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二更
任氏鬆開岑虞,又要送她一副頭面,但被岑虞婉拒了。若是姐妹們都有的東西,她自然不會拒絕,但若只給她的東西,除非徐氏許了,否則她是不會收下的。
任氏倒也沒有強求,又要留岑虞用飯,岑虞只說徐氏還在等自己,任氏便道:「那下回再留你用飯吧。」岑虞頷首說好,順勢就起身告辭。
她一告辭,石靜芙也站起身來:「娘,我也不打擾你休息了,虞妹妹,咱們一塊走吧。」
任氏微一蹙眉,沒有說話。
石靜芙已經自來熟地攜著岑虞往外走去,她的力氣有些大,掐的岑虞肩膀疼。一出了門,岑虞就不動聲色地掙開石靜芙的手,讓玉蓮把東西給一個小丫鬟,讓那小丫鬟跟自己一塊兒回去。
玉蓮果然又拿了兩個絡子來,一個繡球花的,一個千結扣的,岑虞見了就誇道:「果然好手藝。」
玉蓮連忙道:「不過是些……」
一旁的石靜芙有些不耐了,打斷玉蓮的話道:「虞妹妹,咱們走吧。」
玉蓮見她皺眉,遂不再言語,朝兩人行了個禮,就往樓上行去。掀開帘子,一個閃身,進了屋。
岑虞是不太想跟石靜芙一塊走的,她這位嫂嫂,岑虞在徐家呆這些天也稍微了解了一些。她嫁給的徐鴻軒在家雖然排行第三,但卻是長房嫡子,日後若沒有意外,則就是繼承徐家的人。按說石靜芙日後應就是管家主母了,但實際不然。
石靜芙是石家的次方嫡女,石家曾出過兩朝御史,一家鐵骨忠良,這樣人家教養出來的姑娘哪有不好的,但偏這石靜芙,並非是在石家養出來的。原是當初石家二少奶奶,如今的石二夫人當初生下的是一對龍鳳胎,這本事好事,但自石靜芙出世,石家便多災多難,包括與石靜芙同胞的弟弟在內,好好在路上走著,都能從天降下一個石頭,把人給砸個頭破血流。
後來石靜芙的母親就把石靜芙隨意送了別的人家,隨後少女長成,家中卻突遭橫禍,石靜芙生母到底是把女兒給接回家中。本想著大不了就當家裡多了一張嘴,就這麼把石靜芙養到老便罷,但誰知最後還是在別人的算計之下把石靜芙嫁到了徐家。
這結親,結的不是親家。結的是冤家,石家人也覺得沒臉,但女兒嫁都嫁出去了,哪又還能隨隨便便再接回來。徐家也只能自己受了這苦果,然而石靜芙嫁到徐家,不僅僅是被人算計,更是因為,她認為收養自己的人家,是被徐家害的家破人亡的。
嫁給徐家,也是她算計來的。
「虞妹妹可相看好了人家?」石靜芙嘴上不閑著,問來問去,不像是正經走路的,倒像是專門來問岑虞問題的。
岑虞做出一副羞澀的表情道:「我……我不知道,這種事情,嫂嫂還是去問我娘吧。」
石靜芙打趣道:「女兒家嫁人可是最大的事情,這種事情,怎麼能自己不知道呢。若是爹娘說的是好人家,自然就歡歡喜喜地綉嫁妝嫁出去了,可若爹娘給你說了個不好的人家……」說到這裡,她故意停了下來,目光自上而下,憐憫地看著岑虞。
岑虞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倒讓石靜芙不解了,換了別的姑娘,聽了這番話也該擔心擔心,怎麼這位倒好,竟是一點都不擔心。
過了一陣,岑虞才道:「爹娘自然會為我多想些的,又怎麼會將我嫁給不好的人家呢?」
石靜芙只翹了翹嘴角,目光像是滲了毒的腐肉,黏黏膩膩的令人不舒服。一直到兩人分道揚鑣了,石靜芙才移開目光,看向一旁正要開花的的雛菊,忽然,她一伸手,將那盆姚黃魏紫的花苞給拽了下來,在手心裡捏的粉碎,隨後才揚長而去。
岑虞回到房中,讓那小丫鬟把兩包糖給放了起來,又讓採薇給了她半兩碎銀,這才打發她回去。而岑虞則換了衣裳,往徐氏房中走去。
徐氏的房門緊閉,幾個大丫鬟站在門口,眼觀鼻鼻觀心,一看見她們嚴肅的模樣,岑虞就知道,徐氏一定是在房間離哭著呢。
