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困境

經過一次雖然談不上傷筋動骨但也是大傷元氣的戰鬥后，我們和天神幫都沒有了繼續進攻的能力，於是局勢又恢復到了以前的平靜樣子——當然，這是暫時的。相對於我們而言，天神幫的損失要慘重得多，不僅把自己的主城丟了，而且千辛萬苦奪下來的獄暗城也只不過是一個小城市，根本就不能提供給他們這麼樣一個規模的幫會足夠的補給。另外，由於獄暗城的地理位置，除非他們把我們先滅了，否則就休想提發展兩字。可是現今的情況下，我們的發展速度和潛力無疑要比他們強得多，不客氣的說，他們的完蛋也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在大家都在慶祝勝利的時候，卻有一個人仍然愁眉不展，那就是冰炎。

「喂，冰炎，你幹嗎還這副表情？我們雖然不是大獲全勝，但也差不太多啊。」我參加完慶功會，興沖沖地來總部找他，卻見他滿臉愁容地看著面前顯示的地圖。那是我們綜合了所有幫眾的地圖做出來的，非常詳細。

「克行，你怎麼不多玩會兒？」見我進來，冰炎轉過頭沖我笑笑，但是我卻清楚地看出他笑容的勉強。

「啊，你都不去，一個人在這裡幹什麼呢？」我湊過去仔細地看看地圖。我們所控制的眩灰城和蒼綠城被他標示為藍點，周圍其它的城市則被標為紅點，並且根據每個幫會的勢力範圍用不同的顏色給劃分出來了，幾乎就是一張詳細的軍事圖。

我看了一遍，不明白冰炎到底是在看什麼，只好直接問道：「冰炎，你在擔心什麼嗎？」

「沒錯，對你我也不必要隱瞞，你看……」冰炎的手在我們的勢力範圍周圍畫了一圈。「現在我們的處境很危險，你知道嗎？」

「危險？」我疑惑地看看他剛才畫過的地方。「怎麼？天神幫只是苟延殘喘罷了，起不了什麼大風浪，而天旋現在還在忙於應付其他小幫會的進攻，更加不可能對我們產生什麼威脅，危險在哪裡？」

冰炎搖搖頭把地圖上代表個勢力範圍的五顏六色抹去，然後再把比例縮小。「你再仔細看看。」

經他這麼一弄，地圖上的情形頓時變得觸目驚心。只見一堆紅色的點把中間兩個代表我們控制的城市的點給團團包圍住，唯一沒有紅點的方向還是地圖的盡頭。這下冰炎所擔心的事情很明顯，可是……

「冰炎，我們還不至於把周圍所有的幫會都當成敵人吧，起碼銳弓會我們就應該排除在外，我不覺得他們對我們有敵意有什麼好處。雖然上回他們並沒有反對天神幫來攻擊我們，但我覺得這也是他們應該做的。因為他們還沒必要和天神幫起衝突。」

「克行，你還是太天真了。」冰炎嘆息著搖頭。「個人的決策會受到個人的感情因素而左右，而關乎到多數人的時候，那就不能再用這種眼光了。銳弓會答應天神幫的條件是明顯的想坐山觀虎鬥，好自己坐收漁翁之利，這麼明顯的目的你不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你卻被個人的情感蒙蔽住了。不錯，驚神一箭和銳弓會都曾經是我們的好戰友，但是過了這個階段，我們就要把這個關係拋開。在為自己手下這麼多人考慮的時候，無論是驚神一箭還是你，都不能再顧及個人情感。為了獲得更大的利益，銳弓會來攻擊我們那幾乎是肯定的。你看，現在銳弓會的實力還沒有完全恢復，而曲碧城周圍也就是我們實力最為薄弱，並且因為剛剛經歷過和天神幫的血戰，就更加脆弱，如果我是驚神一箭，就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動作夠快，說不定可以把我們連根拔起，另外順便再把後面的天神幫也收拾了。這樣他們一下子就可以多出三座城市，而且完全可以把我們的幫眾都接收過去，他們的實力自然會因此暴漲。你說，這麼好的機會，他們會不會放過？」

