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午夜夢回二
第三十七章午夜夢回二
「哦?在所不辭?」
白啟昭眯起細長的狐狸眸子,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只是看著跪在地上的乞顏昊儀,依舊是一副悠然自若的樣子……
乞顏昊儀自知自己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現如今只要有辦法,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須闖。乞顏昊儀跪在地上,鄭重的點了點頭。
白啟昭接著說道,「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需你先應承一件事……」
白啟昭說著,忽然一頓,只是看著乞顏昊儀,也不說是何事。
乞顏昊儀想也不想,連忙答道,「別說一件事,十件百件我乞顏昊儀也決不推辭!」
白啟昭見狀,嘴角微彎。他也不理會還在地上跪著的乞顏昊儀,直接扶起昏迷之中白岳澤,稍稍刺破他的手指,一滴血液飛出就落在乞顏昊儀的胸口。片刻之後,乞顏昊儀的心口間就多一個月牙形狀的紅點,既不痛也不癢。
乞顏昊儀摸摸心口,這就……結束了?
白啟昭見白岳澤刻在乞顏昊儀身上的圖紋已成,便說道,「……這是岳兒的噬月紋,記住,你可是心甘情願的……」
九尾噬月狐族的噬月紋,是刻在手下敗將身上的烙紋,之後只能以狐族為尊。說白了就是乞顏昊儀有了白岳澤的噬月紋,那麼白岳澤基本想讓乞顏昊儀做什麼,他就得做什麼,都用不上狐族的媚術。雖然乞顏昊儀現在不是天界是真身,但是白啟昭看著,也覺得賞心悅目,神清氣爽。
乞顏昊儀以右手扶左胸,對著白啟昭行了一個大禮,再次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
白啟昭微微嘆了口氣,手中拂塵一揮,便又取了乞顏昊儀與白岳澤的各一滴血液。紅色的血珠飛到空中,最後全數侵入了白啟昭腰間的白玉佩,白色的玉佩頓時變成了血紅色。
「我已將你二人精血融入了我的噬月佩中,這個孩子未成形的魂魄,我就暫時養著。至於能不能成,就要看這個孩子的造化了……」
白啟昭說罷,一手小心的護著懷中的錦帛,一手手中拂塵一擺,就準備飄然離去。
乞顏昊儀又似想起了什麼,忽然喊道,「師兄還請留步!」
「你還有事?」白啟昭停下腳步,明顯有些不悅。
「……我,我是想問……您是亦澤的師兄,您可認識……可認識白子岳……」
當初白子岳能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就是因為他體內已經煉化成了修仙之人的內丹。如今好不容易碰上同為修仙之人的白家師兄,乞顏昊儀實在不想錯過這個機會。但是乞顏昊儀不提還好,一提白子岳,狐族大太子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
「白氏一族的子弟自幼都會去山中修行,子岳自然也是我的師弟……怎麼,覺得岳兒不好,還想著以前的人?」
「當然不是!我……我只是想問問,子岳也算半個修仙之人,他魂魄去后,現在……可有,可以好的歸宿……」
「好的歸宿?」白啟昭看了一眼床上臉色蒼白的人,心中冷笑一聲,說道,「好與不好我怎會知曉?不如,改日你自己問問他,看他過的好,還是不好?」
乞顏昊儀一下子語塞。他只當白啟昭說的是自己百年之後,與地府中與白子岳的魂魄相遇時再詢問。這明擺著就是給了乞顏昊儀一個軟釘子。乞顏昊儀嘆了口氣,其實他也料到會是這麼一個答案。
白啟昭正要邁步,乞顏昊儀突然又問道,「剛剛聽您喚亦澤為岳兒?不知……是何字?這是他的何名,我們為何在兩國聘書中從未聽過……」
「岳兒在山中修行,喚名岳澤,取九州山嶽河澤風調雨順之意,聘書中自然沒有……」白啟昭輕哼一聲,接著說道,「對了,就是白子岳的那個岳字,可有何不妥?」
乞顏昊儀一愣,子岳的岳?
白啟昭懶得再與乞顏昊儀多言。他已經暗示到這個份兒,想的明白亦或是想不明白,就看乞顏昊儀對白岳澤是否真有心了。天帝律令不是兒戲,白啟昭有心幫自家的二弟,但也只能言盡如此了。
白啟昭搖搖頭,身上法術再現,正要繞過乞顏昊儀向大帳門口走去,結果還未等他走出一步,身後的乞顏泰竟然瞬間又攔在了他的身前。
白啟昭額上青筋直跳,險些撞到乞顏泰的身上。他恨不能手中法術一現,將乞顏泰劈到一邊。
乞顏泰眼巴巴的看著他,吭哧了半天,憋的滿臉通紅,這才結結巴巴的說道,「……不知……白師兄,能否,能否,告知姓名,我們也好,也好……」
狐族大太子扶額。
這乞顏兩兄弟,真是迂得可以!這凡界梁國的人,都是如此的直接?