岑虞嘆了口氣,走上前去,低聲道:「娘,是我。」剛才徐老夫人和徐老爺子為了徐氏的歸路一番爭執,可是被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如今徐氏卻有些狼狽地匆匆回來,不知道還要被看見這一幕的人腦補出多少畫面。簡直是丟死人了,恐怕各房的人都知道了,否則任氏也不會尋她去看花樣子,心裡應當存著要給岑虞解圍的心。
岑虞回想到在任氏那裡經歷的事情,本應該覺得心中一暖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岑虞總感覺有一絲彆扭,似乎……似乎任氏有些熱情過頭了。
屋裡傳來徐氏的聲音,打斷了岑虞的思緒:「虞兒,你進來吧。」
果然是哭了,岑虞嘆了口氣,邁步走了進去。屋裡開了窗子,倒是不暗。徐氏不過紅著眼眶,也沒有岑虞想象中的傷心,她正坐在床上,手裡拿著一本書,岑虞走進了去看,發現那是一本話本子,看模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了,紙張粗糙,字跡潦草,應當是哪個丫鬟的東西。
見岑虞過來,徐氏將話本子用枕頭擋住,問道:「怎麼了?」
岑虞上前走了兩步,脫了鞋襪,也坐到床上,歪進徐氏懷裡:「娘,爹說讓你再等等。」
徐氏抿了抿唇,沒有說話,但看仍舊不怎麼好看的臉色,想來她心裡對岑翊舟應當是沒什麼好印象了,不定想說什麼呢,只礙著岑虞不好開口罷了。
岑虞於是又道:「今天給爹選衣服的小丫鬟雖然是奶奶給爹的,但她一直住在四嬸娘那裡的,是為了應付奶奶,才特意去給爹選的衣裳。」
徐氏的臉色好看不少了,她看向岑虞,又蹙眉道:「你去問你爹了?」
岑虞點點頭。
徐氏輕斥了一句:「你怎麼能去問你爹這樣的事情呢。」說著又嘆了口氣,將岑虞摟進懷中道,「虞兒,你爹他始終是你爹,你不該問他這樣的問題。」說罷,把岑虞摟的更緊了些。
房中靜謐良久,岑虞忽然低聲道:「娘,有件事我想了許久,總覺得該跟您說一聲。」
「怎麼了?」
「是霜白……」岑虞把上回霜白自作主張的事情委婉說給徐氏聽了,最後才道,「女兒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
「你做的不錯。」徐氏的聲音略低了些,她開始回想自己這個一等丫鬟平日里的異常了。
岑虞見徐氏的注意力轉移開,微鬆了一口氣。
天氣越發的寒了,九九重陽,快要到了。
「那可是你表弟,你說該怎麼辦?他年紀也不小了,難不成真的要選一個那窮鄉僻壤的臟婆娘?」
「您也應當明白,京里的姑娘,但凡看的過去的人家,都不會嫁給表弟。更何況還要能照顧他的弟弟妹妹,若真要是這樣的要求,還不如讓他娶個鄉下姑娘。」
「你表弟的才華你還不知?他只要上京,一定能夠金榜題名,若不是現在著急,我還不願現在就給他娶妻呢。」
碧月擺擺手,把屋外的小丫鬟全都趕走,又悄悄關上門,將裡面的聲音擋住。但她剛做完這些,轉身就嚇了一跳,片刻后才揚聲道:「三少奶奶,您怎麼來了?!」
裡面的人聽見動靜,不再說話。
石靜芙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開口道:「我找你姨娘有事啊,你去跟她說一聲。」
碧月的目光往下滑落,落到石靜芙身後那張鵝蛋臉上,她清楚地記得,自己前一天還跟她說過主子的事情。她此時真想撕爛自己的這張嘴,她的目光又往下,直滑向自己的鞋尖,蝶戀花的絨緞鞋面,這是她送給自己的,絨緞的鞋面貴的緊,又是這樣好的綉工,定是花了大價錢。
她一個丫鬟,哪裡來的錢?!
