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神音』

「上帝啊，爸爸你的彩鈴是什麼？我從沒聽過這麼好聽的曲子！」

「我在片場錄的，不錯吧。」

「不能更棒了！」

《迷航》劇組的工作人員之一，貝朗·克魯斯正在和他的女兒莎拉通話。

「我能把它放到網上去嗎？」

「恐怕不行，親愛的。」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嘛，」莎拉撒嬌：「如果是秘密的話，爸爸就不會用它作彩鈴了，不是嗎？」

「莎拉寶貝，你一定不知道片場里發生了什麼……」貝朗將東方青年的歌聲引來海豚群的事情告訴了女兒，道：「奧德里奇導演是個動作保護者，我想他不會願意這首曲子泄露出去的。」

「『片場暴君』？」

「沒錯，一點也不辜負他的外號。」

莎拉咬著唇，瞧著網頁上的帖子。《世界上最好聽的音樂》發在公學的論壇上，有許多同學都在下面跟帖回復自己心目中最好的曲子，而其中最活躍的，就是莎拉的暗戀對象亞歷克斯。

如今他正和另一個女孩克拉爾打得火熱，他們顯然很有共同語言，互相探討爭論著一首世界名曲，不少同學回帖表示快被閃瞎了。

莎拉打了個哆嗦，猛地將電源拔掉。

電腦屏幕一片黑暗，女孩下意識地再打了一次父親的電話錄著鈴聲，直到父親再次接起電話。

「想爸爸了，莎拉？」

「爸爸我愛你，你也愛我嗎？」

「當然，你是我最珍貴的小寶貝。」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媽媽也很想你……聖誕節前一定能回家是嗎？好的爸爸，你可要給我們帶禮物，嗯……」

電話掛斷後，莎拉沉默了很久，終於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心，「爸爸這麼愛我，一定沒問題的」，她這麼喃喃著，忽略了貝朗或許會遭遇的損失，將那殘缺不全的錄音傳了上去，而後開始了焦急的等待。

半小時后，亞歷克斯聯繫了她，聲音激動而充滿熱情：「嗨，莎拉，你的曲子真是太棒了！」

莎拉抑制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亞爾……我是說，那當然。」

一段音樂，在網路上悄然流傳。

這沒有名字、也沒有歌詞的曲子聲音並不清晰，傳播的渠道也並不高明，甚至也沒有人去刻意推動這一切，但在短短一天之中，卻以無法阻擋之勢，席捲了m國音樂論壇。

『上帝，這莫非就是神音？』

『靈魂的歌聲』

『到底是誰唱的？』

『不是倫拜、不是蘭曼兒……耶穌啊，甚至是男是女我都分不清！』

『是在給推出新人造勢嗎？我已經是他的粉了！』

『我已經受夠那些庸俗的情愛暴-露的辣舞和讓人耳膜生疼的搖滾了，這樣的歌真應該多來幾首！』

『上帝，我男友非要跟著唱，我第一次發現他的嗓音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哦，我的繆斯女神！』

『他一定是個王子。』

『錯！她能唱那麼高的音，一定是個妹子！』

『你這是性別歧視！』

……

網民的腦補能力一向出色，這首被大夥喊作『神音』的曲子很快被定義為『為了推出某個新人而進行的別出心裁的炒作』，並迅速歪樓，為了這名歌者的性別爭論不休。

而這風潮，也蔓延到了現實之中。

湯傑瑞的脫口秀，是m國大受歡迎的節目，主持人湯傑瑞的口才犀利而不失幽默，在讓觀眾鼓掌相迎的同時，也讓嘉賓們又愛又恨。

凱妮芙在收到節目邀請之後，已經想好了各種應對方案，台詞草稿都寫了好幾頁，她知道，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如果在節目上表現平平，也會吸收一些粉絲；如果能給人留下深刻印象，讓更多的人認識她了解她，對身價的提升很有幫助。

——可惜她猜到了開頭，卻猜不到結尾。

湯傑瑞是個瞧上去整潔溫和的中年人，在看到凱妮芙的裝扮時，便給了她一個別有深意的笑容。

作為好萊塢公認歌聲優美的金髮碧眼美人，凱妮芙以往的形象是健康而充滿活力的，說火辣亦不為過，而她今天一反以往的熱褲裝扮，穿上了一襲長及腳踝的純白色仙女裙，眉目間籠著輕愁，妝也是淡淡的，整個人都換了個畫風。

態度，可以從很多方面體現出來，不僅僅是語言。

前幾個問題中規中矩，凱妮芙回答得十分得體，簡直就和《迷航》的官方答案一模一樣，隨著節目的進行，提問也逐漸拓展，凱妮芙早有準備，表現得很不錯。

——對她自己而言。

但對於節目組來說，可就不妙了。沒有爆點、沒有內幕、沒有幽默，問什麼答什麼無趣至極，沒有一點讓觀眾回味的地方。湯傑瑞皺了皺眉，這次的嘉賓為了自身無辜者受害者的形象，不給節目組活路，不管是經紀人沒有提點、自己沒有意識到還是刻意如此，他都不打算這樣進行下去了。

