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沃克為姚卓開了夜燈,昏暗的黃光打在她的臉上,造成了大面積的陰影,這讓她的面容看來好不真實。

他先是守在她的身旁,聚神地凝視著她好一會兒,這才轉身到客廳的沙發上窩著。

他擔心她半夜會有狀況,要守著她,他才能安心。

但天一亮,證實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一整夜,姚卓睡得出乎意料的安穩,她甚至比沃克還要早起。

「沃克,醒醒。」姚卓伸手搖著整個人縮在沙發上睡著的沃克。

真是委屈他了,長這麽大一隻,卻為了她,一整晚縮在這沙發上睡,肯定不舒服極了。

「嗯……」

「累了吧?快回床上去睡。」姚卓有些內疚,但知道他是這麽的關心著她,內疚的同時又藏著些竊喜。

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對他是帶著點好奇,當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好奇便自然轉為心動,再來是漸漸愛上。

他就像是種令人上癮的毒藥,一點一滴地滲入她的血骨里,教她再也放不下,渴望從此被鎖緊,除了他,她誰也不要。

聽見姚卓的話,沃克沒有立即回應,但從他清亮的眼眸可看出此時的他已完全清醒。

「姚卓。」沃克直起身體,驀然朝著姚卓大喊,顧不了僵硬的背脊需要得到立即的伸展,好舒緩一夜所累積的酸痛。

「靠夭啊!突然叫那麽大聲,是想嚇死誰呀?」姚卓被沃克那突然的叫喊著實嚇了一大跳,也顧不得所謂的淑女形象,一開口便是不雅的字眼。

「呼!你沒事就好。」沃克總算鬆了口氣。

這氣勢才對嘛!這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姚卓。

望著沃克那鬆了口氣的模樣,姚卓明白他指的是什麽,擔心的又是什麽。

「呵、呵……沒事,我只是突然被嚇傻了,睡一覺就全好了,你看。」姚卓笑嘻嘻的用笑容掩去眼底瞬間閃逝而過的幽光。

她以為自己掩飾得夠快了,但那一閃即逝的灰暗,仍是教沃克捕捉到。

顯然她並不想再提及昨天的事,那他自然也是當她沒事了,暫且。

「沒事就好。」沃克這才伸了個懶腰,舒展一整夜的酸痛不適。

「你整夜沒睡好吧?快回家補眠去。」眼下都出現了陰影,他一定很累。

姚卓忍住手癢的衝動,剋制著不伸手去碰觸那因為她而間接造成的疲累。

心疼呀……

「不了,我睡飽了。」沃克爬了爬落在前額的髮絲,視線始終落在姚卓身上。

聞言,姚卓露出一臉請便的表情,轉身打算進廚房泡咖啡去。

不論他想繼續賴在她這兒也好,還是想回對面自個兒的地盤去也罷,總之,現在她得離他遠一點。

剛睡醒的男人,此刻可是性感得要命,害她現在手痒痒,心也痒痒。

嗯……還是遠離他一點的好。

但沃克卻因為姚卓那「漠不關心」的模樣,感到有些不是滋味。

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不滿的情緒是打哪冒出來的,只是不想要她就這麽離開他的視線內,他們之間可以再多些什麽的。

沃克被自己腦子裡突然的想法嚇了一跳。

他們……可以再多些什麽?多什麽呢?

來不及深思,他的身體已早腦子一步做出反應。

「親愛的姚小姐,看在老天爺的份上,也看在昨天我送你回來的份上,請我到樓下吃個早餐吧!我餓死了。」

他和她之間能多些什麽呢?

這個問題沃克想了又想,整整想了三天,但這三天他卻再也沒見過姚卓一眼,他找不到她的人,打電話給她也不通,究竟是上哪去了呢?