碧月正胡思亂想著,面前的石靜芙再一次開口:「怎麼?你家姨娘……不能見人?」
碧月還沒說話,身後傳來咯吱一聲門被推開的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出來。碧月見了他,心裡突然覺得委屈,又不敢說話,頭埋的更低了些。
「弟妹有事嗎?」
石靜芙看著他,嘴角輕輕一翹:「我尋連姨娘說些女兒私話,二哥……真的要聽?」
徐鴻朗沒有說話,靜靜地看了石靜芙一陣,忽然甩袖走了,石靜芙嘴角的笑容更盛了,眉目間帶著兩分盛氣,輕聲道:「讓開。」
碧月竟真的就讓開了,目光駭然地看著石靜芙帶著人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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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花樣,冬衣很快就趕製了出來。徐家姐妹們每人都是六件中衣,六件褙子,六件短襖,四件長襖,各人自選的花樣,也不會出錯,更沒有爭執。任氏又用私房給姑娘們都添了一套,姑娘們也都自己做了東西謝她。
岑虞送任氏的是她做的護手,她的女紅其實不好,針腳粗糙,只料子很好,又是幾個丫鬟幫忙選的顏色,粗看倒也能看下去。
任氏卻直接就抱在了懷中,若不是這時候還用不上護手,竟是恨不得立刻就用上的樣子。徐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像什麼樣子?旁人見了還以為咱們徐家的大夫人平日里一定困苦,護手都用不上一樣。」
任氏笑道:「娘,您這可就說錯了,媳婦不是缺護手,是缺虞兒這樣貼心的小棉襖。」
徐綺秀在一旁看向徐綺容道:「大舅母,您這樣說,六姐姐要不依了。」
徐綺容十分鎮定,一把拉住了岑虞道:「我娘說的對,我們家什麼都不缺,就缺虞妹妹這樣養眼的美人。」
徐綺秀又要跟她唱反調:「可惜虞妹妹什麼都不缺,姐姐妹妹更是一大串。」
任氏笑眯眯地道:「誰說你虞妹妹什麼都不缺,她可缺個娘家呢。」
岑虞在眾人的目光中,不得已又低下頭裝起了羞澀,眾人調笑的目光中卻有一道冰寒刺骨的目光,岑虞算了算方向,應該正是石靜芙的方向。她身邊沒什麼人,只有一個徐鴻軒,徐鴻軒總不會用這樣的目光看她。
岑虞的心警惕了起來,任氏最近的態度有些奇怪啊,經常在人前表達對她的喜愛,讚不絕口,一副對她想見恨晚的模樣。
可……還是以前的任氏正常,對她雖然不夠親近,但該給她的,從來不少,也會讓徐綺容照顧她,但那只是誰都聽得出來的客套。也很符合任氏的性子,更符合對一個久不歸家的小姨子女兒的態度。
可如今,她親近的讓岑虞覺得……有些尷尬。
不僅是尷尬,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明明任氏的一言一行,都無比自然。
岑虞又看了一眼石靜芙,比起任氏,她更加奇怪。要說她是妒忌任氏對岑虞好,那岑虞是不信的。在她看來,石靜芙對徐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感情,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盡一個媳婦的義務,或者說,用表面做的光鮮事來換取她在這個家裡的立足之地。
她身後是石家,只要她沒有犯頂天的過錯,那徐家人只能忍著她。如今她又有身孕,更沒人能拿她怎麼樣。
那石靜芙是為什麼,漸漸開始對她不順眼起來了呢?
