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

第6章 六

魏言的臉色終於有些許變化,他挑挑眉,看了一眼岑岱,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想!」

岑岱連忙說道:「我不想!」

岑虞沒理會他,接著對魏言道:「我能讓岑岱拜你為師,但是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魏言看著岑虞的目光充滿了不信任,岑虞微微眯起眼睛,抬頭看著魏言:「你不信?」

「我不可能答應的!」一旁的岑岱連忙說道。

這句話吸引了岑虞的目光,她轉頭看向岑岱,朝他燦然一笑,日光下整整齊齊的貝齒像是能發光一般,卻讓岑岱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他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岑虞,有些後悔自己跟出來的舉動。

魏言也看向岑岱,他思忖片刻,終於下了決定:「說吧,你要我幹什麼?」

岑虞聞言,一顆懸著許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左右看看,又道:「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魏叔叔能否移步我的院子?」

魏言點頭,岑虞便轉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走了兩步,她又停下來,轉身對岑岱說道:「你不許跟著。」

岑岱一愣,臉上露出氣惱來,忍不住道:「你憑什麼不讓我跟著?!」

可他說話的工夫,前面兩人已經走遠了,岑岱想也不想,抬腳跟了上去。他的小廝小武在一旁小聲道:「少爺,你以前曾經說過永遠不去大姑娘的院子的。」

岑岱猛地看向他,一臉兇狠:「現在還不去!難不成坐等著被她賣了?!」

小武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半點都不敢反駁,等到岑岱又轉過頭才鬆了口氣,然而這口氣還沒松完,岑岱再次轉頭:「這件事不許告訴別人!」

小武:……

岑虞將魏言帶到自己的院子里,兩人進了書房,岑虞讓採薇在門口看著,然後拿出那本從岑翊舟書房裡借的野食來。

野食此書乃是由當今聖上下令編撰,歷時整整十年時間才編撰出一部十卷共有七百多章的巨作來,此書雖然主要講的是民間和宮中的各種食材食物,但其實有整整兩卷涉及了藥草毒方,其中詳細,完全可以當做專門的藥材詳解來看。

看見野食,魏言的目光頓了頓,隨後自動自發地把它翻開來看。

岑虞伸手壓住書頁:「魏叔叔,先說好我的事,之後這本書可以給你看很長時間。」

魏言有些不舍地放開手,任岑虞將野食翻到野食里講水慈姑的那一頁:「魏叔叔,你看這個,你說顧璇如今昏迷不醒,會不是是因為誤吃了水慈姑?」

魏言只看了一眼,便瞭然於心,冷冷地道:「水慈姑生長於江南水鄉,多於泥潭之上,這東西沒什麼用,尋常採藥人根本不會去采它,你誤食一個給我看看。」

能用冷漠的聲音表達出鄙夷,嫌棄,歧視等等情緒的,也就魏言一個人了。岑虞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維持笑臉。

魏言再次翻開野食,有些惋惜地說:「可惜了這本奇書了。」

岑虞收回笑容,再次伸手壓住書頁,緩緩說道:「的確可惜了這本奇書了」說著,她朝魏言一笑,「我聽說這本書是聖上下發的,四品以上官員,人手一本。」

魏言的目光一滯,岑虞的笑容更加開懷:「魏叔叔也可惜了吧。」他做御醫時乃正三品,可惜後來辭官來了邊關當軍醫。

就在這個時候,窗戶邊上突然傳來噗嗤一聲笑,魏言站起身,走過去打開窗戶,兩個正躡手躡腳往外走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

前面是岑岱,後面是小武。兩人像是中了定身術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岑岱是不敢轉身,小武是不敢在岑岱前面轉身。

魏言破天荒地露出一絲笑意來:「快進來吧。」

被發覺了,岑岱只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他忍不住踹了一腳小武:「讓你笑!」

小武苦著臉道:「笑出聲的又不是奴才。」

岑岱又踢了他一腳:「還不閉嘴!」

魏言讓開身子,讓岑岱方便爬進來,岑岱也不含糊,雙手往窗台上一撐,就要進來,正在窗台上,卻瞧見岑虞看自己的目光,似笑非笑,他當即頓住了腳步。

岑虞見狀,緩緩轉過身,將野食給合上了,又整好邊角的褶皺,身後傳來噗通一聲,岑岱到底還是進來了。

兩姐弟天生的八字不合,在岑虞的記憶里,兩人和睦相處的時候只有岑岱死的頭兩個月,他那個時候已經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了,沒了家族的庇佑,他只能跟岑虞蝸居在一個破舊的院子里,他每日出去做苦工賺錢,跟想要佔岑虞便宜的地痞打個頭破血流,還要看著岑虞不讓她尋短見。

