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後續
洛寧慕沒想到,時隔這麼久,自己竟然還有機會得知那個故事的後續,而且,還是由曲嬈親口講給她聽的。
說真的,想想還覺得有點小緊張。
洛寧慕還記得,當初自己因為的內容實在太過驚世駭俗,因而她嚇得當即就把書給扔了,立刻上床睡覺,第二天一早又急匆匆地將那本「可怕」的書送還給了曲嬈。事後再想起那件事時,洛寧慕偶爾也有點後悔,反正自己看都看了,怎麼不幹脆將那故事的結尾給看完呢?也不知最終那個純真可愛的狐妖阿阮,是否能與那溫柔賢惠的柳妻真正在一起?不過,這樣的念頭往往剛冒出來,就被洛寧慕自己給掐滅了。
——再想下去一定會……萬劫不復!
她這樣告訴自己。
時間一長,洛寧慕也就不那麼多想了。
此刻,洛寧慕終於在曲嬈坦誠自己看了的一部分內容,反而覺得心中輕鬆了不少,亦不再覺得自己做了多麼大逆不道的事,反而冷靜了下來,直接將一直惦記著的那個最大懸念給問了出來——
「阿阮和柳妻到底……有沒有好結果啊?」
曲嬈聽了這個問題,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
「依慕兒來看,要什麼樣的結果才算是……『好結果』?」
洛寧慕還真被問住了。
對啊,要什麼樣的結果才算是好結果呢?
洛寧慕自己的心裡其實也沒有一個具體的答案。平心而論,若撇除那個故事裡「驚世駭俗」的部分,她還是很喜歡狐妖阿阮以及善良的柳妻這兩個人物的,可偏偏……哎,若她們只做一對普通的好姐妹,就像她與曲嬈這樣不也挺好的嗎?
可若真是如此,又……
似乎有哪裡不太對了。
哎,自己怎麼跟著胡思亂想了起來。
洛寧慕直接逃避了曲嬈的問題,只道:「你不是要將後續說給我聽嗎?快說完就是了,不過也就是個故事罷了,何必糾結這麼多?」
「慕兒說得有理,不過……就是個故事罷了。」
曲嬈點了點頭,果真不再多說,三言兩語就將後來的結尾給說完了。
原來那狐妖阿阮既然已經將自己對柳妻的一片真情坦誠相告,便索性也將自己是狐妖所化之事也說與了柳妻。柳妻不但並未因此而對阿阮有所嫌隙,反倒愈加看重阿阮雖為妖異卻並未真正害人的純真秉性。但兩人既已互剖心意,便更不捨得就此分離,於是兩人再三計議之後,還是由柳妻去與柳生說明了緣由,柳生為兩人情誼所感,立時擇了個良辰吉日,納了阿阮入門為妾,柳生既享了齊人之福,妻妾之間又十分和睦美滿。
「……此後這事被傳開來,竟成了一段人人稱羨的佳話。」
佳……佳話?又是什麼鬼「佳話」?這到底算得上是個什麼佳話?
洛寧慕聽到這裡,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早知是個這樣爛俗無聊的故事,我不聽這後續也罷!」
「看來慕兒並不覺得這是個『好結果』了?」
「當然不好。」洛寧慕忿忿道,「看了這後續便知道,這著者必定是個自以為是的世俗男子,前半部分將阿阮與柳妻之間的感情寫得真摯動人,可後續竟然就那麼隨意地被他自己給輕賤了!最可恨的是,那個臭不要臉的柳生居然還能享什麼齊人之福?啊呸!所謂的『人人稱羨』……也就是那些男人羨慕得很吧?」
見到洛寧慕如此,曲嬈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慕兒見解獨到。」
「那你怎麼看?該不會你也認定這是個『好結果』?」洛寧慕說得起興,當然也不會放過曲嬈,滿心想讓曲嬈認同她的看法。
可曲嬈卻只是淡淡一笑。
「有何不好?古人說,一陰一陽謂之道。她二人之情本就不被世俗所容,幸而柳生並不介懷,反倒願意接納,這又有何不好?自古以來,慕兒可曾聽過有哪一個女子能半點都不依附男人而活?更何況……還是兩個女子。」
洛寧慕不得不承認,其實曲嬈所說十分有道理。
可道理歸道理,就算洛寧慕知道道理如何,她也不管那許多。因而,有些話沒怎麼過腦子,就脫口而出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服氣。」
「如何不服?」
「若我是那狐妖阿阮,才不管那麼些亂七八糟的事,直接帶了柳妻遠走高飛。」洛寧慕直接道,「我可不管什麼陰陽之道什麼世俗眼光的!再說了,阿阮她一個狐妖哪裡就懂得這些?這著者寫得實在不對。再說了,既然是個狐妖,總有些法術吧,說不定也能想出點什麼辦法來……」
「慕兒說得倒是簡單,若換成是你,你哪就有這樣的膽量做出這種事來?」
曲嬈微微挑眉,似是一點都不信洛寧慕所說。
洛寧慕卻是一個最受不了激將的性子,聽得曲嬈這麼說,她立刻介面道:「我才不會在意世俗之人的看法!若換成是我,我必定不會沒膽子地去依附男人!」
「哦……」曲嬈淺笑道,「原來是這樣。」
什麼這樣那樣?
