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 144 章
「顧淮?」她輕聲道,在他旁邊坐下,「你怎麼了?是心情不好嗎?」
她刻意將話題引開,她這種做法無疑是在自欺欺人,她的話音才剛落,顧淮的聲音便傳了過來,「林香,我等你很久了。」他略略往前傾了下,修長的手指壓著放在茶几上的紙移了過來,「這是離婚協議,你看看,沒有問題的話,就簽一下。」
林香再度懵逼,顧淮又說,「至於你的利益,你不要擔心,我已經給你最大化了。」
「為什麼啊?」她現在的腦袋都是混亂的,她想不出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只有顧淮才能給她答案。
「沒有為什麼。」他的聲音其實並沒有變,可是聽在林香的耳里,卻是冷漠地滲人,「要和我離婚,你至少要給我一個理由吧?顧淮,婚姻不是兒戲,是不是我什麼地方做的不夠好,你說,我可以改。」
「這要什麼理由啊?」顧淮垂下眼,「就是不愛你唄,你不適合我,我不想和你走一輩子,這太痛苦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當初要答應和我結婚?」林香咬牙,「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自然也知道婚姻不是兒戲,所以這個理由我駁回,我不同意離婚。」這說著說著,林香反倒冷靜了下來,思路也清晰了起來,她回憶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顧淮的變化也太反常了,如果是以前的他,壓根就不會這樣。是什麼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她深深地想,像是要將真相從泥土裡挖掘出來。
猛地,她想起那天顧母和她偶然間提起的事。瞬間,她如醍醐灌頂,問:「顧淮,你是不是公司里出什麼事了?」
顧淮的眉頭微不可聞地一皺,強行將筆塞到她的手裡,「簽字。」
林香定定地看著地他,越看就越覺得他心虛,她怕極反笑,一抽一抽的,「顧淮,我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少女,離婚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做過,在我沒有同意的前提下,你一個人想要離婚沒那麼簡單的。」
顧淮抬眼,與她的視線相匯,相匯了,才發現她狼狽的不行,眼睛腫著,白眼球紅血絲蔓延,眼眶噬著一泡淚,可憐兮兮的。
他的心像是被什麼砸到似的,難受的可以。
他沉默了好久才說,「你當初說因為愛我要和我結婚,事實不是這樣吧?你不過是因為愧疚,以及懷著報恩的想法才嫁給我的吧?」他別過眼不去看他,「你將你施捨強行塞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根本不願意?!林香,我受夠了這樣的你,離婚吧!」
這個時候,林香倒是反應快了起來,幾乎是反射性地她就說了出來:「這種胡話是誰說的?我沒有!我是因為愛你才和你結婚的!你因為這種胡亂猜測就要和我離婚,我更加不接受!」
聞言,顧淮再度挪眼看她,她的眼睛還是腫著,看起來可憐的不行,可是卻帶著抹堅定。他心中難受,明白如果還這樣斯文地交涉,這婚是離不掉了,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平生最冷、以及最厭惡的語氣對林香說:「林香,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呢?你比我還要大,怎麼還像一個孩子那般天真?你明知道這種離婚理由太可笑,根本就不成立,你就不會往其他方向想想嗎?」
林香愣住了。
顧淮又說:「其實從和你結婚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我是我母親唯一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沒有后?可是你呢?你已經不能生了,娶了你,就意味我沒有后,我的膝下無子,這樣的你,我娶來做什麼啊?只能怪當時的多巴胺分泌太過旺盛了。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後悔死了,你離過婚,生過孩子,還結紮了,就是一個二手貨,我沒娶沒生,卻要娶你,我真可以說是腦殘了!」
語畢,他頓了頓,又加重了語氣:「這是我要離婚的真正原因,這下你明白了嗎?」
剛重生的時候,是這個世界她和陳磊剛離婚的時候,那個時候,在村裡她可以說是第一個離婚的女人,與世俗相違啊,村裡人口舌多,走到街上難免被人指指點點,那些鄉野婦人嘴巴可毒了,在背後的那些話簡直戳的人脊椎痛。可是那個時候,即便再被怎麼說,林香都可以無視,無論再惡毒的話,她都能夠勇敢面對,那是她的生活,她不怕被人指指點點。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自己脆弱的很,她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傷口還未完全痊癒的病號,那些疤雖然已經結痂,可是裡邊還沒有徹底好透,可是顧淮,卻一點點把她的那些痂慢慢地撕下來,鮮血淌了下來,起初疼的不行,到後來的徹底麻木。
她定定地看著顧淮,眼淚像是關不上的水龍頭,止不住地流:「對不起。」
