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史蒂文·傑拉德把手放在方向盤上。看起來一臉沉,實則心在抽搐。

傳說中的神醫——不,是活生生的神醫就坐在他旁邊,一邊看著路況還一邊很認真的和後面那位博客作家討論藥效——誰要聽啊!啊不,這也是很重要的事,那是要用來治療加斯科因先生的……

——不不不不對!完全不對啊!

——重要的是,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接那個電話!又為什麼會乖乖做這種事啊!……

時間倒推回兩三個月前。兩個月。好吧,是三個月前。新賽季開始的那幾天。邁克爾·歐文的新聞忽然鋪滿了所有的體育報紙頭版。他轉會到曼聯了!

——「隊長!!!隊長!!!你看到了嗎!!!」俱樂部里不知死活的小混蛋們紛紛把報紙遞到他面前。

——「我為什麼要看!!!」傑拉德氣得破口大罵。

——「隊長你不知道嗎?啊不我是說……歐文不是說要回來的嗎……?」

——「別問我!我tm為什麼會知道!我和他早就絕交了!」利物浦隊長氣得發昏地說。

然後是一兩個月前。好吧,看手機記錄是49天前。幾年來從來沒有給他打過電話的歐文忽然打電話過來——還用的是以前在英國的舊號碼——好吧為什麼你還留著這個電話號碼……

他接了。

利物浦人腦海中一瞬間轉過千萬個念頭。為什麼要去曼聯?為什麼要去皇馬?為什麼在國家隊里從來不站在我這一邊!為什麼從來不打電話?為什麼現在又要打電話給我?為什麼……好吧,好吧,這麼久過去了,你的腿好點了沒?

「史蒂文嗎?」熟悉的聲音在那一頭說。

「你……」傑拉德深吸一口氣。

「過幾天是國家隊比賽日,今天你到國家隊報到了吧?大家都在倫敦,」對方在電話里完全說起了不相干的事,「是這樣的,你和他們一起出來吧,有另外一件事,關於加斯科因先生的……」

時間再倒推這一兩個月。國家隊這幫互相看不順眼的人不知為何重新聚集起來了。連貝克漢姆這個商業活動超多的傢伙都從國外跑回來了一次。都是為了加斯科因,加扎……好吧這是必要的……這導致他們每個人閑下來的時候都很忙碌,歐文說得非常有理有據,讓人無法拒絕:

「我們每個人都在倫敦的時候,盡量找時間輪流陪他說說話吧。說不定他就想回到球場了呢?——醫生是這麼建議的。」

這真的是公事。讓人完全無法拒絕。

但傑拉德還是氣不過。每個人看起來都接受了「雖然我們還是互相看不順眼但我們確實要一起幫助加扎」這個設定,所以不能吵架,但!是!

傑拉德生自己的氣!他氣自己為什麼還是接了那個電話!

他非常想抓住歐文那張好像永遠都很好孩子很正直的的臉,沖他破口大罵: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哪裡來的底氣啊!我們不是早就絕交了嗎?!從你拋下利物浦轉會去皇馬又轉會去了曼聯的那一天起(╯‵□′)╯︵┻━┻就算是熱刺切爾西之類的也行啊!為什麼是曼聯!為什麼是我們的死敵啊!你一點都不在意球迷的感受嗎!!!

讓人更憤怒得無處發火的是,歐文自己好像真的從來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從理論上來說,球員在不同俱樂部之間跳槽可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實際上不是這樣!因為足球不是一種職業,而是一種夢想啊!俱樂部不是單純的生意,而是一種信仰!←這是傑拉德的心聲。

所以說根本就沒有多少球星會在死敵俱樂部之間轉會來轉會去的,因為要照顧球迷的想法。

比如說,當年貝克漢姆離開從小長大的曼聯,他沒有去任何一家英超本土的俱樂部——他自己不能也不想和曼聯為敵——而是遠走去了西班牙的皇馬。

所以今年9月歐文去了曼聯以後,許多利物浦老球迷們傷心透了。很多人都在推特上質問抨擊他。

媒體也過來問傑拉德這個和歐文一起長大、曾被並稱為「雙子星」卻走向完全不同道路的人。並非天才,卻永遠忠誠、樸實的利物浦隊長最後只心情複雜地留下一句「希望他一路走好,但我無法祝福對手」這樣很勉強的話。

所以今天,他又一次接了歐文這個看起來好像完全沒有受到任何輿-論影響的電話。他原本很想對著電話破口大罵:「你知不知道我不爽你很久了!別tm再打電話了好么!」,或者乾脆把電話砸了。

然後他還是接了,並且什麼話也沒說出來,無論是「我看了你最近的比賽了你好像真的恢復的不錯,接下來要回國家隊了吧」還是「滾蛋我再也不想聽到你的聲音」和「這麼多年來你為什麼要這樣那樣和這樣」都沒能說出來。

