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第二天,宮裡就有消息傳出,說是皇帝陛下的越發重了,恐怕是真的命不久矣,又說信王殿下恐怕難以當此大任,言語之中,都是對魏忠賢的鼓動。
魏忠賢雖然心動,卻還沒完全糊塗,他知道就算控制了禁宮,也不等於謀得了皇位,畢竟除去信王之外,能夠繼承那個位置的王不在少數,最好也是最保險的方法,就是製造出一個傀儡小皇帝,那大明不久任他搓圓捏扁了?
只是此事技術難度太高,首先,魏忠賢還未得到皇后的支持,其次,他手上也沒兵。
就在他糾結著的時候,崔呈秀找上門來了。
「崔尚書不是去投奔信王殿下了?怎麼還肯賞光到我這來?」
魏忠賢陰陽怪氣的說道,顯然,他已經通過線報得知,崔呈秀在前幾日到了信王府中,只是那是信王不在府中,他等待了片刻就離開了。
不過即使如此,魏忠賢也已經懷疑崔呈秀是想趁著信王還未登基,給未來的主子示好,只是他未來的這個主子,也不太看得上他而已。
崔呈秀趕忙跪下道:「我哪裡敢對九千歲不忠啊,與九千歲相比,信王也不過是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哪裡都得過您啊。」
魏忠賢眯了眯眼,像是對崔呈秀的話一番話十分受用,他點了點,道:
「你今日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的?」
崔呈秀見對方已經有所鬆動,更加諂媚的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九千歲,今日屬下前來,是想送九千歲一把椅子。」
魏忠賢漫不經心的問道:「哦?什麼椅子。」
「九五之尊的那把椅子啊。」
魏忠賢先是一愣,隨即才猛地反應了過來,目光若有所思的望向崔呈秀。
明明先前他幾次向崔呈秀催促的時候,崔呈秀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怎麼現在反倒是這麼積極了?
看出了魏忠賢的懷疑,崔呈秀暗道不好,急忙又道:
「九千歲,屬下已經部署完畢,一切只能九千歲一聲令下,所謂富貴險中求,九千歲定要三思啊!」
在權力與利益的面前,總有人選擇孤注一擲,所為富貴險中求,沉吟許久,猶豫再三,魏忠賢還是決定鋌而走險。
就算錦衣衛是皇帝親信,只接受皇帝的親自調配,但現在的皇帝已經是快要入土的人了,這大明的江山接下來會姓什麼還未可知,再加上崔呈秀信誓旦旦的表示,錦衣衛已經在他的掌握之中,而魏忠賢要做的只是在王城被掌握之後,宣告皇帝陛下已經早就已經被信王謀害身亡,再由皇后宣告禪位的詔書。
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完美,可在實施的時候就沒有那麼順利了。
在魏忠賢的想象中,從皇城到禁宮將是一場血戰,可實際上,當他帶兵來到乾清宮的時候,周圍安靜的可怕,別說是平常巡查的禁衛軍了,就連一個人影都沒有。
事有反常必為妖,魏忠賢腦中靈光一線,猛地想到了什麼。
「快!快撤離!」
話剛出,周圍已經響起一片殺聲,本應該負責率領禁衛軍包圍皇城的崔呈秀,此時卻出現在了魏忠賢的面前。
魏忠賢稍微一愣,便已經反應過來這是怎麼回事,他長笑一聲道:
「竟沒想到我會栽在你這個小人手中,只是崔呈秀啊,你就這區區幾千人來,也想扭轉局勢嗎?」
崔呈秀雖是兵部尚書,但也是魏忠賢一手扶持的,再加上他把持朝政多年,禁衛軍中有半數的統領已經被他掌握,此時他所帶領的那一部分知道此時已經退無可退,自然會選擇與對方拼的魚死網破,再看看崔呈秀帶來的那幾千人,最後鹿死誰手也實在是難以預料。
誰知他的話剛落音,卻見從崔呈秀的身後走出一人,明黃色的袞龍袍,彰顯著他不尋常的親王身份,而在這座皇城中,有資格穿上這身的也只有皇帝陛下的弟弟,皇位未來的繼承人——信王殿下。
只是與平時不配劍的信王不同,此時的信王,或者說是葉庭是身背一重一輕兩口劍,再一晃眼,葉庭的輕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中,金燦燦的劍身再配上金燦燦的服飾,舉手投足間便是天生的貴胄王氣,雖然只有一人,卻有堪比千軍萬馬的氣勢,他張張狂一笑道:
「再加上我如何?」
沒想到信王竟然會突然出現,魏忠賢只覺得眼前一黑,差點站立不穩。
看到這位正統的繼承人,跟在他身後的將領也明顯有所動搖,畢竟謀反這種事情就算成功,最大的獲利者只會是魏忠賢,他們也得不到太多好處,可要是失敗……那可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了。
也正是清楚這些人的心態,魏忠賢都已經察覺到身後的那群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對了,好像下一刻就會把他綁了來洗脫自己的罪名,在這種猜測變成現實之前,他孤注一擲高聲喊道:
「信王協同崔呈秀謀反!已經將陛下謀害!眾人隨我一起殺進去!」
原本就猶豫不決的眾人,此時再受到魏忠賢的挑動,難免有些躍躍欲試,不過葉庭不會給他們猶豫的機會,只見一道金色的身形一閃,利刃已經架在了魏忠賢的脖子上,似乎下一刻就要腦袋搬家。
葉庭淡淡道:「魏忠賢,到了此時此刻你竟然還不知道悔改,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此時,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魏忠賢:……我還敢再說啥!