岑虞想不出來,索性任氏等人見岑虞害羞了,就不再打趣她。拿了冬衣,眾人就各自回到自己的院子。徐氏將岑虞叫到面前,也不說話,從頭到腳,仔仔細細地打量岑虞。
她有一雙如含春水的眸子,在邊關時,這雙眸子黑白分明,時時都充斥著傲氣。來了京城……不,是從徐玉珠母女開始,這雙眼睛里就開始罩上一層霧氣,虛虛實實,讓人看不清這雙眼裡的情緒。
挺翹的瓊鼻,若白瓷般的皮膚,聲若泉響,行如柳拂。
虞兒好的連她這個娘都快不認得她了,旁人是羨慕,卻不知她的心疼。在她的記憶中,她向來是不懂事的。家裡父母寵著,哥哥寵著,出門夫君寵著,除了婆婆不太喜歡她之外,當真沒有不寵她的人了。
她不是個好母親,她娘從來沒叫她見過一點風雨,便是最艱難的時候,也從沒有人能對她說一句難聽的話,她卻沒能讓自己的女兒活的那麼好。甚至於一氣之下跑回娘家,讓女兒小小年紀就寄人籬下。
哪怕這是她外祖父家呢,到底不是自己家,虞兒又是頭一回來,還住了那麼久,她心裡能沒有一絲怨言嗎?
「虞兒,你……」
徐氏的話音頓了下來,她不知該怎麼說好。
岑虞有些奇怪:「娘,怎麼了?」
徐氏抿起唇,目光里含上了些憂慮。她嘆了口氣,開口道:「虞兒,你喜歡大舅母嗎?」
什麼意思?岑虞想了一會,謹慎地回到:「自然是喜歡的,大舅母對我很好,經常給我東西。」
徐氏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了:「大舅母對你好,你是該喜歡她。但是你要記住,大舅母永遠只能是你的大舅母,知道嗎?」
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了。岑虞心裡閃過太多念頭,她決定從徐氏嘴裡套套話:「大舅母不就是大舅母嗎?還能變成別的?」岑虞心裡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念頭,她接著道,「不過上回大舅母似乎問過我,說不想當我的大舅母了呢。」
徐氏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但這銳利不是對岑虞,而是對她話里的任氏:「她還說了什麼?」
岑虞想了想,接著道:「大舅母說,如果她有個適齡的兒子,早就與娘說定,讓我做舅母的兒媳婦。」
「不行!」徐氏喊了出來。
岑虞被她猛然拔高的聲音驚的心猛然一跳,更驗證了她剛才的那個猜想。
徐氏看見岑虞有些發白的臉,又放低了聲音道:「大舅母只有一個兒子,就是你三表哥,三表哥是有妻子的,你可絕不能對你三表哥有什麼想法。」自古表哥表妹多是一對,但徐鴻軒不能,她的虞兒才十歲啊,差了那麼多歲數也就罷了,如今石靜芙又有了身孕,日後能不能休妻還說不定,怎麼能那麼委屈她的虞兒?!
岑虞反倒鬆了口氣,原來如此,是她想左了。她不想姻緣的事,但別人想著呢,她這個年紀,又正好相看定下,便是定不下也不著急,慢慢相看,總之是該準備的時候了。
不過徐鴻軒?她腦海里閃過一張俊秀卻沉默的臉龐,若不是特意提起,她都不怎麼記得她這個三表哥了。
「娘,您說什麼呢,我和三表哥怎麼可能嘛。」
徐氏仍十分憂慮,再三道:「對,你跟你三表哥是絕對不可能的,你千萬記住了。」
岑虞用力點了點頭,原來她那個大舅母抱著這種心思,怪不得呢。只是這主意打的,未免太早了些罷。
「也是時候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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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金媽媽又催促了一遍自己的外孫女。
越看她越是覺得不順眼,若不是她沒有適齡的孫女了,才不會費盡心思把她弄進府,還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當自己是貞潔烈女呢,一個窮酸秀才而已,幾兩銀子就打發了,現在還不是一門心思的想著爬上爺們的床?!