……

……

……

「我們到了。」傑拉德沉悶著停下了車。

他跟著神醫的步伐上了樓。思維非常混亂。一直到他們走到加扎的病房裡……

今天出奇的,病房裡比較乾淨,沒有酒味。看來已經有人來過了,並且強硬地把加斯科因五花大綁了起來(。

西弗勒斯和華生都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昔日的英格蘭第一天才,看著他在病床上破口大罵:「史蒂文!你這個混蛋!快把我解開!!!老子要上廁所!!!」

他一邊被綁著,另一隻手還打著點滴。

一定是輸營養液的效果,今天的加斯科因看起來居然還挺精神的。

傑拉德嘆了口氣。他走上前去,把手伸進加扎枕頭後面的床墊,拎出來一瓶白蘭地。

西弗勒斯和華生:「……」

「先生,」傑拉德不由得嘆氣道,「我就知道您會這樣。但是沒關係,我給您帶了醫生過來了。」

「你在說什麼亂七八糟的!」加斯科因眼紅地盯著那瓶酒,氣得腿亂蹬卻蹬不開繩子——「不管怎麼說先把我解開!我真的要上廁所!!!」

但他說不完這句話了。因為傑拉德直接把試管扭開,輕輕拉開加斯科因的下巴,迅速把那瓶魔葯倒了進去……

華生在一旁看著,不覺有些緊張。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也喜歡酗酒的姐姐哈莉。哈莉從小就和他不和,自己的生活也過得一團糟,和女友(對,是女友……)同居了分手,又同居又分手,每次見到都是吵架撒潑(……),但不管怎麼說她是自己的姐姐。如果這種葯真的有效果的話,要不要給姐姐用一用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什麼都沒發生。

「混蛋!你給我喝了什麼!」加斯科因對著傑拉德怒目而視,「快把我解開。」

西弗勒斯對傑拉德點點頭。傑拉德抬手就把繩子扯開了。

剛掙脫束縛,連手上打著點滴都顧不上,加斯科因就無法控制地抓過櫃檯旁的白蘭地,一口喝了下去。

傑拉德心裡閃過一種沉痛的嘆息。但瞬間以後不可置信的劇變發生了——加斯科因憤然把白蘭地吐了出來,吐得滿床都是,並破口大罵:「fxxk!誰tm換了我的酒?!」

傑拉德愣了一下。西弗勒斯和華生馬上明智地後退了一步。

「艹!老子的白蘭地呢!!!」加斯科因一隻手狠狠抓住傑拉德,眼神頓時兇殘起來——

「沒人動你的酒,先生,」傑拉德很快推開了他,依然用那種含糊不清的利物浦口音說:「這就是你的白蘭地。」

「別tm胡說!!!」加斯科因指著酒瓶怒吼道,「你們這幫小兔崽子!!!xx養的!!誰把我的酒換成了尿!!!你們!你們——」

咣噹噹,打點滴的架子翻了。外面不少護士聞訊趕來,又很快出去喊保安——

加斯科因發狂地從床上跳下來,翻天覆地地撥開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華生整個人都看呆了:空心的床腳,柜子的上方,挖空的手機盒海綿層里,連窗檯的植物泥土裡都……

——夏洛克你輸了!加扎藏酒的水平完爆你藏煙草的!

許多人高馬大的保安衝進來,要強行制住加斯科因,但是傑拉德在西弗勒斯的手勢下制止了他們——咣當咣當,酒瓶碎了一地,響聲不斷,各種昂貴或廉價的酒也潑了病房一地,所有人都看到,加斯科因每顫抖著旋開一瓶酒,只聞了一口便狠狠吐出來,再把它們摔碎在一邊……

「誰換了我的酒?!我的酒呢!我的酒呢!」英格蘭昔日的第一天才嘶聲力竭、不敢相信地嚎叫道……

……

……

……

最熱實時新聞:

「你們把我的酒藏到哪兒去了!混蛋!」加斯科因在屏幕的中心大哭大鬧,最後像個孩子一樣坐在了地上。

「先生,你剛才摔的都是你自己的酒。」人群的中央,傑拉德蹲下來,臉皺巴巴的,拍著他的肩膀,摟著他含糊不清地說:「你不喜歡喝酒了。相信我,真的。」

「怎麼可能!一定是你們騙我!!!!」加斯科因再次嚎啕大哭起來。

「不,相信我,這是好事……」屏幕上的傑拉德看起來像奶爸一樣哄著他……

……

華生有些汗顏地往下滑動手機屏幕。網友的搞笑評論瞬間刷屏了,諸如「年齡反了嗎?!」「我傑隊就是這麼母愛泛濫,點贊!」「國民奶爸史蒂文!」……

「嘿……」他一邊走一邊說,「剛才康復中心居然有記者混進去了,還現場錄了視頻就跑了……天哪……連康復中心都不夠安全么?幸虧這回記者沒怎麼亂寫,難得良心了一回,呼籲整個英國都不要賣酒精製品給他。」

「現在就算賣也沒有用了。」西弗勒斯說。

「也對啊!」華生不由得贊道,「西弗你的葯真的太有效果了……如果這個上市,一定也會很火的……我覺得……」

他撓了撓頭,想起了自己的姐姐哈莉。卻又有些遲疑,總覺得哪裡不對……該不該讓姐姐用這種藥物戒酒呢?