「在下白氏啟昭……」白啟昭直接丟下一句,然後手中拂塵一揮,軍中大帳的門帘自動大開,白啟昭頭也不回就離去了。
「……好生照顧他,否則,再無下次了……」
大帳的門帘落下,狐族大太子清冷的忽然又在帳中響起,乞顏昊儀與乞顏泰這才反應過來人已經走遠了。兩位梁國將軍此時才發覺不知不覺間,兩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乞顏昊儀與乞顏泰不由同時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辦法,白家師兄給人的壓迫感實在太強……
白啟昭剛一離去,乞顏昊儀一回過神來,就立刻走到白岳澤的床前,去探他的脈息。白岳澤此時的脈息雖然依舊微弱,但是已經平穩沉實。
乞顏昊儀這才覺得心中的巨石落地,他一個支持不住,眼前一黑,就倒在了白岳澤的床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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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岳澤知道自己睡了很久。昏昏沉沉間,前塵往事在他的腦中混成了一鍋粥……
白子岳被迫嫁與他人的不甘,白子岳得知自己有孕后的驚喜,白子岳臨終前對幼子的不舍……一樁樁一件件,攪擾的白岳澤糾結不斷,痛苦不堪。而胸口與腹部的傷勢,也讓他幾乎無法支撐。但每每就在他覺得自己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時候,腹部處又會傳來源源不斷的真氣,讓他有氣力強撐吊住一口氣。
如此這般不知過了多少天,白岳澤也不知被灌下了多少稀奇古怪的帶著血腥味的湯藥,他這才漸漸恢復了意識。
一夜,白岳澤依舊在漫無邊際的前世今生中掙扎,忽然,一個熟悉聲音自遠方傳來,「亦澤,亦澤,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
白岳澤覺得自己冰涼的手被一股溫柔的力道握住,同時一股純凈的內力就順著手掌傳到了自己的體內。
「亦澤,不,岳兒,岳兒,你是否能聽到?醒醒,快醒醒……」
白岳澤昏迷中,乞顏昊儀沙啞哽咽的聲音自耳邊不斷的傳來,竟然也讓他更有氣力努力支撐著渙散的意識。
「……岳兒,岳兒,你已睡了十日了,為何還不醒來……」
乞顏昊儀不住發抖,他緊握住白岳澤一隻手,把自己的臉頰靠在他的手背上反覆摩挲。
白岳澤迷迷糊糊中,忽然覺得手背上一陣冰涼的濕意,這是……
乞顏昊儀將自己的臉頰埋在白岳澤的手掌見,懊悔悲痛的不能自已。忽然,白岳澤的手微微一動,那雙細長的雙眸竟然慢慢的睜開了。乞顏昊儀愣了愣,猛然起身,不敢相信的問道:「岳兒?……」
「……岳兒,也是你叫的?」白岳澤艱難的吞咽了一下,分外的虛弱的說道,「……你的鼻涕……蹭到我手心了……」
乞顏昊儀,「……」
白岳澤還想繼續說什麼,無奈腹部疼痛不止,他話說到一半,整個人就痛得又縮成了一團,好不容聚起的意識又開始向無邊無盡的深淵中渙散開去。
「好好好,不叫,我不叫!亦澤,你覺得怎樣?這是補血氣的藥丸,趕緊吞下去……」乞顏昊儀還未來的及體驗白岳澤醒來的驚喜,就被他忍痛的樣子駭住了。
先前白岳澤昏迷的時候,乞顏昊儀日日夜夜盼著他醒過來,但是現在人好不容易醒了,乞顏昊儀卻又希望他依舊昏迷著……心思幾經煎熬,乞顏昊儀覺得自己活該如此。只是床上那個面色蒼白的人,讓乞顏昊儀心痛不已。
乞顏昊儀小心將白岳澤扶起,餵給他一粒藥丸,又將一直溫著的湯藥送到他的嘴邊,緩緩的讓他喝下。
白岳澤勉強喝了幾口,便顫著手將葯碗推開了。片刻之後,白岳澤好不容易緩了過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低聲慢慢的問道,「……我睡了……十日?」
乞顏昊儀連忙點頭。他一手將白岳澤環在懷中,一手去探他的額頭,「你昏迷了十日,一直高燒不退……現在可還難受的緊?我,我這就去叫太醫……」
白岳澤頭疼欲裂,內丹處真氣全無。他疲憊的閉上眼睛,說道,「……真難得,秦王殿下,也會如此……守著一個細作……」
乞顏昊儀一愣,抱著懷中的人,後悔的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低聲答道,「我,亦澤,我不該疑心你,我……」
白岳澤艱難掙脫出乞顏昊儀的懷抱,又伸出一隻手,扶上了自己的腹部,神色分外黯然。
「……秦王不必愧疚……我沒有完成三月之約,自然不及你的子岳……秦王放心,我自會遵守約定,從何處來,既往何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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