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安眠藥的藥效來得很快,詩風躺下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仔細算一算,其實詩風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沒碰過安眠藥了。
抑鬱症痊癒之後,她就開始了全新的生活。
當初那件事情的對她的影響越來越小。
像今天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
一夜無夢,詩風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七點半。
這就是安眠藥的魔力。
一顆下去,人就再也沒功夫想別的事情了。
詩風穿戴好之後,詩雨已經很體貼地準備了早餐。
詩雨是個很懂事的孩子,在北京,她們姐妹兩個就是彼此的依靠。
詩風坐到餐桌前,拿起詩雨準備好的三明治咬了一口。
「姐,好吃不?」詩雨笑嘻嘻地問她。
詩風說:「嗯,有進步。」
詩雨把頭湊過去,一臉諂媚地說:「既然這樣,是不是該有獎勵?」
詩風問:「說吧,想買什麼了?」
詩雨一副被看穿了的樣子,低下頭,不好意思地說:「畫展的票……五百七十多一張。我這個月零花錢不夠了。」
說到最後,詩雨臉都紅了。
詩風幾口吃完了三明治,抽了張紙巾擦了一下手。
「待會兒給你六百。去看吧。」
「真的嗎?!」詩雨激動得不行,「姐你真好!我愛死你了!以後我肯定不催你找男朋友了!」
詩風冷笑:「哦?」
詩雨看到詩風的表情,立馬就收斂了。
身為妹妹,她知道詩風有多反感「男朋友」這個詞語。
**
給過詩雨錢以後,詩風就去上班了。
詩風現在在一家自閉症兒童康復機構做特教,兼職在朋友的心理診所做心理輔導。
這兩份工作的收入加起來,一個月大概能有八千到九千。
康復機構的工資不算高,倒是心理輔導那邊的外快占的比率高一些。
……
上班的路上,詩風接到了組長的電話。
「詩風,你今天不用來上班了。」組長說。
詩風訝然:「為什麼?」
組長說:「莫南驍的家長說,莫南驍那邊好像又有點兒狀況,他也弄不了。你過去幫一下。」
詩風說:「可我班上還有兩個孩子——」
「已經安排了人帶他們,你放心。」
組長笑著說:「我看你也挺喜歡莫南驍的,他對你也不是特別排斥。現在這情況,你過去幫襯著一點兒,也是應該的。」
想起來莫南驍,詩風心裡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好像是疼愛,又或許是憐惜……反正,很複雜。
在莫南驍之前,詩風也帶過幾個班的學生。
說實話,這一行做久了,她對孩子基本不會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不是她沒有同情心。
她只是覺得,對自閉症兒童來說,同情心是最多余的。
每一個自閉症兒童都有自己的世界,別人對他的關心,會打亂他世界里原本的秩序。
這對他們的康復沒有一點兒好處。
掛了組長的電話以後,詩風換乘地鐵到了醫院。
**
莫逆坐在病床前,看著床上的莫南驍。
莫南驍也看著他。他們父子兩個人就這樣面無表情地對視著。
莫逆不會和小孩子打交道。
莫南驍出生之後,莫逆的眼睛還沒有恢復,於是他給莫南驍請了保姆。
保姆帶了他兩年,這期間,莫逆的眼睛情況有所好轉。
兩周歲的時候,莫南驍還不會說話,也沒辦法像其他孩子一樣和陌生人打交道。
莫逆帶著莫南驍去了醫院,檢查出來他患有自閉症。
那個時候莫逆正在準備畫展,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在畫室,根本沒時間照顧莫南驍。
於是,他再次把孩子交給了保姆。
莫南驍四歲的時候,莫逆才開始一個人帶他。
莫南驍四歲之前,莫逆的精神分裂症也十分嚴重。
因為長期悶在畫室,身體狀況不好、事業不順,他時常出現幻聽、幻覺。
大部分的時候還伴著自/殘行為,喜歡點火的習慣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後來他吃了半年多的葯,輔助做了幾次心理輔導,情況有所好轉。
確定自己不會出事兒之後,莫逆才開始一個人帶孩子。
莫逆是疼莫南驍的,這個世界上沒有父親不疼自己的兒子。
只是,他不會表達。
他本身就是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病人,莫南驍又自閉,他們父子兩個人單獨相處的兩年,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莫逆每天會給莫南驍準備早飯晚飯,會給他買衣服,洗澡,刷牙。
一切生活瑣事他都會給莫南驍打點好。
但,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基本是面無表情的。
莫南驍雖然不會反抗他,但也不會和他交流。
莫逆的那棟別墅里,一進去就能凍死人。
溫度低,也沒有一點兒人情味。
……
莫逆拿起來剛才買的八寶粥,將吸管插/進杯子里,遞給莫南驍。
莫南驍垂眸看了一眼八寶粥,然後移開視線。
