臉上露出了愕然的神色,不約而同地望向前方的街道的拐角處。

凌亂腳步聲越來越清晰,無數舉著鋤頭、叉子和木棍等武器的男子從拐角出現,雙目赤紅,氣勢洶洶地迎著李少天和小女孩走來。

「閃了。」

李少天和小女孩呆立在原地,弄不清生了什麼事情,率先應過來的李少天喉結一動,咽下一大口口水,用手拽了拽小女孩的衣角,輕聲提醒她。

小女孩回過神來,和李少天一起緩緩地後退,然後一起轉身,準備足狂奔,逃離這個可怕的地方,可是他們身後的街角處也出現黑壓壓舉著各式武器的男子,紅著眼睛,殺氣騰騰地沖了過來。

李少天和小女孩傻住了,兩人鬱悶地對望了一眼,他們可真夠倒霉的,無意間闖入的這條位於莊子中心的街道是范王兩家的傳統交戰戰場,也是兩家勢力的分界線,街上住的全部是外姓人家。

「族……族戰!」

兩邊的人越來越近,李少天的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結結巴巴地嘀咕了一句,長這麼大,他還從沒和人打過架,更別說經歷如此浩大的群毆場面。

「懦夫!」

注意到魁梧高大的李少天竟然抖動著身體,小女孩臉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對李少天的為人更加的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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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風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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