洛寧慕莫名其妙,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原本是來找曲嬈對質高詢之事的,怎麼會被曲嬈繞到了那個奇怪的故事上?
哼,這一定是曲嬈又使了什麼狐媚之術,所以才讓自己總是分神。
「好了,這故事說到此便為止,我來是問你高詢之事的。」洛寧慕皺眉道,「你還沒告訴我,究竟此事你參與多少,你費盡心思想讓我嫁與高詢,究竟有什麼目的?」
「咦,我什麼時候『費盡心思想讓你嫁與高詢』了?」
曲嬈又擺出那副惺惺作態的樣子。
「不是你一直在對我說他這樣不錯,那也不錯?」
洛寧慕耐著性子沒發作。
「那也不過隨口說說,我可也說了李佑銘不錯,你怎的就沒放在心上?」曲嬈笑著看向洛寧慕,「莫非是你自己對高詢較為留心?」
「啊呸!分明是你們勾結在一起企圖騙……騙婚!」洛寧慕乾脆胡說一通,「不然,為何高詢要刻意在五月節那一晚跑來告訴我李佑銘的事,還故意與我站在一處讓人看見,如今外頭又處處都傳著我與他的流言!」
「……哦。」曲嬈似乎這才恍然大悟一般,「原來你是說這些。」
「哼!」
「高詢這孩子的確胡鬧了些,鬧出這些事來對你的確不好……下一回,我讓他與你當面道歉,保證日後不再做這種事。」
「……」
這就完了?
怎麼這麼一件影響長公主清譽的事從曲嬈的嘴裡說出來,就好像變成了一件小孩子家胡鬧的小事了?
洛寧慕咬牙切齒。
「他這樣讓我以後還怎麼嫁人!」
「慕兒方才不是還說並不在意世人的看法嗎?」
「……」
行,算她曲嬈厲害。
洛寧慕算是看出來了,不管自己有多麼的理直氣壯,一旦到了曲嬈的跟前,就理也不直了氣也不壯了。曲嬈三兩句的胡說八道就把她準備好的一切說辭全部都給推翻了。然後,還一臉風輕雲淡地擺出一副「慕兒你真是個傻孩子」的姿態……
她真是腦子進水了才來跟曲嬈說了這麼大半天!
但這一趟也並非沒有一點收穫,最起碼,從曲嬈擺的態度可以看出來,大概高詢的事真是自己想太多了。這麼說來,曲嬈並沒有「有所企圖」故意將自己與高詢牽扯到一起,那就是高詢那個不要臉的一個人乾的了?
呵呵。
等著看吧,她要是不給這個高詢吃點苦頭,他就不知道長公主三個字是怎麼寫的。
洛寧慕心裡有數了,也就不打算再多呆了,這事她還得去跟她那個缺根筋的皇弟洛千暘解釋清楚,不說清楚的話她就得活活憋死啊!
全京城都是瞎了眼,才相信她跟那個高詢私會!