越聽冰炎的分析，我就越冒冷汗。他說的有道理，我以前雖然懷疑過銳弓會，但卻總是由於個人的情感問題而自動忽略過去。可是仔細想想，依驚神一箭的性格，他是絕對會按照冰炎所說的那樣做的。如此一來，我們可就危險了。若真的論起實力，我們鐵騎幫其實不過是個二流幫會的水準。除了3000騎士的素質夠高外，其他的職業都是嚴重短缺，並且建幫時間太短，大家的默契和那些老牌的如銳弓會這樣的幫會還差得遠。和天神幫的這一戰，首先是因為天神幫本來就不是特彆強大的幫會，另外他們的指揮也很差，就這樣我們也不過是取得了一個慘勝。如果換成敵手是銳弓會，結果可想而知。

「那……冰炎，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既然冰炎早已經注意到了，那他應該會有對策才對。

「辦法倒是有，可惜成功的可能實在不高，不然我也不會這麼擔心了。」冰炎摸著下巴繼續觀察地圖，似乎想在地圖上找出一條缺口來。

「哦？不妨說來聽聽。」

「喏，就是這裡。」

「震遠盟？不可能。」見冰炎把手點在代表奼紫城的地方，我立即搖頭。「雖然他們一直都在受到別的幫會的攻擊，但卻一直都沒有任何崩潰的跡象，反而把攻擊他們的幫會一個個都打了回去，憑我們的實力，不可能從這裡取得突破的。」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冰炎繼續指著奼紫城道。「我並不是讓我們和他們開戰，而是要和他們結盟。」

「結盟？」我失聲道。「冰炎，你沒搞錯吧。我們才翻臉不久啊。」

「呵呵，我剛才不是說了嘛。牽扯到多數人的時候，個人感情是不起作用的。雖然我也知道他們現在肯定對我們恨之如骨，但是這對他們來說卻是一個機會，我想震遠盟一定會認真考慮的。」冰炎提到「震遠盟」的時候特地加強了語氣。「他們的目的自然是想把整個南方都控制住，但是因為現在暴露了，所以只能在奼紫城苦苦死守，沒有半點兒進展，現在他們一定是急需助力，而我們，卻是南方唯一有可能會和他們合作的幫會。我們找他們合作應該是他們也正在期望的事情。」

「聽你這麼說，那我們應該是肯定能成功的，為什麼你又要說成功的可能性不高呢？」

冰炎皺起眉頭。「因為這裡面還有一個變數，那就是天旋。如果他從中阻撓，我們的結盟未必會成功，他和你的個人恩怨可是關鍵。」

「沒關係，天旋也應該是個做大事的人，他不會因為私人恩怨來影響了自己的判斷的。」從上回他來找我們的結盟時碰到了我的表現可以看出，天旋可不是個被個人情感左右的人，冰炎能分析出來的他們的形勢，他沒理由不清楚，所以我們的合作可以說是十拿九穩。不過這也真虧冰炎想得出來，如果讓我來決定，因為和天旋的關係，我是怎麼也想不到這一點上來的。

冰炎卻不同意。「要知道，從無到有是最難的。震遠盟想在南方站住腳，必須要取得我們的幫助，事關重大，天旋自然會盡量忍住。可是現在不同了，就算是沒有我們，憑藉震遠盟的實力，仍然可以在南方站穩腳跟，並且有可能繼續發展壯大，和不和我們結盟，那可就難說了。」

「我被你搞糊塗了。」我撓撓頭道。「你一會兒說他們和我們結盟應該沒問題，一會兒又說似乎不太可能，那到底是怎麼樣？」

冰炎嘆了一口氣，目光再在地圖上巡視一圈，這才開口道：「因為關鍵就系在天旋的個人身上，我不知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到底是多少，這次的結盟就要看他的心胸夠不夠寬闊，或者要看他有沒有足夠的遠見，一件事情的成功與否是由對方的心理來決定，我沒有把握。」