「可是,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如果還可以有其他的選擇,顧淮斷然不會選擇這種最愚蠢的方式,可是他沒有其他的方法,在目前來看,這個愚蠢的方法是對林香最好的決定。
「是的。」
在來之前,林香是慌亂的,可是潛意識裡,她並沒有想放棄,她想,無論顧淮說什麼,她都不會放棄。可是這個時候,她覺得自己陣亡了,她覺得自己的防線徹底被擊潰,她覺得除了同意,再沒有其他的選擇。
她站起來,不知為什麼,頭暈的可以,站起來一個搖晃,顧淮下意識去扶她,可是手卻僵在了半空。
林香定定地看著他的那隻手,一聲苦笑。
「王姨和李姐呢?」她問。
顧淮看著她,眼裡有著克制的擔憂,「我讓她們休一上午的假。」
「那腿腳不方便,我把王姨叫過來吧。」說著,不等顧淮說話,她撥了王姨的號碼,麻煩她過來之後,她又坐下,看著沙發前面的電視一聲不吭。
她那樣子就像是丟了魂似的,眼淚在無聲地流。
她心裡難受,顧淮又何嘗不是?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他的難受,他的聲音依舊冷漠不已,「把字簽了吧,對誰都好。」
「我現在手一點力都沒有。」林香的聲音有氣無力,就像是虛脫了一般。「你等我緩緩。」
不多時,門外傳來敲門聲,林香允了之後,便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王姨走了進來。林香立馬站了起來,粗略抹了抹眼淚,對王姨強顏歡笑:「王姨,突然間把你叫來實在是不好意思,可是顧淮一個人在這兒,我實在擔心,麻煩你好好照顧他。」
她的眼睛腫的可以,臉頰紅通通的,明顯就是哭過的模樣,叫人看著就覺得心疼不已。可王姨終究是外人,也不好插嘴他們兩口子的事,只恭敬地回:「夫人,您放心,這是我分內的事。」
林香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沙發上的顧淮,輕聲說:「對不起顧淮,今天早餐吃的太少了,我一點力氣都沒有在,手一直在抖,實在沒法簽,等我緩兩天再來簽。你放心。」
說完,跌跌撞撞地往門口走去,看她那情形,王姨實在不放心,可是她也不好出手,她只好看向顧淮。而顧淮一動不動地坐著,顯然沒有打算搭理她。
待林香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幾乎快要聽不見腳步聲的時候,王姨忍不住問:「先生……夫人她,似乎狀態不太好……」
「跟上去看看,別讓她出事了。」他說,那挺得筆直的背脊在瞬間彎了下去,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他的神情頹廢下去,眼神空洞,看起來茫然又無助。
看著林香上了計程車之後,王姨才放心了,折了回去,將這事告訴了顧淮。顧淮點點頭,便再也沒有說話。
不多時,突然傳來敲門聲,王姨將門打開,看到一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站在門口,額頭上滲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看起來焦急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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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打車去的地方不是其他地方,而是顧母居住的地方。
雖說被顧淮的那番話傷的不清,說嚴重點,甚至可以說被傷的神志不清,可是她……仍舊犯賤一般地不甘心。
從門口走出來之後,那止住的眼淚再度流了下來,眼睛好似是出了毛病,怎麼也止不住。計程車司機從後視鏡看她,看到她那副模樣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問了出來:「姑娘,你沒事吧?」
林香抿唇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窗外飛速行駛的車輛。
那計程車司機又說:「姑娘啊,你想開點,人啊,只要還或者,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所以你不要太悲觀了。你現在這麼哭,有什麼用呢?傷心的也是你自己,還不如開心點。」
「可是我開心不起來啊。」一開口,就哽咽就來,淚水不停地掉,幾乎忍不住要大哭起來。「哥,你說一個曾經很喜歡的人突然說要離婚,是什麼原因啊?他是不是有什麼苦衷啊?」
計程車司機是個普通的男人,人生也沒有那麼多的起起伏伏,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如果他深愛著自己的老婆,又怎麼會突然和老婆離婚呢?這不科學,這種假設不可能成立。他實在不忍將真相告訴自己這位哭得可憐兮兮的女顧客,可是看到她那麼傷心,如果沒有人告訴她事情的真相,怕她會一直鑽牛角尖出不來,於是,本著好心的念頭,他對林香說:「姑娘啊,你別太傷心了,這種男人不值得傷心。男人要離婚有什麼苦衷啊,沒苦衷的,如果真要說一個苦衷,那麼歸根到底,只要一個苦衷,那就是不愛了,無法忍受了的苦衷!大姑娘,你想開點,你那麼漂亮,踢了這個男人,還有大把的男人排隊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