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那npc的一聲驚叫，令重華的心中登時騰起了不妙的預感。

緊接著，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傳來了一陣巨物碎裂之聲。這聲音綿延不絕，震得整個石室都在不停的顫抖，細小的石塊與會沉不停地從石室頂端滲透下來，簡直是要塌陷的模樣。

「這是——」

半步簫音和老三他們幾人也面露驚色。

正在這時，周邊的震動開始慢慢減弱，在眾人的目光中，整個石室一點點地歸於平靜，只留下一地塵土碎屑與四散的石塊。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重華他們幾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向著那npc的方向迅速趕去。而當他們走出石室，來到了盛放著「大周寶物」的巨大地下水池時，不由得一個個放慢了腳步，呆立當場。

一片狼藉。

「卧槽！師叔！」老三驚叫。

那個空空門的npc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一頭白髮鋪在地上，身上落滿了塵土和碎石，看起來十分嚇人。

半步簫音連忙安撫道：「別擔心，他看起來只是昏過去了。」

的確如此，那npc雖然看起來狼狽，但實際上周身氣息穩定，並無大礙。但為了保險起見，重華仍是從包裹中翻出幾枚藥丸，遞給了老三，示意他給npc服下。

「這裡並不安全，那些池水有debuff，你們先帶npc離開這裡。」她說道。

另外幾人也不多話，迅速搬起npc離開了此處。

而重華在確認好了npc的安全之後，很快將注意力轉到了這間有著巨大水池的地下石室，方才npc的那聲驚叫實在讓她心中難安……

她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不對！

重華的目光猛地一頓，視線直直地盯在水池中央的石台上。只見那石台的寶物不見了蹤影，上面滿是一簇簇的石頭碎塊。而讓她心中一滯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橫躺在碎石之中，看起來已經全然沒有了活人的氣息。

是萬仇。

重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她施展輕功，幾步躍至石台上，將傷痕纍纍的萬仇從碎石堆中翻了出來。她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所擔憂的事情變成了現實。

碎石中的軀體，已經沒有呼吸了。

重華目光微垂，心情十分複雜。

在江湖遊戲中，每一天，每一時辰，甚至每一秒鐘都有npc在死去。如果算上副本中可以刷新的人形怪，將會更是一個可怕的數字。她也曾為了任務，屠戮那些同自己立場相對的npc們，血染衣衫亦不動容。

現在，這個和自己有著特殊聯繫的npc沒有了呼吸……

「重華？你怎麼還在那裡？」

「我馬上過去。」

她輕輕嘆了一口氣，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劍，收入包裹后，再微微用力將萬仇打橫抱起，就準備離開這裡。這時，她的右腳輕輕一動，幾個被踢開的石塊一個個滾落到了石台四周的池水中，發出了一連串的「噗通」聲后，她的視線不由自主被聲音所吸引，移到了石台之上。

這些石塊是……

還未等她多想，腦海里突然傳來了劇情女聲：

「你看著這枚石塊，心中突然有了不妙的聯想——空空門前輩的那聲驚叫，死在石台上的萬仇，碎石堆中的長劍，以及沒了蹤影的大周寶物……」

「難道說，竟是萬仇毀了石台上的寶物？」

「這個念頭一出，你登時愣在了那裡，心中一片震驚。昏迷不醒的萬仇為何能跑到這片水池，並將那寶物毀掉？這寶物看起來堅硬無比，以她的實力，又是如何做到的？你的心中滿是疑問，但你心中直覺，認為自己的猜測並沒有錯。如果事實果真如你猜測的那般，也就是說，你腳下的這些碎石，全是那大周寶物被萬仇毀掉后，所留下來的殘骸。」

「若寶物果真被毀，那這大周皇室，天下萬民，又該如何？」

「你的心頭一片煩亂，最終決定，先帶一些石塊去讓空空門的前輩鑒別。」

重華皺眉聽完系統劇情后，依照劇情要求，撿起地上的幾塊石頭放入包裹，見四周再無特別，便抱著萬仇離開了水池，順著來路向其他幾人的位置趕去。

……

兩個npc一個昏迷不醒，一個徹底沒了呼吸，再加上方才詭異的震動，幾人商量一番后都決定先離開這地底為好。

於是，在時隔十數天之後，重華與半步簫音兩人終於得以離開地宮，重見天日。

通道的出口位於一間長安城中的普通民舍。從地圖上看，此處距離皇城也頗有一段距離。照此推斷的話，這地宮甚至要比長安皇宮的面積更大。

從地道中鑽出后，老三大大地鬆了口氣，「呼——總算活過來了，在那地底下總感覺會被『包餃子』，成了那不知道什麼來路皇帝的陪葬品。」

其他人也頗有同感。

在地底之時，不知什麼原因，幾人總感覺有一種如影隨心的危險與壓迫，好似下一刻，他們所有人都會被埋在這幽暗的地底。現在頭頂上沒了厚厚的土層，登時心中輕鬆許多。

重華一邊聽著他們幾人在團隊頻道中交談，一邊沉默地將萬仇安置在了民舍的床榻之上。

正要抽身離去之時，一隻手突然向她伸來。

重華的身體反應遠遠快過了她的意識。等她回過神來，便看到眼前一隻手被自己牢牢地擒住了。這隻手十分瘦弱的，皮膚微微泛著青色，吹彈可破，細嫩到幾乎可見皮下一根根青色血管。