奇異的轉變讓眾人驚詫無比,被驚嚇的心情估計也不比魏忠賢好到哪裡,原本還準備做最後抵抗的叛軍,手中的兵器已經噼里啪啦的掉到地上,甚至有人腿一發軟,直接癱坐了地上。
畢竟,剛剛的那一幕已經超脫了他們的常識,崔呈秀已經在暗中揣測信王殿下的何時學的這手。
就如同之前伯秦所分析的那樣,魏忠賢的勢力只不過是一棵內部已經腐朽的大樹,就算外面看起來枝繁葉茂,內部卻已經不堪一擊,只要稍稍風吹草動,就會立即樹倒猢猻散,更何況這一次,魏忠賢犯的是謀反大罪。
此罪名一出,之前被魏忠賢壓制的東林黨更是迫不及待的疏劾魏忠賢,列其二十四大罪,名為《「彈劾魏忠賢二十四罪」疏》言:
高皇帝定令,內官不許干預外事,只供掖廷洒掃,違者法無赦。聖明在御,
乃有肆無忌憚,濁亂朝常,如東廠太監魏忠賢者。敢列其罪狀,為陛下言之。
忠賢本市井無賴,中年凈身,夤入內地,初猶謬為小忠、小信以幸恩,繼乃
敢為大奸、大惡以亂政。祖制,以擬旨專責閣臣。自忠賢擅權,多出傳奉,或徑
自內批,壞祖宗二百餘年之政體,大罪一。
劉一燝、周嘉謨,顧命大臣也,忠賢令孫傑論去。急於翦己之忌,不容陛
下不改父之臣,大罪二。
王紀、鍾羽正先年功在國本。及紀為司寇,執法如山;羽正為司空,清修如鶴。忠賢構黨斥逐,必不容盛時有正色立朝之直臣,大罪三。
國家最重無如枚卜。忠賢一手握定,力阻首推之孫慎行、盛以弘,更為他辭以錮其出。豈真欲門生宰相乎?大罪四。
…………
洋洋洒洒的二十四條罪狀,看的葉庭頭昏眼花,乾脆把奏章塞給了伯秦,還不忘抱怨道:
「魏忠賢是掘了他們祖墳嗎?多大仇多大怨這事。」
雖說魏忠賢之亂已經解決,但他尚且還有許多黨羽未根除,所以在明面上,伯秦依舊在乾清宮養病,由信王暫代所有政務,這也正好給某個整天只想著用武力解決所有問題的傢伙,一個鍛煉的機會。
伯秦悉心教導道:「權力之爭,可是要比掘祖墳還要嚴重多了,想要平衡朝堂,就要善於利用黨朋之爭,譬如現在的東林黨……」
伯秦由淺入深,孜孜教誨,說的雖好,只是無奈某人根本就是毫無興趣,還未等伯秦說完便已經頭大,急吼吼的打斷道:
「這些伯秦知道就可以了,我倒是希望伯秦能夠封我一個將軍什麼的……」
……這是要和明武宗學嗎?
伯秦再次感覺到,自己或許要在這個位置上多待一些時日了,不過目前內患已經解決,東林黨也需要有其他勢力牽制,為了避免閑的無聊的葉庭再冒出什麼更加奇特的想法,伯秦沉吟片刻,卻是避開了之前葉庭的提議,轉移話題道:
「近日有一人將來到京城述職,你或許可與他一見。」
葉庭一聽,眼睛猛地一亮,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答案,卻還是問道:「誰?」
「袁崇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