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心心念念
周長樂苦著臉守在書房外,少爺今天已經問過他四回那丫頭有無過來討書,答案自然那是否定的,明明昨天少爺還說如果那丫頭敢找上來要書,就打出去,他也遵照吩咐去吩咐門房了,今天少爺又這般關注,令他心裡戚戚,不知少爺是何意:這是想那丫頭來討書還是不想她來?
苦惱的周長樂把問題拋向一旁皺著眉心的佟管家,佟管家撇了他一眼,鬆開了眉頭,淡定自若地開口,「如果你能找到那丫頭,並不著痕迹地讓她主動上門來,少爺一定會很高興的。」
「這是何緣故?他明明很惱火那丫頭,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她來著。」
「少爺就是想一巴掌拍死那丫頭,在拍死那丫頭之前,如何能高興得起來,拍死之後,他自然就高興了。」
「那丫頭固然有錯,可是誆騙她過來給少爺拍死,我於心不忍啊。」周長樂雖然經常犯二,可是他也有一副慈悲心腸。
佟管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恨不得自己先拍死周長樂這個腦缺,在他眼裡,少爺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這怎麼叫誆騙呢,只是讓她做個有始有終的人而已,再說了,少爺不會真的把她怎樣的,只是一口氣不順而已,這口氣下去了,就沒事了。他這麼憋著,身體可怎麼受得了哦。」
「行吧,我明兒這就去找那丫頭,然後讓旁人暗暗說起少爺把書扔在楊宅門房那裡了。」對於周長樂的主意,佟管家欣然同意,「去吧,少爺這裡有我盯著。」
周長樂這人腦子缺根筋,五里鎮三教九流都認識一些,今日他就找了他認識的一個乞丐頭子,讓他幫忙打聽,乞丐頭子出去找他的蝦兵蟹將,大家匯總了一下消息,居然把喬嵐在五里鎮的行蹤還原了七七八八。周長樂叫了一桌飯菜給乞丐頭目作為犒賞,自己回到楊宅找佟管家,如此這般說了一通。
知道了那丫頭的行蹤,雖然具體做了什麼不詳,但沖著她買東西的架勢看來,她不但不缺錢,還有錢得很,佟管家覺得不可思議,難道他和少爺都看走眼了?聽到喬嵐居然和青山村的謝獵戶走了,佟管家拍案而起,「豈有其理!!!她招惹了我家少爺,就這麼走啦?不成,必須找到她,我要讓她好看。」
「佟管家,其實……」周長樂很想說,那丫頭也就說錯了一句話,而少爺撕了人家的書,也該扯平了,哪能人家不上門討書還當成錯處,可他不敢,只能當鵪鶉了。
「讓人繼續打聽,姓誰名甚,家住何方,祖宗十八都給我打聽清楚。等等,你說青山村……咱在青山村不是有個莊子嗎?整好,明天庄頭過來回話,我問問他,沒準他知道點啥,嗯,就這麼辦!」佟掌柜忍不住為自己的英明叫好。
「那個,少爺再問起來,要不要告訴他那丫頭已經離開五里鎮了?」周長樂自覺愚鈍,怕壞事,這種情況下還是先問過精明的佟管家為好。
「先不說,等找到那丫頭,依情況而定。」
佟管家和周長樂碰了頭就各自安排去了。
出乎周長樂的意料,直到晚上歇下封啓祥沒有再過問這件事,這讓他長舒了一口氣。他不知道的是,封啓祥沒問,但心裡絕對不舒坦,他早就想好了等那丫頭出現就怎麼怎麼扳回一局,可是人家壓根就沒把他放在心上。哦!你猜對了,人家的確把你當成一縷清風,吹吹就散了,那還記得你這號人物,最多在需要素材編纂故事忽悠人的時候借用一二。
翌日,封啓祥一早就讓人把周長樂找來了,說要出去轉轉,讓他備馬。備馬?!周長樂傻眼了,佟管家吩咐過,少爺毒傷未愈之前,最好還是穩妥一些,乘坐馬車出行。
「可是,佟管家說……」
封啓祥冷冷地看了周長樂一眼,「你主子什麼時候變成佟管家了,我還以為我才是呢。」
「小的這就去備馬還不行嘛。少爺以後可不興這麼說了,折煞小的,小的是要折壽的。算命的說小的福淺壽短,可不能再短了,不然,明兒個就得嘎一下抽過去了。」周長樂絮絮叨叨地念了一通,才去馬房備馬。
馬房裡,周長樂直奔封啓祥的愛駒驚風,驚風看到他來,狠狠地沖著他打了個響鼻,好像鄙視得不行。
「今天咱主子要帶我們出去遛彎,高興不!不過主人最近性情變得有點古怪,你可得乖巧一點,慢慢溜達就好了,別撒丫子跑,主子身體受不了。」周長樂一邊打理驚風,一邊嘮嘮叨叨地囑咐著。要說一般人是不會把自己與畜生相提並論的,可周長樂不是一般人,他就喜歡對驚風說起「咱主子」,把自己和驚風放在一塊說,因為主子買他只花了二十兩,而驚風是主子花了一千兩從一個北疆人那裡買來的,一匹驚風相當於幾十個他,在他心目中,驚風比他值錢多了,所以他覺得把自己和驚風相提並論,是抬了自己的身價。