下賤坯子。
「準備好了。」舟兒輕聲回道,說著走出屋來,她身後跟著一個青衣黑髮的挺拔身影,只一個目光,就讓金媽媽閉了嘴。
到底是二少爺,只有老夫人降得住。
岑翊舟長出了一口氣,他覺得身上的衣裳拘的他有些不舒服,好看倒是好看了,但卻十分彆扭。到底是不如夫人選的,又大氣又舒服。
一邊想著,岑翊舟一邊走到了府門外,那裡停著一輛馬車,青驄馬,棗木轅。他上前去,敲了敲車窗:「娘,您確定去嗎?」
「還啰嗦什麼?!快走吧!」車裡傳來岑老夫人不耐煩的聲音。
自從上回岑翊舟毫無收穫地回府後,岑老夫人就計劃著再讓他去一趟徐府,但每每被他糊弄了過去,這一回,她終於下定了決定,親自押著岑翊舟去。她時常想著配三少奶奶的話,她到底也是念過書的,曉得在這世上,孝永遠大不過君去。
或許更因為岑翊修灰敗的臉色使她有些害怕了,如果真的害的兩個兒子都丟了官,那她可真的就成了岑家的罪人了。
徐老夫人接到消息的時候,著實驚訝了一把,又問了一遍,得到的還是同一句話,才冷笑道:「倒是聰明了,罷了,那就去會會她。」
話是這麼說,但她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徐氏在一旁低眉斂首,沒有分毫詢問的意思。
拖了一刻鐘,徐老夫人才真正起身,坐轎去了半月廳。岑老夫人知道徐氏這是故意晾著自己,心裡惱怒,臉上卻是笑容:「親家母,好久不見了啊。」
徐老夫人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的確是好久不見了。」
岑老夫人笑意微斂,不想與徐老夫人再打機鋒:「我這回來,是來接嫣兒回家的。」
可徐老夫人卻並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這兒就是嫣兒的家,你放心,我這個當娘的,一定好好待我女兒。」這意思是岑老夫人沒有好好對待徐氏,岑老夫人的嘴角微微撇了一下。徐老夫人見了,接著道,「說起來是嫣兒她做的不是,畢竟岑家那麼大的院子,竟然都裝不下她的丫鬟,可見她平日生活多奢靡!太不應該了,親家母,你說吧,她身邊到底有幾個丫鬟?!你放心說,我是絕不會偏袒嫣兒的。」
這哪裡是說徐氏的丫鬟多,這是說他岑家地方小,連丫鬟都放不下啊!可是偏偏,岑老夫人還無從反駁。岑老夫人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白,生生忍下了這口氣,只道:「前些日子是沒騰出來大院子,畢竟他們回來的急,如今院子已經騰好了……
」
「什麼?親家母,你不會是說,嫣兒他們的院子你給別人住了吧?!那可是你親兒子的院子啊!你是覺得他不會回來了嗎?!」徐氏再接再厲,繼續戳岑老夫人的錯處。
這話讓岑翊舟也有些不是滋味,按說他一走十年,這院子就算不打掃,也不該住別人,他又不是不會回來。雖說是吳氏的娘家人在住,可他卻查出來,吳氏的娘家人給了銀子給岑老夫人,才讓她默許……
岑老夫人手有些抖,心裡更虛,垂著頭不說話,臉皮也有些發燒。
徐老夫人這才不再說話,吩咐道:「罷了,給姑奶奶收拾東西吧。」
來的時候不過一個馬車,走的時候卻多了四個馬車,岑虞這回走的有些急,徐綺容兩個都直接送了她自己壓箱底的簪釵,幾個舅舅舅母更直接,古玩字畫,什麼珍貴送什麼。
收拾了半響,倒才真像是搬家一樣。
都道了別,徐氏不忍離別,先上了馬車,岑翊舟跟著她上了同一輛馬車。岑老夫人也要上去,卻被岑虞和岑岱一個挽住左手一個挽住右手:「奶奶奶奶,離開您這麼久,孫女/孫子有好多話想對您說呢。」
一邊說著,一邊拉她上了另外一輛馬車。
徐府的牌匾漸漸遠去,岑老夫人是瞪著車壁,又強笑著看向岑虞兩人:「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岑虞垂眸道:「我口乾,讓弟弟先說吧。」
岑岱瞥了她一眼,半笑不笑地道:「我想說的倒是不少,我入了廬山書院,認識了好多同窗,有蔣英川,歲寒……」
岑岱的人名只念到一半,馬車突然停了下來,岑老夫人皺眉道:「怎麼了?!」
「到了。」
岑老夫人下了馬車:「說什麼呢,這才走了……」她剩下的話全都說不出來了。
原來真的到了,只是到的不是岑府,而是皇上賜的院子。
岑老夫人感覺心口像是有什麼梗著一樣,半響才道:「不是前幾天才領的院子?」
岑翊舟的腳步頓了頓,含糊著道:「皇上早命人打掃好了。」
徐氏忽然有些驚喜地道:「這裡居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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