他那段日子過的很辛苦,短短兩個月,人已經瘦了一圈,岑虞記得他那天走出去的時候還是笑著的,還說要給他買肉包子,但他沒有回來。

從此就再沒回來。

岑虞仰起臉,眼淚從眼角緩緩滑下去,一直沒入兩鬢。那天晚上她聽人說岑岱被人打斷了腿,扔在岑府門口。她慌忙趕去,看見的卻是一具屍體。

從那個時候開始,那個天真愚蠢的岑虞就死了,剩下她,背負枷鎖,獨活到身死那天。索性她搭上了自己的性命,總算沒讓顧璇好過。

岑虞低下頭,伸手拭去眼角的淚水。

岑岱看見這一幕,一時間兩難,過了片刻才道:「我、我還是走吧。」

岑虞也不介意,伸手揉了揉眼睛,笑著道:「走什麼,不是寧願爬窗也要進來嗎?」岑虞說著,走到岑岱身邊,伸手敲了敲他的頭。

岑岱本來是能躲開的,但他腦海里還是剛才那個讓他感覺莫名難受的畫面,一遲疑,頭頂就傳來微微的震感,倒是不痛,還讓岑岱感覺有些新奇。從來沒人這麼敲過他的頭,爹從來只揍他,娘呢就太溫柔,把他當成一個奶娃娃。

還沒等岑岱想明白,就聽見岑虞說道:「下回來姐姐院子里,不許爬窗戶,要來就從正門進,知道了嗎?」

岑岱悶聲不吭,岑虞倒也不在乎,對小武道:「你先出去吧。」

小武得了命令,刺溜一下就竄到了門外邊,看都沒看岑岱一眼,岑岱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的背影,還沒等他說話,岑虞牽著他來到書桌前,使喚他道:「你去把這本書放到書架上。」

岑岱沒好氣地說道:「你自己不會去啊?」一邊說著,一邊還是將野食給拿了過去。

「魏叔叔,你現在可以說了吧,顧璇她究竟有沒有可能用藥使自己變成現在的樣子?」

魏言關上窗戶,來到岑虞身邊,先是看了岑岱一眼,才開口道:「不是可能,是一定,她脈象詭異,滑沉,時有浮動,如果換了一般的大夫,一定會以為她是外熱內寒,假陽真陰,不過我很確定,她的脈象是外力造成的。」

「脈象分為實相虛相兩種,實相觸之……」

「說這些人人都知道的東西幹嘛,直接說她到底用了什麼葯吧。」岑岱不客氣地打斷魏言的話。

魏言微微抬高了聲音:「你會?」

岑岱懶得看他,胡亂地點點頭:「實相如琴弦,虛相若流水。」

魏言眼裡閃過驚喜,頓了頓才道:「說的沒錯,如果我估計的沒錯,恐怕她是用了虎蒼散,虎蒼散用虎鞭、胡蒼、地黃、茱萸、牡丹皮混合製成,可令人氣血逆行,額頭燒熱,但是有一點,用了虎蒼散,心虛急跳,額頭髮燙,但是身體反而冰涼。」

岑虞從未聽過虎蒼散的名字,當下只能點點頭道:「那魏叔叔你有法子揭穿她嗎?」

「我沒法子揭穿她,但只要讓我近身,我就可以讓她蘇醒過來。」

「我有件事一直奇怪,頭上發燒,不會燒壞腦子嗎?」岑虞蹙著眉,問出長久以來的疑問。

「會,孩童體弱,熱氣上腦之後就會痴傻獃滯,如果現在救治還來得及,如果拖到明天恐怕就晚了。」

岑虞沉吟片刻,緩緩地道:「那就還請魏叔叔再走一趟了。」

岑岱來到岑虞面前,跳上椅子,然後學著岑虞的模樣在她頭上敲一敲:「你是傻的嗎,人家都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你還去救她!就讓她變成傻子唄!」

魏言在一旁義正言辭地說道:「不可,學醫之人應胸懷坦蕩,以病人為首,切不可因為一時激憤,致他人性命於不顧。」

岑岱沖他冷笑一聲:「我記得你上回救過一個叫胡巴的好色土財主,人家傷的是腿,你給治成不能人事了。」

魏言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後退一步,不再言語。

岑虞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道:「總是一條人命,不能罔顧了。」

岑岱繼續冷笑:「你也好意思說這話,你上個月還說要打死敬安。」

岑虞有些羞赧的笑了笑:「我只是隨口說說罷了。」

看見這樣的岑虞,岑岱一時無話可說,只不過眼中的鄙夷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岑虞收起了臉上的羞赧,對岑岱道:「你的君子之風呢?」

「爹說君子坦蕩蕩,男人上戰場!」說著,岑岱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容,「我知道了,你想留個活的好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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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女成長實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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