周長樂把驚風牽到二門外,封啓祥已經等在那裡了。驚風一看到封啓祥,雖說沒有撒歡地奔過來,但腳步輕快了不少,待走到封啓祥跟前,便親昵地蹭上去。封啓祥撫摸著驚風,心情好上了幾分。
五年前,驚風還只是一匹小馬駒,生著重病,那個販馬的北疆人要趕路,不便帶著它,當街叫賣。一匹病馬駒居然要價一千兩,旁的人都嘲笑那個北疆人想錢想瘋了,只有封啓祥,他看到一匹高大的母馬與小馬駒上演孺慕情深,他想到過世的母親,動了惻隱之心,掏錢買下驚風。北疆人把驚風交給他的時候,跟他說了怎麼醫治怎麼照顧,末了還加了一句「小子眼光不錯!」沒有人知道,北疆人販馬還是次要,主要是護送一匹千里馬到南部,而那匹千里馬正是驚風的生父。
驚風養了大半年才恢復過來,之後的成長給了封啓祥一個大大的驚喜,完全是一匹千里良駒的態勢,而且驚風只認他,旁的人,只要稍一接近就會令它狂躁起來,正因如此,很多覬覦驚風的人不得不敗興而歸。
當年被迫離開侯府,他帶上了好幾個人和物件,但只有驚風是他自己要求的。離開后,他才發覺身中劇毒,連行走都成困難,遑論策馬奔騰。三年了,封啓祥一次都沒有騎過驚風,能做的只是經常帶它到五里鎮北面荒原讓它跑自己上一陣。
周長樂攙扶封啓祥騎上驚風的背,又把封啓祥的半臉面具遞過去,實在是自己少爺長得實在太妖孽,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後者也自然而然地接過面具帶上。周長樂沒有牽出自己的馬,而是低眉順眼跟在一旁跑動,他希望少爺能稍微顧慮一下自己的艱難跟隨,別讓驚風跑起來,實際上,他多慮了,封啓祥能夠坐在馬背上已經很勉強了,怎麼會讓驚風跑起來呢,若非鄭神醫已經將他身上的毒壓制住,他連上馬都做不到。
今日月末,佟管家忙得腳不沾地,楊宅里只有一個主子,八個下人,事情極少,可是夫人的嫁妝都還在他手裡管著呢,待他見過幾個管事,才得知少爺出門了,他罵了周長樂幾句后連忙安排他兒子佟雨替他與前來結賬的幾家店鋪結算,他自己和車夫駕著馬車去找他家少爺去了。
封啓祥出門第一站便去了茶館,周長樂這才明白過來少爺打的什麼主意,他敢打賭,少爺身上肯定帶了那半本《豈國律法》,於是他總結出,少爺並非真想找那丫頭麻煩,他是閑得慌,在找事情消磨時間呢。
儘管得到佟管家的囑咐,周長樂還是沒忍住,把喬嵐已經離開五里鎮的消息告訴封啓祥,本來他還惴惴不安,怕少爺責罰他瞞而不報,誰知封啓祥一聽,沉默了半響,問他們在青山村是不是有一個莊子,得了肯定的回答,他調轉馬頭往鎮外去了,還美其名曰去視察莊子。
周長樂暗暗叫苦,可再不願也只得跟上。
青山村,在茅草屋過了一夜的喬嵐一大清早就跟陳月牙說讓她和自己一起坐著謝金寶的小驢車歷山縣。原先喬嵐不知道這個時代男女大防這麼重要,如今再要她單獨和未來妹夫同進同出,她自是不願的,所以捎帶上陳月牙,一來避嫌,二來也想讓妹妹長長見識,別窩在小山村成井底蛙。陳月牙記掛老娘,不肯去,奈何喬嵐巧舌如簧,愣是把她說動了。陳月牙如一陣風刮回家和陳梁氏說了一聲后,也不管陳家其他人或怒或嘲諷的嘴臉,又像一陣風颳走了。
喬嵐想要立女戶的事在喬嵐離開里正家后就傳開了,陳家人也是知道的,但他們一個個都在等著看喬嵐的笑話,立女戶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起碼在他們有限的認知里,立女戶就得上衙門。衙門是什麼地方啊,縣太爺的地盤,據說要進衙門,莫管什麼事,都得先打十大板子。俗話說「八字衙門朝南開,有理無錢莫進」跟衙門裡的人打交道,不給銀子打點那是妄想,況且,就那個足不出戶,懦弱不堪的死丫頭,知道縣城在哪兒嗎?懂得衙門在哪兒嗎?
不管別人如何做想,喬嵐和陳月牙坐著毛驢車,慢慢搖去縣城。歷山縣在五里鎮往南三十里。小驢車一出大青山山區就往南拐了。在他們往南去后不久,一匹高頭大馬踏著小碎步走進了大青山的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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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有話說:
有木有人喜歡周長樂這個脫線的二貨,獄每次寫到他都覺得好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