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田鎮是閩中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鎮,人口不多,民風淳樸,這裡居住的大多是祖上躲避戰亂遷居而來的尹氏家族族人,鎮上幾百口,倒是有半數都姓尹的,自然,這鎮上的里正便也是姓尹的,名叫尹世衡,四十幾許的年紀,擔任鎮里的釐正已經十幾年啦,因為處事公正,並不借著手裡的權柄做些危害脅迫鄉里的事情,是以多得大家尊敬,有事也多聽他做主。
這日,他正去縣裡交割了今年鎮里的賦稅役的冊子,方才回家裡梳洗了下,家中內室正做好飯菜端上了桌,還沒等他動筷子,就有人砰砰砰敲他家的門,在門外急急的喊道:「里正在嗎?里正在嗎?」
尹世衡眉頭直皺,心道:這是哪家的後生,趕上吃飯的時候來急吼吼的敲門,怎地這麼不通禮數?
尹世衡的內室起身,道:「聽聲音,像鎮里旅櫃的小虎,別是有什麼急事吧。」說著去拔了擋門的木栓,開了門,果然是鎮里旅櫃客棧的幫傭尹虎,平素里鄉親都稱呼做虎子。
只見那尹虎急急的奔進來,一把抓住尹世衡,道:「老叔啊,您可是快隨我吧,這飯食還是待會兒在用吧。」
尹世衡被尹虎拉拽著向外跑,腳下踉蹌幾步才跟上,嘴裡不住的道:「哎,你這是幹什麼?急什麼?出什麼事了?你別拉啊,我能走,你別啦啊!到底怎麼回事?是那個敗家子尹日升鬧事了!?」
尹虎顧不得其他,一邊拉著謝世衡向外跑一邊道:「不是那個敗家子,是……哎,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老叔,旅舍里來了一個不同尋常的外地人,要住店。」
那尹世衡道:「住店就住唄,你們不就是旅舍嗎,還不給人住店了?」
那尹虎急道:「老叔啊,你去看看就明白了。」說著腳下走得更快了,把個尹世衡急的直道:「你慢點……慢點……」
及至尹世衡到了旅舍里,才知道為什麼尹虎會那麼焦急的叫自己過來了,還說什麼這個住店的「不是尋常人」,廢話!長成這個模樣能是尋常人嗎!?
只見眼前人修長高挑的身材,皮膚的像官窯燒的最上品白瓷,細膩的連毛孔都看不見,因為膚色實在太好,所以整個人看上去幾乎像隱隱發散著溫潤光澤的錯覺。
所謂一白遮三丑,一個人的皮膚若是很是健康溫潤白皙,那就會襯得這個人整體氣質都很是斯文的感覺,而眼前這個傢伙的逆天之處在於,不僅僅膚色好的耀人眼目,長相也好看的嚇人:一對含情目,水汪汪的,紅潤的櫻唇,嘴角微翹,即使板著臉也因為這微翹的嘴角,也是讓人覺得好似含著三分笑意,帶起幾分□□,加之那彷彿粉雕玉珠的鼻子,在那很是秀氣的臉上,五官的組合竟是說不出的纖穠合度,有一種那樣恰到好處的美妙,真是怎麼看怎麼好看,怎麼可能怎麼耐看。
這樣一個人物,怎麼可能是尋常人?尋常人家怎可能樣的出這樣的人物?
