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初臨大夏第六十二章 洪流
原平縣境內,滹沱河畔。
經過一連三日的人拉馬馱,胡人-大軍主力部隊終於到達滹沱河畔。
此時已經將近隆冬季節了,北地又素來苦寒,縱然胡人-大軍在漠北早已習慣了寒冷的天氣,不過此時行軍之中同樣有不少人因此而犯病。
古人冬日來臨之時極少用兵不是毫無道理的,那時候可沒有什麼保暖衣或者羽絨服之說,一旦到了冬天,所有軍士都要船上厚厚的棉襖,而且有時候如果軍費不足的話,普通士卒就連一件新棉襖都未必能分到手。
戰場殺敵將就的是快很准,不過士卒一旦床上厚厚的棉襖,休說動用手中兵刃斬將殺敵,就連自己動作都大不如前,這個時候為將者自然不會再行發動戰爭。
不過此次胡人南下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所以巴托也估計不了這麼多了,只想著雁門關距離晉陽城並不算太遠,而且自己兵力尚有二十餘萬,糧草充足,所以思慮過後還是準備等到拿下晉陽城之後在做休整。
原平縣境內的滹沱河此時已經結冰了,不過冰層並不算太厚,而且中午之時被太陽照的久了又會慢慢融化。所以胡人-大軍根本不可能縱馬過河,於是派出斥候過河探查之後,巴托又命令格爾木率軍二萬搭建浮橋。
好在滹沱河的河面比起黃河窄了不少,原平縣這一段河面最窄處只有十幾丈寬,格爾木領命之後立即率領兩萬大軍開始砍伐樹木搭建浮橋,等到巴托率領中軍到達河畔之後浮橋已經搭建完畢。
看到眼前靜靜流淌的滹沱河,巴托神色凝重的開口道:「過了河就是新興郡了吧?」
「稟大汗,過了河之後再走不遠確實就是新興郡了,到了新興郡之後只要再經過孟縣和陽曲縣,我們就可以直面晉陽城了。」聽到巴托詢問,格爾木開口回道。
「眼下已經快要到了隆冬天氣,到時候漢軍可以在城內居於室內,而我軍卻只能在城外紮營休整,寒風刺骨之下,不知我軍能不能堅持到攻破晉陽城啊。」
格爾木雖然私下裡更傾向於效忠格魯,不過此人同樣是跟隨巴托征戰數十年的大將,所以巴托對於格爾木倒是沒有什麼隱瞞,直接說出自己心中的憂慮。
「大汗放心,此番南下的兒郎們皆是各個部落之中的勇士,而且我們在北方比這還要寒冷的天氣都見過,晉陽城外的寒風並不算什麼。只要我們能夠集中兵力儘快拿下晉陽城,到時候自然可以進城休整。」
「不錯,眼下也只有如此了。」聽到格爾木的勸解,巴托略一點頭,然後繼續開口道:「斥候探查的如何了?河對面是否有漢軍埋伏?」
「河對面五十里以內已經探查完畢,並無大股漢軍埋伏,眼下晉陽城的漢軍仍在全力加強防備,並沒有派出兵力攔截的跡象。」
「哼,到了新興郡之後距離晉陽城就沒幾步路了,我們快馬三兩日便可到達,而且新興郡也沒有什麼險地可守,漢軍這是打算在死守晉陽城了。」
不過說到漢軍準備死守晉陽城,巴托心中卻忍不住繼續憂慮起來。
雖然軍中已經將各種攻城器械打造完畢,不過自己並沒有什麼攻城戰的經驗,此前拿下雁門關主要是靠著內應,而拿下偏關同樣是因為從背後發力,所以才能如此簡單便拿下這兩座險關。
眼下隆冬將至本就是動作遲緩之時,再加上漢軍此番有備而戰,而且城高牆厚,城中兵力和糧草等物有較為充足,自己此次對於拿下晉陽城其實並沒有多少底氣。不過這種事情說一次讓格爾木等軍中將領有所準備就是了,如果再說下去,就難免滅了自己威風動搖軍心了。
想到此處,巴托凝視著遠方的新興郡緩緩開口道:「既然浮橋已經搭建完畢,而且河對岸也沒有漢軍埋伏,那就準備渡河吧。你率領二萬騎兵先行渡河,等到確定對岸安全之後本汗再命令中軍渡河。」
太透看了看天色,巴托繼續吩咐道:「等到中軍渡河完畢,先在對岸埋鍋造飯,令兒郎們飽餐一頓之後稍作休息再行進軍。」
浮橋雖然搭建完畢,不過二十萬大軍再加上馬匹和輜重糧草等物確實難以勝數,所以巴托吩咐格爾木先行渡河,如此一來只要有著兩萬騎兵道了對面,就算是漢軍忽然殺出也足以抵擋一陣了。
而且此番冬日用兵,雖然自己麾下這些兒郎們皆是勇士,不過自己也要多多體恤他們的體力。這幾日從雁門關到此處一路急行,眾軍已經不少身子乏力了,正好趁著渡河之後戰鬥尚未開啟,先行稍作休整再說。
聽到巴托吩咐已畢,格爾木應命之後立即轉身去了中軍,然後率領二萬軍士開始過橋。
雖然名義上是浮橋,不過其實已經是簡易的木橋了,軍中士卒皆可以縱馬過橋,只不過因為橋面有限,所以只能分成數人一組慢慢過橋。
原平縣以西,群山之中。
經過連續數日的蓄積,此時水壩附近已經快要成了一個大湖,水位至少上升了十丈有餘,不過好在孫虎臣此前選的地方比較隱蔽,而且這裡又正是河水流經山谷的狹窄之處,所以胡人斥候並沒有發覺。