「既然是他們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考慮了。我只問你，還有沒有別的方法？」

冰炎盯著地圖，好半晌才緩緩搖頭。

「那好，既然沒有別的辦法，這唯一的可能我們自然要試試。」我口氣堅定。「不過還有個問題，如果南方的其他人知道我們又和震遠盟結盟，你說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無所謂。」冰炎回答的很乾脆，顯然早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有了上回的事情在前，其他人想發泄也只會先對著震遠盟去。再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微妙，小幫會不是我們的對手，大幫會又都想來把我們吞下去。偏偏我們的實力確實也不弱，就算是能夠把我們吞了，自己肯定也要損失不少，所以大家都還有所顧忌。比如銳弓會，只要時機成熟了，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來攻擊我們。所以現在我們對什麼南方人的態度問題，還考慮不到。」

「既然這樣，那就決定了，我們暫時和震遠盟結盟。」我下了結論。「不過，該派誰去說呢？級別低了他們肯定認為我們沒誠意，級別高的卻都不太適合。」

「不用想了，就是你。」冰炎看著我道。

「我？」我指著自己愕然。「私下裡天旋說不定就要吃了我，你讓我去，那成功的可能就更低了，而且……」

「就是你去才可能。」冰炎打斷我的話。「只有這樣，才更能表示我們的誠意。你是我們的幫主，而且又算是天旋的仇人，就這樣你還仍然敢一個人到他們那裡去，如果我們不是真心要結盟的話，這怎麼可能。只有這樣，天旋才會認真考慮，而只要他認真考慮了，就會知道，這確實是對震遠盟有利的事情。那麼這件事情就有成功的希望。」

我低頭仔細想想冰炎的話，確實，他說的有道理。可是……我真的不想去見天旋，由於天竹蓮的事情，我雖然不至於感到內疚，但多少對他有些歉意，所以見到他不免有些尷尬。而且同時我又會想起天竹蓮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對待她了。這些天她和月心的關係是越來越好了，月心不僅對她好不排斥，而且居然還不斷地暗示我接受她。可是我卻從來沒有這個奢望，如果我連天竹蓮一併接受的話，那月心又算什麼，我並不認為自己有同時愛兩個女孩子的能力。接受了天竹蓮，那就是對月心的背叛。

「克行，怎麼樣？考慮好了沒？」冰炎的話把我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好吧，我去。」想來想去，冰炎說的都沒有錯，除了我，別人還真不好促成這件事。也正如冰炎所說，在關乎大多數人的利益時，個人恩怨只能放在一邊。我既然做了鐵騎幫的幫主，自然要為大多數的幫眾著想。

「那好，你馬上就去吧。」冰炎交代了一些必須要注意的事情，最後拍拍我的肩膀。「克行，我相信你，憑你的能力，一定能夠半妥這件事，我等你的好消息。」

我苦笑道：「希望如此……」話沒說完，卻被一個突然衝進來的幫眾打斷，看他身上的標誌，這個幫眾應該是專門負責情報的。

「幫主，眩灰城北方突然出現大隊人馬。」

我和冰炎頓時大吃一驚，冰炎看我一眼，然後向那幫眾道：「是什麼人？」

「從他們身上的標誌來看，應該是銳弓會的。」

「什麼？」我差點癱坐在地上。雖然冰炎早已經和我分析過，銳弓會會來攻擊我們，可是我卻沒想到這麼快。而且只是推測並不會給我什麼影響，但現在事實擺在眼前，驚神一箭還是對我們下手了。想起和他一起對抗黑暗巫師的日子，我禁不住痛苦出聲。唉，終究，我們還是無法做朋友。

「克行，事不宜遲，你現在趕緊率領1000騎士到這裡阻擊他們。」冰炎聽完罈子的回報，給我分配任務。「你至少要拖住他們半個小時，好給我們騰出時間來做應對。」

我看看地圖，點點頭。「半個小時……沒問題。」

「那好，快去吧，隨時和我保持聯繫。」

我們這些騎士的高素質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不超過一分鐘，1000騎士就已經在我面前集合好。我也騎上一匹馬，然後高呼道：「兄弟們，現在有人想來攻擊我們，我們應該怎麼辦？」

「讓他們滾蛋——」眾騎士的齊聲大吼震耳欲聾。

「好，大家跟我來。」我高喊一聲帶頭向城外奔去，身後頓時響起整齊劃一的馬蹄聲，震天響動。

我捏了捏韁繩，心裡的火焰高漲了起來。驚神一箭，既然你已經不把我們當成朋友，那麼就讓我好好給你們留下一個印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