更何況這人背上還明晃晃的背了一把劍,而且要住店竟是還掏出了整塊的金子來付賬,卻又拿不出公驗。
要知道本朝律法有定,尋常沒有官身爵位的百姓家是不準儲存或是佩戴兵器的,民間自已不準私自倒賣兵器,同時,本朝律法還規定,尋常百姓不準擅自離開自己戶籍所在地,若是想要離籍遊歷或是走商,是需要當地釐正簽發的公驗的,住店時拿出來,店家是要檢查的,若是無公驗四處遊盪,被當地官府抓到,是可以直接收沒為奴的。
眼前這位好看的往任何地方一站就能引起眾人圍觀堵塞交通的少年,大白天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背著把寶劍到處亂晃,沒有公驗還來住店,一出手就是一大塊金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似的。
這傢伙……
尹虎壓低聲音在尹世衡耳邊道:「我猜測這小子可能是哪家的富家少爺或是哪家的內宅侍寵,偷跑出來的。」
尹世衡暗自點頭,心道:就沖著那一身白成那樣的皮肉,就像是個富貴養成的,多半沒經過風雨,沒做過苦活計,才能細膩成那樣,又兼這樣沒常識的樣子,多半就是內宅嬌養的,少有獨自出門的。
這麼一想,尹世衡瞬時覺得事情難辦了,心道:若真是沒個公驗那還好說,依律辦理,抓起來就是,只是看這個少年的模樣,不論是偷偷從家裡跑出啦的富家公子,還是哪家的內宅侍從,真的懲處的過了,引來的這少年背後的人家,卻是難辦了。
這麼一思量,尹世衡上前兩步,很是恭謹的抱拳施禮,道:「這位小郎君,敢問您是何方人士啊?」
聽得有人似乎在叫自己,沈方良回頭,看到一位四十幾許似乎是管事的男子,自己跑了好幾十里路,終於循著地圖上的坐標找到了這個有人煙的小鎮,看任務提示,似乎任務目標也就在這個鎮子里,所以就直直奔進來了,不過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兒,自己一進鎮子,鎮子里的居民就都和看怪物一樣的看著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家旅舍要住店,那展櫃的盯著自己半響,支支吾吾的不回話。
開始沈方良還以為是自己掏的錢不夠,但等到他掏出了一大塊金子拍在櫃檯前,那掌柜的還是支支吾吾的樣子,沈方良便開始覺得似乎有什麼地方自己搞錯了。
看著眼前這個四十幾許的男子,周圍人對其都有幾分隱隱的尊敬之意,沈方良覺得似乎能主事的來了,便也學著電視上那些教授禮儀的講解,似模似樣的抱拳回禮,還注意到了是左手在前,道:「這位……這位丈人,請問這裡可是青田鎮?」
尹世衡點頭道:「這裡是青田鎮,鄙人姓尹名世衡,乃是本地里正,敢問小郎君您從何處而來啊?」
聽到這為自稱本地里正的男子一直追問自己是從哪裡來的,沈方良心中不解,心道:難道自己哪裡露陷了?
撓了撓頭,沈方良微帶小心的試探道:「在下從遠方來尋一位……尋一個人。」
眼見這長得如珠似玉的少年人態度很是謙和,又這少年背後的寶劍,尹世衡微微猶豫,最後決定直言相探,道:「這位小郎君,本朝律法有定,除官府差人和家中有官爵者不得配兵刃行街,敢問小郎君從何處來,家中是否有官爵在身?」
沈方良張了張嘴,差點忍不住去摸背上的寶劍,那可是他足足刷了兩三個月的副本才爆出來的橙武,又花了差不多同等的時間才配備齊全比如金裝劍鞘,還鑲嵌了足級的寶石,是他全身上下最貴的一件裝備,是他的驕傲!
而此時此刻,卻原來正是這件他最驕傲的裝備使得他一進鎮子眾人便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
尹世衡看眼前少年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便轉了話題,道:「這位小郎君,本朝律法有定,百姓離籍遠行,要有原籍開具的公驗,過關之時沿途官府也要落驗簽署,住宿之時便要以公驗正身,敢問小郎君,你的公驗……」
尹世衡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少年已經一個晃身,沒影了。
客棧中的一眾人幾乎以為自己眼花了,都忍不住揉眼睛再看,沒人,再揉眼睛。
只有里正尹世衡沒幹這麼傻叉的事情,而是額頭冷汗直冒,心道:這少年長得乾淨剔透,卻原來竟是武林中人嗎?
沈方良運起輕功,嗖的一下,跑出鎮子,直到沒有人煙的荒野處,才從背包里摸出那本,開始翻了起來,一邊翻一邊還罵道:「臭書生,你這個混蛋!把我扔到這裡就不管了!害我出笑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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