今日一早孫虎臣就已經收到胡人中軍到達原平縣的消息,看到面前越積越高的滹沱河水,孫虎臣正在焦急等待斥候的消息。
此戰的成敗關係到整個北線戰事大局,如果此戰得勝,自己此番率軍蓄水同樣是大功一件,所以眼下胡人距離滹沱河越近,孫虎臣就顯得愈發緊張起來。雖然自己也是征戰沙場數十年的宿將了,不過此次面對的畢竟是胡人-大汗,所以蓄水完畢之後孫虎臣就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天派出至少十餘次探馬打探胡人的動向。
就在孫虎臣焦急等待之時,忽然有軍中撥開面前的荊棘前來稟報道:「報,將軍,胡人-大軍已經攜帶糧草和輜重等物全部到了滹沱河畔。眼下胡人分成兩隊,其中一隊約有兩萬人左右為先鋒先行渡河,剩下的中軍盡皆聚集在河北,似乎是準備等到先鋒部隊過去之後再行渡河。」
「胡人先鋒隊此時過去多少人了?預計還有多少時間中軍才會渡河?」聽到胡人-大軍已經雲集到滹沱河畔,孫虎臣立即精神一振。
因為胡人渡河之處距離此地上有些距離,所以斥候來回仍需要不少時間,如果水放的早了,到時候胡人中軍還沒有開始渡河那就弄巧成拙了。
「回將軍,胡人先鋒隊預計兩刻鐘之內可以渡河完畢,咱們還有三波兄弟仍在遠遠的觀察,等到胡人中軍開始渡河之時必然會再來通報。」
「好,吩咐諸位兄弟打起精神,隨時準備放水。」
孫虎臣說罷之後立即吩咐斥候下去準備,然後繼續等待胡人中軍開始渡河的消息。
兩刻鐘之後,然後又有斥候前來稟報道:「報,將軍,胡人兩萬先鋒隊已經渡河完畢,現在中軍已經開始渡河,還請將軍示下!」
聽到胡人中軍已經開始渡河了,孫虎臣長笑一聲開口道:「天佑我大夏!中軍聽令,立即挖開水壩開始放水!」
此次胡人南下,雖然朝廷派來了晉王殿下和蘇老帥親自主持戰局,不過自己和刺史丁建陽畢竟是并州主官,如果此戰戰敗,就算是皇帝不會追究自己,不過自己回到長安城之後也休想在一眾同僚之間抬頭做人。而且自己回去之後最多被皇帝賞給一個沒有實權的散官,到時候自己的官運可就到頭了。
不過此時看到局面正如幾位謀士之前所料想的一樣,胡人-大軍果然沒有發覺自己,心中立時便激動起來。
當初修建這道水壩之時本就是草草堵住,此時聽到孫虎臣吩咐放水,一眾軍士立即行動起來,雖然此時正是寒冬天氣,不過這個時候卻也顧不得什麼了。眾人一番努力之下,只是片刻便將整個水壩完全推到。
原本被蓄起數丈高的滹沱河水此時就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一般,立即洶湧澎湃的向著下游衝去。
原平縣,胡人-大軍渡河處。
隨著兩萬先鋒隊渡河完畢,此時二十萬中軍已經開始攜帶攻城所用的器械和一應糧草開始渡河,為了加快渡河時間,此時全部中軍都擁擠在滹沱河畔。雖然有千夫長和百夫長正在維持持續,不過數十萬人擠在一起,同樣顯得有些忙亂。
胡汗巴托此時正帶著一眾心腹在後方看著眾軍渡河,想到渡河之後從新興郡到晉陽城再也無險可守,巴托心中忍不住豪氣頓生。
正準備跟自己一眾心腹說幾句話,忽然聽到西方河水洶湧嘈雜之聲滾滾而來,似乎是有上萬匹野馬一起奔騰一般。
聽到西方嘈雜之聲越來越近,巴托對著身邊的一名親衛吩咐道:「速去西方查探一番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聲勢,莫非是漢軍從西方殺了過來?」
親衛領命,然後立即縱馬向著西方奔去。
就在親衛剛剛縱馬離開,跟在巴託身邊的格魯卻忽然面色一變,然後急聲道:「父汗不好,聽這聲勢是從河水尚有而來,若是孩兒所料不差,必然是漢軍一早就在尚有蓄積了大量的河水,此時正好趁著我軍渡河之時再行放水,這是想要水淹我軍啊父汗。」
格魯一番話畢,再聽到上游越來越近的咆哮聲,巴托同樣面色急變,然後嘶聲怒吼道:「吩咐眾軍速速遠離河畔,尚未來得及渡河之人立即迴轉,剩下的糧草軍械不要了,全部給我開始遠離河畔,快快傳令!快快傳令!」
巴託身邊的一眾親信此時同樣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不過這個時候二十萬中軍已經全部擁擠到河畔了,急切之間如何便能迴轉?
就在眾人準備前去傳令之時,卻忽然看到上游一條銀線急速奔來,而且奔騰之間更是洶湧澎湃,此時河水已經完全漫過河岸了,遠遠看去完全就是一片勢不可擋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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