她眼睛一抬，看向了手的主人。

是徹底沒了呼吸，自己以為已經死去的萬仇。

「師父。」

重華放開她的手，目光不錯地盯著她，慢慢地起身，「你屍化了。」

半步簫音和象牙他們聽到了重華這裡的動靜，循聲望去，均是一愣。

「她這是——」

老三這時正在大口大口地往嘴裡灌著茶水，聽到響動，也一個轉頭望了過來。

「噗——」的一聲，他將嘴裡的水盡數噴了出來，「我眼睛沒花吧？！」

「這應該就是npc所說的屍化，」半步簫音很快恢復了鎮定，在團隊中說道，「生死池中的水既能讓人功力大增，但卻要付出化為屍人的代價。她應該是被池水影響，屍化了。」

老三張大了嘴巴，「這可真是，真是活生生的煉屍術啊……」

他們幾人交談了幾句后，突然，半步簫音眉頭一皺，「等等。」重華她們那裡的氣氛不對。

只聽那萬仇說道：「沒錯，是我毀掉了大周寶物。」

重華沒有說話。

萬仇也不在意，她抬頭看向床邊的黑衣劍客。她的眼睛沉靜如水，面色如常，完全沒有對她方才的話有任何反應。

但重華越是如此，萬仇的情緒越是激動。

她的內心怒火漸燃，口中吐出的字句卻異常冰冷，「周王朝是我的仇人。我之前就同你說過，我入你問劍閣是為了復仇，習劍是為了復仇，練功是為了復仇，毀掉寶物是為了復仇。」

「他們不是想要用那塊兒破石頭煉屍嗎？我倒要看看，這石頭被毀了，他們還怎麼繼續做這天下之主。」

她猛地湊近重華，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不，我不止要毀掉寶物，我還要毀掉地宮，毀掉皇宮，毀掉皇城，毀掉長安——」

「你他媽瘋了？！」老三忍不住嘲諷道，「這他媽哪兒來的反社會npc啊，不就死一個人，就打算要毀滅世界了。要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有幾個世界夠你毀滅啊？」

「閉嘴，」萬仇瞥了老三一眼后，視線便牢牢地釘在了重華的臉上，語氣認真無比，「你現在將我逐出師門，還不算晚。」

「你的徒弟申請斷絕師徒關係，是否接受？」

重華沉默了許久。

一開始她是在等劇情。一般而言，像萬仇這種與門派任務息息相關的npc，一旦有什麼舉動劇情都會跟進，更何況是斷絕師徒關係這樣的舉動。

但數秒之後劇情毫無反應，她心中便也瞭然。

可重華仍是一語未發。

她不知道該做出怎樣的決定。

此時，整個房屋內一片寂靜。半步簫音，老三，象牙，以及床上的萬仇，都在看著重華，看她接下來的反應。

不知道過了多久，重華才打破了沉默。

「你在遷怒。」

萬仇一愣。緊接著，她一臉平靜地承認道：「是，我是在遷怒。」她的心被怒火燃燒得快要化為灰燼，恨不得拉著所有人一起嘗一嘗這個滋味。

「你沒有殺過人。」

「我當然殺過，我殺死了我自己，」她笑了笑，「你以為我不知道接近中央墓室的結果嗎？」

重華再度陷入了沉默。

她同萬仇對視了許久，終是說道：「我明白了。」

重華點開師徒系統，一眼便看到了降到零的師徒值。她心中一嘆，選擇了「接受」，便聽到腦海中傳來一連串的聲音。

「你斷絕了與『萬仇』的師徒關係。」

「師徒關係已解除，是否選擇廢去目標角色內功？」

重華確認選擇，廢去了萬仇身上的「問劍決」。

因屍化成功，即使被廢去內功，萬仇的實力已經完全不同往昔，可以在江湖上獨當一面了。她走下床，跪在地上，向重華行了個大禮，便離開了。

正在這時，躺在裡間的鶴髮npc發出了幾聲呻吟。

老三這才醒過神來，幾步走了過去，「師叔？您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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