凱妮芙的笑容有些僵硬。

主持人的問題越來越刁鑽，她有些支持不住了，恰在此時，有位助理走上來，將一張紙條遞給湯傑瑞。

凱妮芙趁機喘了口氣，卻聽醇厚的男音問道：「凱妮芙，你有沒有聽過網路上流傳的『神音』？」

「聽到過。」

湯傑瑞繼續道：「你覺得這位神秘的歌者唱的曲子，比你如何？」

凱妮芙有些不安，彷彿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掌控，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小心翼翼回答：「我遠遠比不上。」

湯傑瑞唇角勾起奇異的弧度，大聲而清晰道：「這位歌者就是這一次，奧德里奇導演新電影中的東方演員，封。」

凱妮芙的面色一瞬間慘白如紙。

收看著直播的胡真真跳了起來：「哈，真痛快！」妖本不是什麼謙虛大度的性格，有人想要佔他們便宜而不被報復，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賀南心滿意足地關上電腦：「搞定。」

胡真真不解：「這樣就完了？」

「你還想怎樣？」

小狐狸抱著小黑貓，眨了眨眼：「可是這個女人做過好多壞事啊，她毀了好幾個比她更年輕更有才華的演員呢！」

「喵~」

「我們又不是救世主，」賀南笑了笑，道：「何況，這個女人今後的日子想必也不會好過。」

冤枉了封儀的主因不在她，但做錯事的民眾為了不讓自己的良心受傷，在加倍讚揚封儀的同時也會遷怒凱妮芙，而真正可能毀了她的，是這個女人以往的小聰明。

小聰明之所以在聰明前有個『小』字，就在於不是正途。作為一個演員，不去提升自己的演技，而去思索怎樣除掉對手，本就是邪道。

將競爭對手推出去，讓他們成為身居高位者的禁臠？賀南從未在娛樂圈裡見過如此愚蠢的人類。被凱妮芙陷害的本就是優秀的演員，有相貌有演技，總有那麼一兩個討得上位者的歡心，有足夠的能力對她展開報復。

以前凱妮芙沒有遭遇過這些，不過是因為洛克身後的萊恩利罷了。

如今，她還有什麼呢？

『神音』出自封這個消息很快傳遍網路，z國粉絲揚眉吐氣，貶低過封儀的m國人在懺悔的同時，也更想得到完整的曲子。

奧德里奇在拍戲的時候，基本處於神隱狀態，別說是採訪了，找到人都成問題。

《black》的記者加里·勞倫斯好不容易通過層層關係找到這遠離人煙的小島上的時候，覺得整個人都脫了一層皮。

「夥計，這邊！」烏瑟曼朝他揮手。

是的，加里找到的終極關係，就是大明星烏瑟曼。

這熱情開朗、身材健壯的男人摟住他的脖子，半靠在他身上，加里只覺得像是被一座山壓住，沒維持住平衡，一頭栽倒在沙灘上。

烏瑟曼：「……」

周圍的人都在辛苦地忍笑，宋時哼了一聲，道：「你該減肥了。」

對方默默看他：在你的廚藝下，我已經瘦了好嗎？

加里爬起來，拍了拍烏瑟曼的手臂：「我沒事，大概是有點暈船，能找把椅子讓我先休息一會兒嗎？」

瑟琳娜的助理艾米笑嘻嘻道：「即使你很著急，現在也沒法採訪，封在拍戲呢。」

兩尾人魚正在淺海游曳。

離得遠了，加里並不能看清人魚的面容，但那閃閃的鱗片、優美的曲線、像是在發光的肌膚，已足以給他一個美好的幻想了。

這一幕，是主角拉倫與水手們在海島上戰鬥是，佩兒在本能的驅使下偷偷溜出來見了同族，和他一起唱響了戰鬥曲。

銀色魚尾的海妖對著佩兒搖了搖頭，側臉如雕塑般冷漠無情。

是的，奧德里奇又改劇本了。

封儀飾演的、有血有肉的海妖變成了全場板著臉、冷漠無情的存在，他的歌聲如同天籟，卻高高在上藐視人類，他有強大的力量，卻從不拯救弱小。但在佩兒的請求下，海妖破例地唱了歌。

這一刻人聲皆無，每個人屏息凝聽。

戰鬥曲如同鼓點，音節短促爆發力強，金戈鐵馬掩映其中，喚起深埋心底的勇氣。

彷彿處在屍體遍地的戰場，將領站在黃沙上高舉破敗的旗幟，發出憤怒狂囂的嘶吼，士兵們隨之衝鋒，驕傲的高牆倒下，軍人的榮耀染血，勇士的精神不滅！

最激越的鼓點敲響！

戰鬥曲，終。

奧德里奇大聲稱讚：「好！」

這一刻，眾人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一個個怒視奧德里奇，加里在心中狂暴吶喊：混蛋，你害我齣戲了！

下一刻，他收到大夥同情憐憫的眼神。

記者撓頭傻笑：「我……我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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