不見她的人,沃克的情緒為此顯得焦躁不安,他隱約明白自己的改變,又為何而改變,但他無心深思,因為即使想透了,得到了答案,他仍是不能確定自己是否還有那個勇氣及力氣去付出,現在他只想快快見到她的人。

凌晨三點鐘。

睡夢中的沃克被一陣狂響的門鈴聲給吵醒。

「沃克,快開門,快一點。」汪蓮芬攙扶著全身酒氣,顯然已醉得不省人事的姚卓在大門外狂按著門鈴。

夭壽!她快撐不住了,沃克不會是睡死了吧?怎麽還不快來開門幫幫她呀?

汪蓮芬就快沒力氣了,沃克要是再不來開門,不是姚卓跌到冰冷的地板上,就是她在底下當肉墊讓姚卓躺了,救狼喔!

所幸,在汪蓮芬內心不斷哀號的同時,她的救命符適時趕達。

深夜裡突然有人狂按門鈴,已教人匪夷所思了,沃克沒想到一打開大門,會是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懷裡莫名被塞了一個全身酒氣的女人,那人不是別人,是他想了三天的姚卓。

「夭壽喔!手差點就要廢了。」這真是一點也不誇張,姚卓雖是不重,但一路自KTV把她攙回到住處,卻沒想到家門就在眼前,結果在她包包里翻找了大半天,才發現鑰匙不見了,這也太玩人了吧!

一直杵在大門口也不是辦法,沃克只得先將不省人事的姚卓移進屋裡。

「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沃克皺著眉看著汪蓮芬,她雙頰也是紅通通的,顯然這兩個女人是相約喝酒去了。

「就你眼前看見的這個情況,她喝醉了,而且鑰匙也不見,大半夜的,只好先把人丟到你這兒了。」汪蓮芬拿出手機,又對沃克說:「你先等等。」

「King,你找找小卓的鑰匙是不是掉在你家了?」汪蓮芬撥出了號碼,但她開口喊出的那名字,卻令一旁的沃克心裡一動。

鑰匙掉在King家裡?這三天……她是待在他那兒了?

電話的另一頭靜默著,可汪蓮芬隱約聽見有翻找物品的聲音。接著傳來King那低啞的聲調。

「沒有,她肯定是放在屋裡了。」

「好,我知道了。」

「她又喝掛了嗎?」King的語氣有著無奈。

「嗯!我陪著她整整唱了八個小時的歌,唱到『必叉、燒聲』,她還是堅持要唱下去,要不是她喝掛了,現在我們肯定還在包廂裡頭。」說到最後,汪蓮芬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辛苦你了。」

「別說這些了,你繼續睡吧!再見。」

汪蓮芬收了線,對著沃克說:「今晚能讓她先待在你這兒嗎?」

「當然。」沃克二話不說,將姚卓從沙發中抱起,直接走入他的卧房裡頭。

汪蓮芬跟在後面,她雖然喝了酒,但腦子可清醒得很,沃克所有的一舉一動,自然全落入她的眼底。

看著他細心輕柔地為姚卓蓋上被子,那無比專註的凝視,又怎會是朋友間會有的呢?

是她總想著撮合他倆,所以才會將他的一舉一動放大看是嗎?

是錯覺?

希望不是。

沃克關了燈,示意汪蓮芬跟他一起來到客廳里,他有些話要問。

「就你們兩個自己跑去喝酒唱歌?」他聽見了汪蓮芬剛才與King的對話,現在心底有著一堆的問號等待發問。

「嗯!」汪蓮芬點著頭,視線認真地捕捉著沃克,企圖為心中的疑慮找出正確的解答。

「她有什麽事讓她心情不好,非要把自己灌醉不可?」姚卓是女孩子,沃克第一個聯想到的是失戀兩個字,但認識這麽久以來,卻也沒見過她與哪個男人走得近,那個大明星King她說過了,只是朋友。

光憑著一些無法確認的懷疑,汪蓮芬沒辦法下定結論。現在他們雖是好朋友,但有些事情畢竟是個人隱私,不該由她開口說的,可是……若他們的友情開始有了變化了呢?