洛寧慕急著走,可曲嬈卻又喊住了她。
「再過兩日,曲家會有人入宮。」說到這兒,她似乎略微遲疑了一下,「之前,曲家向皇上請了旨,說我身子不好,一到暑熱就多有變動,因此想接我去曲家的莊子里住一陣子好好將養,皇上已經准了。」
「……你……要出宮?去多久?」
不知怎的,突然聽到這樣一個消息,洛寧慕的心裡空蕩蕩的,有點兒失落。
「說不準,總要將每年都要發作的舊疾給熬過去再說。」曲嬈的面上倒是並無一點不舍之情,她只是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又道,「慕兒……你想不想跟著出去散散心?」
「……想!」
洛寧慕答得很快。
「哦,那你得想辦法好好與皇上說一說了。」
曲嬈笑眯眯地看著她。
「……」
她還以為曲嬈已經幫她想好辦法了呢!這簡直就是欺騙感情!
「唔,你就說朝中那些青年才俊你一個都看不上眼,要去外邊走一走,說不定能在民間尋得一個可心意的駙馬……這個理由好不好?」
「……」
一點也不好!
不過,若真的能與曲嬈一起出宮去玩就太好了。洛寧慕被這深宮關了快二十年,早就悶死了。而且,自從上回出宮在京城裡晃了一圈之後,洛寧慕對宮外又多了一重想法:自己這樣天天呆在宮裡頭都變成井底之蛙了,一旦出了宮,連病歪歪的曲嬈都比她厲害。若這一次真能出宮,她必定要好好地……「歷練」一番。
對,歷練!
可自己要以什麼理由出宮呢?
曲嬈是為了養病,自己又沒病……
洛寧慕一路在心裡盤算,不知不覺已回到了羲和宮。讓她沒想到的是,自己去了棲芳殿大半天,洛千暘居然一直沒走,還老老實實地坐在羲和宮裡喝著茶。也不知他到底喝了多少杯……洛寧慕注意到,一旁的宮人正拎起桌上的茶壺打算再給洛千暘倒茶,卻拎了個空。
「……皇上還有事?」
洛寧慕此時當然已經不生洛千暘的氣了,不但不生氣,還希望能找個機會「討好」一下洛千暘,讓他答應自己出宮的事。可洛寧慕想起自己之前氣沖沖走出去的情形,此刻也不好一下就轉過態度來親親熱熱地湊上去,口氣雖然不冷不熱,但臉色卻是比之前好多了。
「皇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洛千暘不斷偷看她的神色,大概是也感覺出了洛寧慕的情緒變化,洛千暘暗暗鬆了口氣,然後才道,「朕……朕剛才其實還有一件事沒說完。」
「……」
所以他就呆在這喝悶茶傻傻等她回來?
「什麼事?」
「其實……朕得知皇姐傾……啊那個什麼高詢了之後,朕……私底下差人召見了高詢一次。」洛千暘一提「傾心」,洛寧慕就面色不好,洛千暘立刻機智地將最重要的部分給模糊了過去,然後將重點說了出來。
「……你召見他幹嘛?」
洛寧慕已然忘了自己剛才還準備對洛千暘態度好點,一想到缺根筋的洛千暘單獨召見了高詢,她心裡就噌噌地往外冒火。
「朕……朕也是關心皇姐的婚事,所以就……」
「就?」
「……稍作試探。」
洛千暘說得比較委婉。
但照洛寧慕的理解,洛千暘既然這麼「關心」自己的婚事,就算只是「試探」,也必定向高詢暗示了一些什麼。比如……自己「傾心」於他?
——不行,要冷靜。
「那麼,高詢怎麼說?」
如果那個高詢竟敢厚顏無恥地說了什麼不三不四的話,她洛寧慕發誓,必定現在立即出宮將他五馬分屍!
「他說……那些都是……」洛千暘的額上布滿冷汗,一邊說一邊留心著觀察洛寧慕的神色,「都是謠傳。」
哦?沒想到那個高詢倒偶爾還要點臉。
見到洛寧慕暫時還未有什麼情緒波動,洛千暘總算能把接下來的話說清楚了。
「他說自己高攀不上你,又說他其實早有自小定親的對象了。」
「……哦。」
那就好。
「不過……若是他是不肯認賬,或是皇姐當真……稍稍有些屬意於他,朕當然也願替皇姐想想辦法。」
「……」
「皇姐?皇姐你怎麼了?哎,他若是真傷了皇姐的心——」
「對!本公主此刻傷心欲絕。」洛寧慕捂著心口,憤聲道,「如今這京城之中處處都是流言,實在讓我再也呆不下去,千暘,我想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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