「我並不建議每個人都用這種方式戒掉某種癮。」西弗勒斯忽然停了下來,定定地說。

他們走到了海德公園。這是距離貝克街最近的一條公園,夏洛克和華生經常來這裡散步,他們的粉絲也非常喜歡在這裡「偶遇」他們。此時的傍晚,綠樹幽靜,九曲湖上的黛安娜王妃噴泉靜靜地屹立。

「嗯……為什麼?這種葯不是西弗發明的么?」

「因為這並不是真正的『戒』掉啊。」黑髮黑眸的男人眼中閃過一絲悵惘,緩步走過林蔭,帶著一種懷念的口吻,說:「我認為,如果真正沉溺於某種東西,唯有徹底面對它本身、忘記它本身、放下它本身,才是『戒』……但世界有多少人能夠真正做到放下呢?對於自己所依賴之物……這種葯不過是一種永久性的迷惑,令你無法再去面對它。你看加斯科因先生以後或許再也不會喝酒了,但他是真的戒酒了么?不……他依然迷戀著酒的味道,但他已經永遠失去了她。」

倫敦的夜晚即將來臨。恍惚之中,華生聽到身邊的鄰居低低地說:「從今天起,直到以後,雖然永遠失去,他卻會盡其一生來尋找曾經令自己上癮的味道……這是戒不掉的啊。我出於他們的請求熬制了這份藥劑,因為加斯科因先生的身體已經不能再拖,唯有此後滴酒不沾才有康復的希望……但我卻無法真正令他戒酒。醉生夢死之人,世間無葯啊。」

「嘿,夥計……」華生醫生抬頭看著他。

「嗯?」

「聽到你說這些話,真覺得你是個有故事的人啊。」

西弗淡然地笑了一下,望著沉沒在夜幕之後的公園遠景,輕聲道:「有機會,我會把我的故事講給你們聽……」

……

……

……

惆悵文藝的氣氛在從海德公園漫步回去的道路上蔓延。一個是從戰場歸來的博客作家,一個是走過黑白兩道、爭議無數的一生的男人,兩個老男人想著各自的、屬於英國的往事和憂愁,在這倫敦的夜風下回到貝克街……

進屋,關門,上樓。

然後,一切英式文藝的氣氛都——

「嗨西弗!你們回來啦!」戈德里克眼疾手快地從紅色沙發上跳下來,穿過亂七八糟的房間,赤著雙腳,表情興奮,金蓬蓬的頭髮被……紮成了幾個小辮子?!

——整個氣氛瞬間變逗比了好么!!!

西弗勒斯瞬間受到了驚嚇!

「你……!」

「嗨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你是john·watson華生醫生吧?」戈德里克眉飛色舞語速飛快,特別熱情地握住了軍醫的手,「你好你好!我是西弗的表兄,這麼長時間很感謝你們照顧他啦!你可以叫我leontius!我的推特id是leontiusg08,咱們互fo一下?」

泰迪熊般的軍醫被繞暈了,掏出手機就愣愣地說:「哦……其實我們也沒有怎麼照顧……好的……」

——le……leontius,是什麼名字……

西弗勒斯胸中一千隻鷹頭馬身有翼獸咆哮而過……

他抬起頭,忽然發現一個更嚴重更混亂同時也更搞笑的事實……

夏洛克板著一張臉,同樣赤著腳,以他一貫的姿勢蹲在綠色的沙發上。好像一隻黑貓那樣。

此時那隻黑貓正明顯氣悶極了地蹲在那裡,死死盯著面前擺著的一盤國際象棋,他自己面前的黑子被白子殺得片甲不留,而他頭頂那鳥窩般的捲髮也很搞笑地被扎了十來個小辮子……

——我擦。

西弗勒斯恨不得此時開啟大腦封閉術,他努力保持著自己保持了大半輩子的面癱表情,努力用最誠懇的話道歉說:「夏洛克真對不起,現在這麼晚了……我們先上去了!」

「以後再一起下棋啊!」戈德里克興奮地對著鬱悶不已的偵探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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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大英神醫斯內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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