姚卓的努力有了成果?

那麽,在姚卓最脆弱的時刻,是否會是推進他倆感情的最佳時刻?

姚卓老是說等久了就會是她的,但她就是看不慣她那默默等待的模樣。

等等等等……三年、五年,還是十年呢?女人的青春能讓她這麽浪費嗎?

傻瓜一個。

況且,沃克不是遲鈍沒神經的男人,即使仍是在原地等待著,姚卓每年都要來這麽一回的狀況,他遲早都會知道的,還不如現在就讓他明白。

「再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所以這幾天,她都會是這樣的狀態。」日日醉的狀態。

「生日?」沃克懷疑自己的眉頭是否打了結。

他當然明白汪蓮芬指的狀態是什麽狀態,但他不懂的是,生日不是令人歡愉的日子嗎?還是把自己灌得爛醉如泥,就是姚卓為自己慶生的方式?

「唉……告訴你好了,要不然她每年都要來這麽一回,你總有一天會問的。」汪蓮芬的表情告訴了沃克,這不會是太令人愉快的事情。

果然!

「小卓的父母親在她十八歲生日那一天出了車禍,當時小卓也在車上。他們在高速公路過上了連環車禍,伯父伯母當場身亡不治,小卓則因為腦震蕩,被送到醫院裡去,醒來後她崩潰了,認為是自己害死了他們,要不是因為她生日,全家人打算南下度假為她慶生的話,他們也不會過上這場死亡車禍,她認為都是她的錯。」平時笑嘻嘻,老是跟著姚卓不正經的汪蓮芬,在說這話的同時,神情竟是難得一見的沉重。

沃克也是一臉的沉重,不難想像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在一場車禍中失去了至親,而她在醫院醒來的瞬間又是如何承受這突然的噩耗,光是想像就教人無比的心痛。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她選擇讓自己爛醉?」這一回,沃克可以確定自己的眉頭打結了。

姚卓平時是滴酒不沾的,即使是出團活動,大夥一塊開心,不論是一同出團的夥伴或玩嗨的客人要她喝,她每每都是抵死不從。他以為她對酒精或許不偏愛,又甚至有過敏的現象,怎麽也想不到她會有這麽爛醉的一面。

汪蓮芬先是點頭,再來是搖搖頭,看得沃克心裡又是一陣疑惑。

「我倒情願她將自己灌醉,酒精至少能安撫她低落的情緒,了不起就是醉個幾天,然後她又會是活龍一條了。」又會是那個人見人愛的姚卓。

「這話是什麽意思?」

「這事告訴你也是可以,但你可要記得別在她面前提呀!」汪蓮芬不得不提醒沃克,因為這沒什麽好說嘴的,她不確定姚卓是否願意讓他知道這段痛苦的過去,畢竟是心儀的男人,誰都只想要讓對方看見自己光亮的那一面。

沃克毫不猶豫的點頭。

「那次的車禍,她只受了輕傷,卻也得了重度憂鬱,總想著人生無助無望,生不如死的念頭一直纏繞著她。她自殺過,所幸都教我們幾個好朋友及時發現。這個病反覆纏了她近五年,她吃了葯,也持續看心理醫生,直到這三年不再複發,才不教我們擔心,所以她想喝酒,陪她喝就是了。」陪她醉個幾回就行,好過要她長期吃藥看醫生的好。

汪蓮芬只是陳述著過去的一件事,卻教沃克聽得心驚肉跳。

她自殺過?還曾有過重度憂鬱?那個一開始教他誤認怪異的女孩,像是暖陽總是溫暖著身旁每一個人的女孩?

莫怪,只是個小車禍,也會造成她那麽大的反應,是心底的陰影還在,更別說是在這敏感的日子裡,她的苦是別人無法體會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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