這是他第一次拒絕莫逆的要求。
莫逆有些燥了,強行把八寶粥塞到了莫南驍的手裡。
莫南驍把八寶粥摔到了地上,汁液飛濺,正好弄到了莫逆褲.襠的位置。
**
詩風進來的時候,正好撞上了這一幕。
她看到滿地狼藉之後,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到了病床的方向。
於是,詩風的目光和莫逆的撞到了一塊兒。
詩風收回視線,用最快的速度走到莫逆面前,柔聲說道:「莫先生,您兒子交給我吧。」
莫逆目光灼灼地盯著詩風,那眼神,就跟要把她扒/光了似的。
詩風是心裡學專業畢業的,這眼神代表的心理活動是什麼,她太清楚了。
為了緩解緊張,詩風抬起手來把頭髮往耳後壓了壓。
她對莫逆說:「你身上髒了,先去擦一擦吧。莫南驍小朋友我來照顧。」
莫逆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褲/襠上的穢/物,餘光恰好瞟到了詩風的腳。
她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高跟涼鞋,跟不算高,但很細。
她的腳丫子很白,和鞋子的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腳趾頭尖`端泛著紅,是特別容易讓人想`入非非的顏色。
詩風今天穿的是偏ol的套裝,上頭的襯衫還是白色的,裙子是很簡單的黑色。
詩風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莫逆在看她的腳。
她見莫逆一直沒反應,便出聲提醒他:「莫先生?」
這一聲,讓莫逆收回了視線。
他沖詩風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病房。
……
詩風喊來護士把病房收拾乾淨,然後用濕巾細心地給莫南驍擦了一下臉和手。
莫南驍的頭上纏著紗布和網,詩風看著孩子這個樣子,胸口一陣抽疼。
擦過之後,詩風倒了一杯溫開水走到莫南驍面前蹲下來。
她把杯子遞給莫南驍,笑得溫柔:「南驍,你不喜歡喝粥對不對?看,老師給你倒了水,咱們喝水,然後把小籠包吃掉,好不好?」
職業原因,詩風和孩子們說話一向是這麼溫柔。
她的聲音本身就好聽,刻意放柔之後更是軟糯,是屬於那種能讓人卸下防備、不自覺想靠近的類型。
莫南驍看了一下杯子,然後伸手接了過去,仰頭喝了一口水。
詩風笑著鼓勵他:「真棒,老師給你拿包子吃。」
好歹是專門做這一行的,詩風的出現,很快就把莫南驍安撫下來了。
莫南驍對詩風沒什麼敵意,這個在康復機構里一直是未解之謎。
莫南驍是個攻擊性很強的孩子,有好幾個老師都被他用東西砸過。
康復機構里,除了詩風之外,沒有任何一個老師聽過莫南驍說話的聲音。
老師們一塊兒開會的時候,經常有人調侃說詩風和莫南驍上輩子肯定是母子。
詩風很快就讓莫南驍吃了早餐,為了拉近和莫南驍的距離,詩風一直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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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南驍吃完早飯之後,莫逆回來了。
莫逆一進門兒,最先看到的就是詩風露在外面的腿。
她的裙子不斷,但蹲下來之後就往上了一大截。
雖然沒露出來裡頭的打底,但兩條白花花的腿看得一清二楚。
莫逆喉嚨有些熱,他從兜里摸出來煙盒,拿了一支煙點燃,狠吸了一口。
這一口下去,莫逆才覺得喉嚨里沒那麼難受了。
他邁開步子,朝著病床走去。
莫逆抽的是雪茄,詩風聞味道就能聞出來。
巧克力味的。
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詩風用最快的速度站了起來。
蹲得時間太久了,再加上穿著高跟鞋,詩風起來的時候都站不穩了——
莫逆把煙叼在嘴邊,用兩隻胳膊抱住詩風的腰,沒有讓她摔倒。
詩風的胸/口貼著莫逆的,莫逆能感覺出來她的胸特別有彈性。
詩風愣了幾秒鐘,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就從莫逆懷裡掙了出來。
她低下頭,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拽了一下裙邊。
詩風整理好自己的情緒,抬起頭來不卑不亢地和莫逆道謝:「謝謝你。」
莫逆依舊是用那樣的眼神盯著她看,他抽了一口煙,啞著嗓子說:「嗯。你的胸不錯。」
詩風自認為心理素質挺好的,但莫逆這話還是讓她臉紅了。
詩風只好轉移話題:「醫院有規定,不能在病房抽煙。您也應該清楚,孩子吸二手煙是特別不好的。」
莫逆不為所動,他吐了一口煙圈,說:「他剛出生就開始吸二手煙。也該習慣了。」
詩風皺眉:「那您最好注意一下吧,孩子正是發育的時候,抽二手煙危害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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